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玉临风

3、

　　塞斯兰德岛是个面积仅有几十平方公里的小岛，就在三十年前，地图上还找不到它的位置。厌倦了都市生活的人们把这里当成世外桃园，他们移居到这里，盖起房屋，建起城镇，用一砖一瓦装点出这个小小的荒岛。一旦夜幕降临，闪耀着各色灯火的岛屿就成了漆黑的太平洋上最美丽的明珠。
　　“我回来了！”克里斯汀推开家门，晚餐早已放在桌上，就等着她回来。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两层楼小房子，门前和屋后各有一块与房子差不多大的草坪，四周用半人高的木制围墙围着。社区的其它房屋差不多都是这样，这里的生活很平静，邻居们都是好人。社区背后有一个高耸的静影，在深蓝色夜幕下，它显得尤为幽暗。那是岛上唯一的高山－－“诺亚”，远航的水手常把它看作海平线上的一条船，由此而得名。
　　屋内的灯光有些暗淡，克里斯汀与父母平静地吃着晚餐。墙上挂着许多照片，大部分是一家之主萨克雷先在生在岛上创业时的留影，还有几张是参加游行示威时留下的。那时的他很年轻，可现在，不仅皱纹满面，头上也谢顶了。他的妻子萨克雷太太是位再平凡不过的主妇。两人在年轻时都没做出什么成就来，现在克进而斯汀就成了他们的指望。
　　“克里斯汀，明年高中就要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老萨克雷边吃边问着女儿，看得出，他很在意女儿将来的发展。
　　“我想到岛外去读大学。修……”克里斯汀想了想，“修海洋学！”
　　“海洋学？”女儿的回答完全跳出了萨克雷的预料，他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平静了，“海洋学也不错，反正我们是住在岛上的。”
　　之后，一家人沉默下来，晚餐平淡无奇地继续进行着。萨克雷太太忽然站了起来，她记起厨房里还有甜点，晚餐快结束了她得去准备准备。瘦身中的克里斯汀不会等到它们被端上来的，她只想喝几口水，然后结束晚餐。
　　她伸手去拿杯子。这时，玻璃杯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不仅是它，桌上的碟子刀钗也都跳起舞蹈。大地发出轰鸣，桌椅、墙壁全都变得不可靠了。克里斯汀从摇晃的椅子上摔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她，只能为疼痛而尖叫。墙上的相框也纷纷从抛弃它们的墙壁上跳下，它们摔在地上，发出破碎的惨叫，这一瞬间，灯灭了……
　　晃动很快平静下来。
　　眼前一片漆黑，克里斯汀坐在地板上，不敢乱动。
　　“爸爸，你在哪儿？”
　　黑暗中亮出一道昏黄的光芒。老萨克雷从抽屉里摸出手电筒，把屋里照亮了。他扶起克里斯汀，用手电筒在屋中乱射，光线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藉。
　　“没什么，只是地震。”萨克雷安慰着女儿，“你妈在哪儿？她一定吓坏了。”
　　正说到这里，萨克雷太太便叫喊起来。她的声音非常急切：“亲爱的，我们家的围墙倒了！”
　　克里斯汀与萨克雷迅速赶了过去。
　　这几日，每天总会发生那么一两次地震，而且规模越来越大。今晚的震动是几天来最强烈的一次了，它使整个小岛沉入黑暗的汪洋中。社区里已陆陆续续有人拿着手电出来了，克里斯汀家也一样。地震毁了他们家的围墙，他们得出来看看，倒塌的围墙有没有压着人。
　　“喂！你怎么了？”
　　暗夜中果真有人倒在了那段转围墙边。第一个出门的克里斯汀立刻发现了他，她跑过去，倒在地上的是个男人，月光从夜空中洒下，在他的黑发上泛出熟悉的光芒。
　　莱斯特！
　　克里斯汀又惊又喜，失踪了好几天的莱斯特又出现了，而且就在自己家门前。
　　老萨克雷也紧张地跑来了，他担心是自家的围墙压倒了这人。手电的光束投射到莱斯特的脸上，俊俏的脸没有血色，惨白得就如月光一般。克里斯汀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是湿漉漉的，她把它们举向光束，鲜红的液体很快投入她的眼帘。
　　“不得了了！得赶快送到医院去！”
　　慌张的萨克雷扔下手电，将来斯特抱了起来。由于晃动，昏迷中的莱斯特忽然有了一丝模糊的意识，他那带血的手一把抓住萨克雷的衣袖，在上面留下道道血痕。
　　“不……不行，不能去医院……来不及了……”
　　“不去医院才来不及了！”萨克雷只当这人在胡言乱语，“亲爱的，快打急救电话！”
　　萨克雷太太应了一声，急忙跑进屋里。萨克雷在克里斯汀的协助下将莱斯特抬进屋里去了。
　　在被地震弄得一片狼藉的房间中，克里斯汀找到了急救箱。他们要在救护车赶到前替莱斯特止血。萨克雷小心翼翼地解开衬衫钮扣，刺眼的鲜血不断从莱斯特的左肩处涌出，血液夹着汗水浸透了整件衬衫。
　　“我的上帝！”萨克雷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他看向克里斯汀，女儿也用同样的神情望着他。萨克雷惊讶中立刻显露出几分恐惧：
　　“女儿，这是枪伤。”
　　……
　　由于地震，整个小岛都停电了。漆黑的街头成了阴森可怕的世界，善良的居民们不会在这样的状况下轻举妄动，除了偶尔闪着顶灯，呼啸而过的急救车和消防车外，就难得再听见多余的声音了。
　　一辆消防车从街边急驰而过，车顶闪烁的红灯在幽深的小巷深处照出一群黑色的暗影。有一群人正在小巷里，这些人装扮各异，有些像上班族，有些像修车工，有些就像街上的小混混，他们尽量给自己以不同的打扮，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每人都带着枪械，至少只看见他们带着手枪。他们围在一人身边，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
　　黑暗中亮出一个红色的小光点，男人深吸了一口，接着从口鼻中吐出飘渺的烟雾，香烟被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红色的小光点消失了。
　　“怎么让他跑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让他身边的人感到一阵寒意，特别是一位乔装成修车工的人，他战战惊惊地回答说：“本来……本来他已经死定了，可却发生了地震，所以……”
　　话语哽塞了，不等他解释完，黑洞洞的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少校……我……”修车工两腿发软，他很无助，尽管身边站立着那么多同伴，却没有会帮助他的人。
　　穿黑西服的男人冷酷地抠动了板机，枪口的消声器扼杀住致命的噪音，只让人在黑暗中看见一闪即逝的火花。修车工的冷汗从额头流到后背，他没有倒下，那只是一枚空弹。
　　中年男子从容地将手枪收进西装：“我并不想处决任何人，但你们必须明白，假如杀不了那个人，我们每人将得到一发有效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