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芥末秃

6、给予

　　中午，余品夏还没有办饭卡，所以不急着去食堂抢饭。他用兜里的零钱去超市买了几包面包，又晃晃悠悠地走到办卡处办了张卡，边吃边在校园转悠。
　　宽敞的路两旁栽着杨树和一些不知名的花草。他认了认路，注意着观星台显示屏上的钟，等到快午休时间了，余品夏就打道回府。
　　他进了教室，发现绝大多数人开始趴着午休，有极少数人还在刷题。
　　面包还有两包没吃，一个柠檬味一个抹茶味。余品夏把它们放到抽屉里，开始思考人生中第一份检讨该怎么写。
　　算了，回家在网上抄吧。
　　余品夏与检讨书和解，也趴在桌子上休息，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前面少了点什么。
　　宋拟秋呢？
　　实在困得不行了，余品夏眼睛一闭，不省人事。
　　宋拟秋和方思明回来得晚，还差点被巡楼的王卡看到。
　　方思明拎着几包零食回到座位，宋拟秋习惯地推着椅背腾出空间再坐下，碰到桌子时时才反应过来。
　　后面坐着转学生。
　　“砰。”不算大声，周围人该睡睡，没受影响。
　　宋拟秋准备坐下，余品夏的手突然动了动。
　　宋拟秋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小的细节都会被自己捕捉到，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余品夏的脸就转了过来，面向宋拟秋站的地方。
　　余品夏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刚被压着的脸颊通红。
　　他嘀咕什么，宋拟秋皱眉，凑近，听见余品夏说：“回来了啊。”下一秒，余品夏又低声说：“我闻到了一股香味，好饿好饿饿饿——”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就又睡着了。
　　宋拟秋阴沉的目光落在面前微张的唇瓣上，没有了动作。
　　有人搁下笔，笔帽扣上的声音让他回神。
　　宋拟秋悄悄坐下，在位子上又对着在超市买的酥皮点心愣了半天。
　　陆陆续续有人醒来，翻书声和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了余品夏。
　　余品夏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丝毫没有想起睡梦中自己做过什么。
　　他揉着眼睛，等睁开眼就发现前桌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余品夏露出疑惑的神色，感到桌子上多了些什么。
　　他低头，一盒只缺了一块的酥皮点心被搁在他翻开的书上。
　　余品夏挑眉，抬眼看着已经冷下脸的宋拟秋。
　　“吃不吃？”语气开始变得烦躁。
　　“谢谢啦！”余品夏立马拿起一块点心，一口吞下，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又吃了一块，惊奇道：“这块是柠檬味的！”见宋拟秋瞧着他不说话，目光像是要把他吃了，余品夏停下了拿第三块的动作。
　　他抿了抿嘴，碰到了唇上的点心渣。
　　“那个，你不吃？”
　　宋拟秋撇开视线：“吃饱了。”末了，又开口：“你想吃就全吃完。”
　　宋拟秋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被余品夏捕捉，配合着他狠厉的神情，余品夏不禁把这句话当成当成是威胁。
　　威胁我是吧！余品夏打量打量宋拟秋的体格，点头，拿起第三块点心。
　　有点怂，不确定，再看看。
　　余品夏在宋拟秋堪称尖锐的目光下勉强吃完了整盒，对着宋拟秋的背影竖起中指。
　　被“威胁”着吃了白食，余品夏算是真正填饱了肚子。
　　桌兜里的两块面包没了归宿，又不能久放，余品夏思考一下，戳了戳宋拟秋的肩胛骨。
　　宋拟秋回头，面前出现了两块面包。
　　“还你的！”余品夏说完，发现宋拟秋皱眉，甩了句：“不吃。”便转过头，背影看起来有些委屈。
　　余品夏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拽学霸怎么会委屈！
　　这几个课间，周围一直有几个女生扎堆在后面假装说话，实则舔颜。每一个课间来的还不是同一拨人，余品夏就算再不敏感，也该发现了。
　　余品夏一向不会应付女孩子，尤其是这种主动又不那么主动的。正转着笔，一位烫着卷发、眉目如画的美女走近，手掌按住他手中的笔，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余品夏的手背。
　　余品夏躲开，美女也不在意，对他放电：“认识一下呗，我是郭静雯，语文课代表。”
　　她等了半天，与余品夏小鹿般清澈的双眼对视，顿了一瞬，心道这怎么撩，看着就母性大发。她拍了拍桌子：“你说句话呀！”
　　“...这名字不错，真配你。”
　　郭静雯被逗笑了，明白余品夏不是她的她的菜，“瞎说什么呢！行，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余品夏：“谢谢。”他想起什么，掏出两块面包：“先提前贿赂一下，免得我没交作业被记。”
　　郭静雯收下，哈哈大笑，嘴还没闭上，前面的椅背就撞上余品夏的桌子。
　　余品夏和郭静雯看着宋拟秋起身，在走之前淡淡看了眼面包，余品夏甚至听见了掰骨头的咔嚓声。
　　郭静雯没有在意，对余品夏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他莫名很想知道宋拟秋去了哪里，想着方思明应该会跟着一起去，没想到方思明正坐在张仰前面的位置上，跨坐在椅子上，对着正在低头写作业的张仰显摆自己买的零食。
　　算了。余品夏拿起笔，在书上挑挑捡捡，终于看懂了一道题，面前突然出现两包面包，和他刚刚拿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想说郭静雯你又不想吃了？抬头看着宋拟秋冒着汗的鼻尖愣住了。
　　“吃。”宋拟秋说完这句话又开始监工。
　　余品夏最后已经吃得快要坐不下了。他看着宋拟秋的肩胛骨，明白了，不管是酥皮点心还是这两块面包，宋拟秋都没有逼迫他、威胁他。
　　这可能是面前这位拽学霸示好的方式。
　　就是为什么要买他买过的面包？
　　别的先不说，余品夏害怕饿，买的面包全是大块的。
　　那份友谊太沉重，他撑着了。

　　因为很多人不住校，学校不强迫学生上晚自习，有些走读生也可以上完晚自习再回家。余品夏是真的坐不下去了，一放学便直接起身走人，索性借着回家那几公里消食。
　　宋拟秋收拾好书包，不自觉扫过后桌，看见空荡荡的椅子，顿了顿，捏着指节，听见郭静雯正在跟自己的好朋友说说笑笑。
　　宋拟秋看向她，郭静雯正分享着她手里的面包，没有发现宋拟秋带着刃的眼神。
　　宋拟秋突然有些烦闷。方思明把零食全塞给张仰后走到宋拟秋旁边，“怎么，你看上她了？”
　　高一刚分班，领导就想着办一个重点班重点培养那些好苗子，没想到被家长联名举报了。高一下学期，三班才被正式划成重点班，学校将成绩拔尖的都拨到这里。由于人实在太少，也是因为压下众人的口，学校一有什么类似于关系户、转学生之类的新生就往三班塞，算是把这事压了过去。
　　当初郭静雯就是那种关系户，学习好会来事，直接晋升为语文课代表。她在刚来三班时就对宋拟秋表白，说自己就喜欢这种带劲的。没想到被宋拟秋直言拒绝，一点情面没留。
　　现在宋拟秋盯着郭静雯，这让方思明很是震惊，还想再问问，宋拟秋拎起书包，对方思明说：“找个郊区，溜两圈。”
　　“哎，怎么不去昨个儿的俱乐部了？”方思明也拎着书包。
　　“被我爸停了。”
　　“草(一种植物)，你爸真狠。”
　　宋拟秋不是那种需要别人安慰的人，方思明也不上赶着煽情，搞得两个人都别扭。所以他没过问宋拟秋的家事，轻飘飘掠过那个话题：“话说你真的看上郭静雯了？”
　　宋拟秋拿眼尾瞥他：“你觉得可能吗？”
　　方思明假设了下自家兄弟旁边站着一娇滴滴的妹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算了算了。走！”
　　两辆机车如流星划破黑暗，宋拟秋沉下神，享受着漂移带来的快感。轰鸣声将空气都幻化成冲击波，时刻刺激着宋拟秋的心脏。
　　宋拟秋心中莫名的胸闷被冲散，他畅快地舒了口气。
　　方思明大声嘶吼，也在尽情享受着风的气息。宋拟秋在这个时刻突然想起余品夏的喃喃低语，唇珠在阳光下仿佛珍珠般泛着光泽。
　　等宋拟秋发现前方树枝时已经晚了，他只来得及偏头，树枝擦过脖子，有些痒意。
　　方思明注意到宋拟秋放慢了速度，也跟着慢下来，在风声中大喊：“怎么了？”
　　宋拟秋摇头，凌乱的鸦羽色头发遮住了他泛着血色的耳尖。
　　“回去了。”宋拟秋说完，朝方思明摆摆手离开。

作者有话说

　　宋拟秋：正吃醋着，别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