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该吃饭了》明月芦

3、第 3 章

　　暮色四合，天色渐暗。在天彻底黑透前他们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处山门前。山门正中悬挂一块牌匾，上书“相辞”二字。黑底金字，醒目的很。

　　两侧各悬了一只灯笼，显示这里是有主之地。灯影昏黄，正照见底下一块石碑。林寂走到近前，朗声把石碑上的字念了出来：“仙石坛边故人西辞，为天入地诸君成相。”

　　椒江介绍道：“这里就是相辞山了，欲进仙府还要再爬九百级台阶。路黑难行，你待会跟紧一点。”

　　林寂没再耽搁，她点点头紧跟在椒江身后，一步一级台阶的往上爬。

　　今夜无月，越往上走，灯笼的光越是微茫。走了那么远的路本来就累，现在还要摸黑爬山，林寂越发觉得苦不堪言。

　　后来她干脆就只顾盯着脚下，不再看前方，反正什么也看不清。

　　椒江按照以往上山的习惯，一直挨着台阶左行。走到一处时，他突然回头，手指了下右手边：“小心，这就是祖师爷的雕像。”

　　林寂当时正走在椒江的右后方，抬头时已经躲闪不及，对着面前的巨大黑影就“咚”的撞了上去。

　　林寂疼的唧唧哇哇，用手捂住额头上一块滚热的皮肤。她甚至能清楚感受到那块地方在手心里慢慢形成了个鼓起的小肉包。

　　碧海明珠这么大，这位祖师爷为什么非要站在路中间挡路呢！

　　椒江看都没看林寂的伤势，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没事，这次撞的比你早上那次轻多了。”

　　林寂恨恨道：“你们这山也太黑了！”山黑，路黑，人也黑。

　　椒江对她解释道：“师傅年纪大了，晚上不会出门。大师兄常年在外游历，神龙见首不见尾，二师兄每到天黑视力绝佳，在夜里看的比白天更清楚。我怕火，所以我们在房间外几乎不点灯。”

　　“可我是凡人啊！！”

　　椒江闻言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林寂，似乎微叹了一口气。

　　椒江的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清，但林寂能够看到他抬起了右手在空中来回画圈。片刻后，一颗夜明珠凭空出现在椒江的右手手心中。

　　椒江把夜明珠并一张黄纸递给林寂：“我的夜明珠给你用。这里还有个符咒，你试着念几次，是用来收放夜明珠，还有控制悬浮和调节明暗的。”

　　竟然还有这种宝贝！林寂开心接过：“你是海里青龙，是不是有很多颗夜明珠啊。”

　　椒江却道：“我只有这一颗而已。”

　　林寂本意是想夸赞椒江能力出众，谁能想到他一个神仙只拿得出一颗夜明珠呢。

　　自觉嘴上犯了错，她递回珠子：“你自己都只有一颗，那我怎么能要。”

　　椒江没有接：“你初来山里行走，拿着稳当一些。这颗珠子只能照明，没有其他用处。就当你代替我干活，我送给你的谢礼吧。”

　　林寂顺言收下了珠子，但她也暗暗决定等想到其他办法照明，到时候她再把夜明珠还给椒江。

　　口诀简单，又无需法力驱动，林寂很快学会了怎么使用夜明珠，再往上的路就走得顺当很多。进府后，他们没去前院，而是直接去了偏院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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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寂的印象里，三个大男人压迫着一个小孩做饭。那他们的厨房一定特别简陋，要啥没啥，每日只要煮点能入口的食物填饱肚子就行。

　　所以当她看到厨房里置物架上满满当当的调味料时，被彻底惊呆了。

　　托一个喜欢去凡间进货的大师兄的福，神仙洞府的厨房竟然这么接地气。香醋、酱油、蜂蜜、花椒、胡椒还有梅子酱，简直是应有尽有。

　　林寂感叹道：“你厨艺一定超好的吧！大师兄特地买了这么多调味料给你用，你以后要多教教我。“

　　椒江闻言一愣，指着架子上的一堆调味料：“这些东西我们都不用的。大师兄说之所以凡间的酒楼里的饭菜又香又好吃，就是因为在厨房里摆上了这些东西。”

　　做饭不用调味料？反而拿来当贡品摆着，林寂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位清风明月的大师兄都是在厨师们都下班后，才去厨房参观的吧。

　　她念动口诀，掌出夜明珠。在置物架前挨个看了一遍，果然绝大部分调味料根本没开封，瓶口都蒙了一层灰。

　　“这些东西你都不用，那你平时做饭都放些什么？”

　　椒江从灶台上拎出一个黑色的陶罐，打开盖子递到林寂眼前：“就放这个啊。”

　　“只放这个？！”
　　“对啊。”

　　几十种调味料摆在架子上落灰不用，从头到尾只使用半罐盐调味？林寂看后默默噤声，不再说话。

　　原以为这是一位厨神，没想到竟是一位厨房白痴。

　　椒江看她没说话，放下罐子，往锅里添满了水。又拿着两块火石塞到林寂手上：“你会生火吗？我们要先把水烧开。”

　　林寂以前在野外生存频道看过这种火石的用法：“我会。”

　　她在炉灶旁找到引火草，手里拿着两块火石互相撞击摩擦出火花，不过片刻就把火生起来了。

　　椒江抱着几个土豆和一小捧青菜回来的时候，看到林寂正在往炉灶里填柴火。

　　火光映着林寂的那件破烂衣，映着林寂脏兮兮的侧脸还有她额头上的大包。

　　一个漂泊异乡，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到相辞山来投奔他们，又任劳任怨主动干活，自己千万也不能亏待了她。

　　椒江主动关心了一下林寂，指着自己额头相同的位置，道：“你这里鼓起来了......你早上都把自己撞晕过去了也没事，怎么晚上轻轻一撞就肿成这样了。”

　　之前没事，那是因为林寂也不知道那位把祖师爷雕像撞裂的那位头铁义士究竟是谁，反正不是她。

　　林寂还没有机会照镜子，闻言凑到水缸前一看，头顶的包又红又圆。她觉得自己现在活像个被削了角的犀牛精。

　　“啊啊啊啊！我要毁容了。”

　　为了表示对林寂的同情，椒江决定今晚不让她做饭了：“你受伤就不要干活了，站在旁边看着我做饭吧，以后跟我做一样的就行。”

　　林寂问：“你今晚准备做什么？”

　　椒江正在清洗土豆：“就煮一点青菜粥和土豆啊。”

　　林寂的内心也充满了同情：“你们平时就只吃这个吗？”

　　“偶尔也会煮一点山芋。还有山上鲜果很多，丰收的时候就吃那些。”

　　林寂错了，她彻底错了。那个能喊出“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口号的相辞山，竟然是个美食荒漠。

　　林寂接过椒江手中的土豆：“今天的饭我来做，你去找点消肿的药来帮我包扎伤口。”

　　椒江放下已经被他削得坑坑洼洼的土豆，面露惊喜：“你会做饭！”

　　“我没说过我不会吧！”

　　林寂作为尝遍八大菜系，吃遍学校周边所有外卖的现代人。只要有人甘愿做实验品，复刻自己吃过的东西而已，那有什么难的！

　　她宁愿吃自己做出的黑暗料理，也不要吃盐水煮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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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前，原本的四人桌前又加了一把椅子。除了椒江和林寂挤在同一面外，其余人各占了一整面。

　　师傅吃了一口林寂炒的土豆丝，赞不绝口：“这是你做的？”

　　林寂为了让头上的包不那么明显，拿着布条裹了七八层，现在好像一个阿拉伯人。她点点头，又差点因为头上布条太重，没抬得起来。

　　师傅关切地问了一句：“头上的伤口还痛吗？”

　　林寂是不会主动说自己晚上又撞了一遍祖师爷雕像的，那不是在师傅的底线上跳舞吗？

　　“椒江师兄拿药帮我敷过，已经不痛了。”

　　大师兄清识也夹了一筷子：“味道很像，但辣味似乎没有我在凡间吃过的重。”

　　手艺可以留下进步空间，但是积极的态度一定要发挥极致。

　　林寂解释道：“我知道大家一向吃的清淡，所以在口味上做了稍许改变。当然我以后也会根据大家喜欢的口味，找到更多食材，丰富菜肴的种类。”

　　就连一惯挑剔的梧叶也忍不住道：“我早说过应该去凡间拐一个厨子上岛。”

　　除了林寂外的其余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岛规第一条就是禁止凡人上岛！！而且除非凡人主动登岛，但凡这个凡人不自愿，我们没办法强迫他留下来。”

　　看样子大家早已苦椒江做饭的手艺久矣，所以才对外来美食具有更大的包容性。

　　师傅无限感叹：“果然这就是天意，送了林寂上岛。虽然要在被发现之前把祖师爷的雕像修复好，可是以后做饭的事情就有着落了。”

　　梧叶泼了师傅一盆冷水：“可是凡人寿命不过百载。”他盯着林寂，估算了一下她的年龄：“小师妹最多还能再活八十年，抛开生病还有她年老体衰的时候，最多还能再做六十年饭。一甲子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所以也没什么高兴的。”

　　“她的头受伤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椒江也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隐患。

　　众人沉默了，尤其是林寂。一个被提点了“死期”的凡人能有多高兴呢。刚刚还都在夸她，转眼就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了！

　　虽说一日打工人，终身打工人。可就算是她卖身给碧海明珠上的这师徒四人了，那也不能使唤她，一直到她不能动的那日吧。

　　靠北啦，苍天啦！还不如现在把她劈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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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抚弄起了自己的胡须，同样沉默半晌，一番思考后说：“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

　　然后他在腰间解下一个蓝绿色压金刺锦的葫芦形荷包，大概成人手掌那么大，众师兄都认得这是师傅的百宝锦囊。

　　师傅撑开袋口，伸了两根手指进去，先是掏出一根灰绿色的草来。那草初时极小，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从荷包中取出后立马变做正常大小。

　　他将取出的东西放在桌上，同时介绍道：“这是 ‘不老草’，凡人吃完后至死容颜不老，永葆青春。”

　　然后又掏出一本蓝色线装古籍：“这是‘延寿经’，每日晨起和睡前各诵一遍，可延50年寿命。”

　　最后掏出了一只绿釉小药瓶：“这是‘续命丹’，一共12颗。中毒或病重时可救性命，平时无事时服用每颗可续百年寿命。

　　“应用得宜，至少可为林寂增加一千两百年寿命。够用吗？不够师傅这里还有。”

　　林寂惊了，她即将要比千年的王八还要再多活两百年。

　　她现在相信师傅果然和弼马温师出同门了，合着地府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冷衙门，自己想活几年就活几年。

　　“够了，够了！”

　　林寂把那三样宝物收好，放在贴身的内袋里。师傅放心吧，她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除了延寿经，其余两样林寂都暂时不会用，因为她找到机会还是要开溜回现代社会的。真要是长生不老，那回去之后，岂不是立马要被送进实验室。

　　林寂恨手边没有酒，她端起粥碗：“多谢师傅，能来此仙山福地，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