《偷心暗许》姜音

18、第18章

　　薛沁猛地定在原地，一颗心蹦蹦乱跳，几欲跳出胸腔。

　　今天若是不逃，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远处有忽明忽暗的灯火传来，她心一抖，顾不上其他，再次拔腿就跑。

　　随着第二声枪响，薛沁终于跑到一处围墙边，看距离以她的伸手根本不在话下，只是……

　　“咳!”

　　正在薛沁犹疑不定，隔着一道墙的外面传来异样之声。

　　*

　　深夜的江南城灯火通明。

　　保镖们四处巡逻，都没再发现任何异样。就在他们终于松口气，谭砚清从外面归来。

　　江南城这两年一直很安全，从未出现惊动安保系统。如今，怪事发生，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可能跟薛沁有关。毕竟在一天前，她房间的监控发生异常。

　　“人呢！”

　　轮椅刚到门口，谭砚清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然而，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薛沁的身影。抬眼看到用衣服遮挡的摄像头，他的脸色瞬间阴戾的可怕。深邃的眸色犹如暗夜里的幽光，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外面的陈海峰听到他暴戾的怒喝，忙冲入。明白一切，也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道：“我马上让人大力搜查，应该还没跑出去。”

　　说完，陈海峰没了影。

　　谭砚清浑身怒气更盛，但他没有离开房间，反而是在床边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掌轻抚褥面，上面好似还存留薛沁的气味。良久之后，他缓缓躺了下去，俊脸贴着被子，慢慢闭上了双眼。

　　几乎一夜未眠，直至天亮。

　　薛沁逃离江南城的事，谭砚清并未让人往外传。可他万万没想到，去公司开早会的时候，她竟然一身制服，神情凌厉地站在老爷子身边。

　　她的长发扎起，脸上画着淡妆，整个人清冷疏离。

　　谭砚清坐在老爷子的下手，一抬眼就看到她。因为昨天的事，加上现在，谭砚清不仅生气还很疑惑。

　　她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江南城，又是为何会待在老爷子身边继续做事，明明在一天前，她还躺在他的怀里睡觉的。

　　“谭总，这个项目你提的，若是执行下去，你要全程跟踪。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谭老爷子威严的话，让走神的谭砚清拉回现实。

　　他淡然应下，从容应对。

　　早会很快结束。

　　谭老爷子离开的时候，薛沁跟着他和助理一起出了会议室。谭砚清想要将人叫住，奈何怕谭老爷子怀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着老爷子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到底怎么回事？”

　　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谭砚清阴沉着一张脸，质问陈海峰。

　　陈海峰低垂着头，一时间也不好回答。

　　他整天跟着谭砚清，以外的其他人也是只知皮毛。

　　“去查一查。”

　　见陈海峰半天不说话，谭砚清也是没法，叮嘱他后，陈海峰便出了办公室。

　　他走后，谭砚清根本没有心思看文件，整个脑子里都是刚才薛沁的影子。

　　看来她早有预谋，如今逃出去还是跟着老爷子，只是她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心思？

　　一上午，谭砚清坐在办公室里，像丢了魂似的，心不在焉。

　　中午的时候，陈海峰沉着一张脸回来。谭砚清端坐办公桌前，抬起清冷的目光，假装毫不在意地问：“怎么样了？”

　　“三少，薛沁她……”

　　“吞吞吐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陈海峰的欲言又止，引得谭砚清很不爽。

　　他差点就急的从轮椅上站起，跑到外面去找她。

　　“听说，薛沁当初跟老爷子签约的协议，提前到期。今天是最后一天当值，所以跟在老爷子身边。”

　　“什么？协议提前到期？”

　　谭砚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海峰抬起那张刀疤脸，弱弱地回复：“是的，三少。”

　　“哗啦！”

　　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包括电脑全部落在地上。

　　谭砚清倾身立于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喘着气。

　　见他如此震怒，陈海峰担心的同时，又不敢上前劝慰。僵持数秒，他转身去将办公室的门反锁。

　　谭砚清假残疾的事，若是让人瞧见，后果很难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陈海峰将一地的狼藉收拾好，谭砚清已经回到轮椅上，他在良久沉思后，拿了早会的文件让陈海峰推他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不巧，人都不在。

　　谭砚清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脸上从期待变为失落。连他自己都不曾感受到的失望，顿时袭遍全身。

　　“这个点，爷爷会去哪里？”

　　“回三少，不太清楚。”

　　陈海峰正小心翼翼地回话，老爷子的秘书过来送文件。

　　看到谭砚清，脸上马上露出娇羞的红色，“三少。”

　　谭砚清冷脸，“董事长呢？”

　　秘书道：“董事长外出见客户，中午不回来。”

　　谭砚清没再这边多待，由陈海峰推着回了他的办公室。

　　当晚，他没有回江南城，而是去了谭家老宅。在门口碰到了二少爷谭汝林。

　　“阿砚，你回来吃晚饭？”

　　“嗯。”

　　谭砚清没有过多表情，也没让陈海峰跟着。

　　谭汝林作为哥哥，自然是关心这个弟弟的。他马上走近，推着谭砚清进了宅院。

　　夏季晚上的谭家宅，相对不会那么安静。因为院子里栽的名树多，导致不少蝉鸣栖息，一到晚上，尽情地唱歌。但好在，也没那么吵。

　　“爷爷回来了吗？”

　　谭砚清问。

　　谭汝林猜测，“应该回了吧。自从上次在外面应酬出了事，他就在家里用晚饭。倒是最近身体不太乐观，我还挺担心的。”

　　谭砚清可是巴不得老爷子赶紧走，这样谭家的大权几乎全部落在他这里，上头没人压着，他也不用再装的那么辛苦。

　　兄弟俩从前院径直去了后院，听到餐厅那边有动静，也都径直过去。

　　古色古香的餐厅内，暖黄色的水晶吊灯悬挂于天花板上，几米长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佳肴，餐桌周围有两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在打闹着跑着。

　　看到谭砚清被推着进入餐厅，顿时都停在原地，直盯盯地有些胆怯地望着进入的两人。下一秒，全部跑走，没了身影。

　　谭砚清在餐桌前停住，谭汝林先去厨房看了一眼，随后又推着他去洗手间洗手。

　　“爷爷到底什么病？”

　　透过洗手池墙面的镜子，谭砚清问谭汝林。

　　他抬眼，“老年病。他一直不就有高血压。”

　　谭砚清心里有了主意，出去前，说：“你也搬出去住吧，这里迟早是要卖掉的。”

　　“那不是还没卖掉。你也知道，我在城西有房子，只不过一个人孤孤单单，我也不想过去住。”

　　谭汝林很少跟这个弟弟交谈，但是今晚，兄弟俩出奇地都话很多。

　　到了吃饭的时候，因为谭砚清的存在，往日喧哗的餐桌，变得异常的安静，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压迫感。几个小孩子全都低着头，像是饭前的祷告。

　　表三太太穿着一身绿色的法兰绒旗袍，坐在老爷子的下首，突然打破沉静，“干嘛呢，一个个像什么样子？”

　　孩子们接连抬头，全都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谭砚清和谭汝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么原因，谭汝林几乎都是在家里吃饭，又生的白净温润的，孩子们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畏怯。反倒是旁边轮椅上坐着的谭砚清，明明是兄弟，一母同胞，他总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难以接近的高冷感。

　　“吃饭。”

　　老爷子对待小孩子十分的和蔼。

　　他拿起餐具的时候，其他人也陆续开动。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谭砚清出声：“爷爷，当初你给我的一个保镖，今天听说她准备走了？”

　　问出这个，挨着谭老爷子的老太太抬眼瞧谭砚清，那眼神像是责备。

　　吃饭的时候，非要提及别的事。

　　老爷子并未马上回应他，一直到快吃完饭，他端起旁边放着的一杯水，抿了一口，又放回去。

　　守在一旁的佣人，马上又在水杯里加满了水。

　　老爷子像是吃饱了，放下餐具拿了擦嘴的手绢，嘴里还嚼着食物，像是老羊驼在品美食。

　　“走了。不想做了，我给她提前解除合约，就是赔了点钱。你要是需要，让钟莱再招一个。”

　　“不用了，我就是纯好奇问问。”

　　谭砚清没心情吃饭了，语气听不出什么问题，但他敛下的眸子，渐渐暗下失了颜色。

　　从餐厅出来，谭汝林要给他推轮椅，被他拒绝。从回廊到前院的大门需要将近半个小时，可他偏偏将近一个小时。只是因为在中途，停了步。

　　后院与前院之间有一棵上百年的参天古槐，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被佣人缠了一些串灯，暖黄色的光线，将半个后院照亮。

　　当初，他和薛沁曾在这下面说过话，如今记忆犹新，她人已经不在。

　　刚刚在饭桌上，他并未问过多关于薛沁的事，显得很不在意。就是怕老爷子看出什么猫腻，如今，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在哪儿？离开他，她会不会很开心。

　　“找时间带着丁小姐来这边吃个饭。”

　　身后忽然出现老爷子厚重的嗓音。

　　谭砚清一动不动，过了很久，缓缓回头，却未搭话。

　　与丁家联姻，并非他本意，不过是老爷子的一厢情愿。如今，他的要求，谁又敢反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