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玉临风

9、

　　港口处聚集了不少人，这里地势空旷，是躲避余震的好地方。地震奇迹般地驱散了堆积在天空中的乌云，月光撒遍海洋，炫丽的大海像是印满了星星的倒影。月光下，遥远的海洋尽头拉出了一条细细的银丝，从东到西，它漫长得仿佛圈住了整个海洋。岸边的人们惊叹起来，争相观看这一奇观，他们以为那是海面的奇特反光。
　　银丝越来越粗，不断壮大，从们也由最初的喧哗变得安静了，惊叹变成了惊恐。
　　“那是海啸！”
　　人群中有人这样喊了一句。沉默迅速被打破，一时间，整个港口充满尖叫、恐惧与绝望，人们四处逃散，穿梭于大街小巷中，逃向陆地深处。
　　巨大的浪花从海平线下极速袭卷而来。前行途中，四周的海水不断加入进来，壮大了它的身躯。惨白的泡沫和僵硬的死鱼被它卷起，抛向巨浪的顶端，停在外海的军舰在它面前渺小得犹如江河里的枯叶，轻飘飘地巨烈摇摆着，很快便被淹没在湛蓝的波涛中……
　　莱斯特跌到了。他喘着粗气，背部的枪伤已让他呼吸困难，虽然诺亚山就在社区背后，可对于两个负伤的人来说，实在太遥远了。刚走进树林，两人都没了力气。克里斯汀试图拉他起来，不过没有用，只要一用力，自己的伤口就会冒出血来。
　　“你自己走吧……”莱斯特的声音已变得很微弱。
　　克里斯汀不住地摇头，她紧紧抱住他，不肯承认这是事实。
　　树林里传来嘈杂的人声，是一队逃向山顶的居民。听那声音，他们离这儿很近，只是隔着黑夜与浓密的树木才看不到他们。克里斯汀不停地向他们呼喊，直到些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树林深处。她等着回音，可是什么都没有，可能他们没听见，也可能没人愿意在自身难保的时刻救助他人，反到是远处海潮的声音越来越响，朝着这边来了。
　　克里斯汀无力地躺下，她已没了任何希望。
　　“我没力气了，不如休息会儿再走吧！你说好不好？”她看向躺在身旁的莱斯特，莱斯特双目紧闭，平和的神态像睡着了般，“真……真是的，这个时候居然睡着了……”克里斯汀不想打搅他的美梦，她望向缀满星星的夜空，溢满眼眶的泪水已让美丽的星空成了虚幻世界。她觉得自己也快要睡着了。
　　巨浪已扑向狭窄的海港，停泊在那里的无数白色渔船连同它们的锚被海浪托起，砸向深远的陆地。它的水之壁中隐藏着千军万马，这支强大军队的呐喊声从不止息，它的咆哮，它的怒吼，使它尚未到达就把所有阻碍物毁灭殆尽。它比狂风骤雨更可怕。巨浪卷过一座座房屋废墟，还未来得及逃走的人们成了海中的蜉蝣。海水冲破克里斯汀家的门窗，使这幢木屋瞬间化为乌有。海水灌满了玛琳屋后深不见底的裂缝，向着诺亚山汹涌奔去。
　　令人窒息的冰冷海水惊醒了克里斯汀，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睡着。不过她在激烈的海流中上下翻腾，她辨不清方向，更加无法呼吸，全身的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巨痛无比。她拼命挣扎，孤独一人。莱斯特哪儿去了？她撞在一具冰冷的身体上，凭着直觉，她认出那是她的莱斯特。感谢上帝，她抱住他了！
　　克里斯汀不再挣扎，海水也似乎平静下来。朦胧中，克里斯汀仿佛看到了月光，银白色的光芒比太阳还要明亮，它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轻轻荡漾，海水在月光的洗礼下露出了它的本来色彩－－蓝色。克里斯汀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蓝，它飘浮在月光四周，就像衬托着明月的夜空。
　　克里斯汀觉得身体正在慢慢下沉，银色光芒已逐渐远去，不过这已不重要了，她与莱斯特在一起呢！只要有他在，去哪儿都好……
　　狂暴的海浪最终没能攻下诺亚山，它绕过这座山峰，穿过小岛，向着更远的天之尽头滚滚奔去。
　　当太阳从东边的海平线下升起的时候，山顶上一夜没合眼的人们几乎快要叫出来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互不认识的人相互拥抱在一起，流下了喜悦的泪水。这座山的名字将永远烙进他们的生命中－－它的名字叫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