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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坚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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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抓住了九月的尾巴,随着冷空气接踵而至。
余品夏吸了吸鼻子,鼻尖通红。他不太耐冷,稍微穿薄一点都冻得哆嗦。
方思明坐在张仰桌边,正想说话,被张仰推了一踉跄。
“草(一种植物)!信不信我打你!”
张仰一脸淡定,“不打就滚。”
余品夏瞪大眼睛,看着方思明喘着粗气,握起了拳头。他刚想起身劝架,就看见方思明在张仰肩膀上轻轻锤了几下。
...你不说打架我以为你给他锤肩膀呢。
张仰显然已经被“打”习惯了,该写作业写作业。方思明委屈:“你不理我了是吧!”
张仰低着头,没有看他。
坐着的余品夏却看见他抿得泛白的唇和微微发红的眼角。
余品夏还没细想,郭静雯举着成绩单进门:“同志们!成绩来喽!”
杨青:“我要一雪前耻!快让我看看!”
还有几个人也想看,方思明也凑热闹:“拿来看看!”
郭静雯:“我贴后面得了,省的传来传去弄丢了。”
方思明对缩在位置上的余品夏说:“等着革命战友给你传递最新情报!”
余品夏看着方思明离开,发现张仰停笔,眉头皱起,握着笔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个外套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扒拉着,露出毛茸茸的头。
头顶感受到温暖的掌心,余品夏向后看,宋拟秋的手正抚平自己由于静电而炸起的头发,神情专注。
余品夏没说话,等宋拟秋弄好了,朝他眨眼。
方思明咋咋呼呼地回来了,“余品夏你这回涨了不少分!”
余品夏惊喜道:“真的!高了多少?”
“额,忘了。”
余品夏起身,把外套放到宋拟秋桌子上,走之前想起张仰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问了问他:“用不用我给你看看?”
张仰抬头,还没说话,方思明道:“你别管了,我都记住了。比上一回高了六分。”
余品夏走了,宋拟秋看着桌子上的衣服,表情不太好,呛声:“你怎么知道他上一回的成绩?”
方思明安静了一会,找补:“他不就在你下边吗?一看就看见了。”
张仰低下头,用手捂住嘴巴,才明朗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等余品夏回来时已经被冻傻了。他害怕热就没穿太厚,没想到外面能这么冷。自己就穿了短袖和校服外套,成绩单贴在后门口,外套还不隔风,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方思明:“至于吗?”
余品夏哆嗦着牙:“你不懂。”
宋拟秋把桌子上的衣服叠整齐,递给他。
...强迫症真可怕。余品夏把它揉乱,感觉身心舒爽。
宋拟秋皱眉:“让你穿你就穿,揉它作什么?”说着把衣服夺过来,擞开,趁余品夏撇嘴的时候直接蒙住他的头。
余品夏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指尖碰到凸起的青筋刮了刮。
“放开我!宋拟秋你幼稚不幼稚!”
宋拟秋凶狠道:“你再说一遍。”
余品夏根本不买账:“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眼前突然变亮,余品夏眯着眼,还没适应突然的光,侧腰就被抓了一把。
“你搞偷袭!”余品夏在宋拟秋脸上捏了下,耳朵又被敌人侵占,他忍不住弯腰,手搭着宋拟秋肩膀轻轻喘息。
宋拟秋凑近,在别人看来只是很正常的动作,余品夏却感到一丝危险。耳尖感受到温热气息,宋拟秋的声音顺着耳蜗强势扑向神经。
“我就幼稚。”
脑电波震颤不止,余品夏耳尖瞬间爆红。
闹了一会,身上发着热,余品夏推开宋拟秋,手背贴上发烫脸颊。
外套又回到余品夏身上,他竟然有些发汗。
方思明指着张仰面前的题,理直气壮:“你选错了!这道题选c!”
张仰没说话,方思明气到爆炸:“怎么老是不说话啊!你不信我?”
张仰看他,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决:“对,我不信你。”
方思明喘着粗气,整个人有些神经质:“你再说一遍!”
张仰的眼眶湿润起来,方思明彻底愣住,目光呆滞,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品夏慌忙带着张仰走了。宋拟秋没动,看着方思明面无表情地坐在张仰位置上,认真看那道题,把张仰选的b抹掉,正要填上c,一滴泪模糊了笔迹。
宋拟秋递给他一包纸,方思明没接,又在b上划了一道。括号里的内容已经被泪水浸湿,一往上写就晕出墨汁。方思明直接把那块涂黑,纠结很久,似是妥协,在b项打了个勾。
过了会,方思明抬起头,表情茫然无措,“我为什么会哭?”
“吃饱了撑的。”
“...”方思明渐渐恢复平静,听见宋拟秋问他:“去兜风?”
方思明摇头:“张仰让我减少飙车次数,去哪里都要在微信里向他报备。”
“...我记得那是高一下学期他认识你还没俩月的时候说的吧。”
“那我也得说话算话。”
“最近都报备?”
“报,就是他已经四百零五天没回我了。”
得,合着高二刚开学就没理过他。
“...那打球?”
方思明点头,自己正想发泄发泄莫名的情绪。
于是在自习课上,两人翘课在篮球场打球。
余品夏不认路,张仰跟着他在校园里转了一圈,无奈道:“快上课了,你想带我去哪?”
余品夏声音打着颤:“当然是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我的绝技可不能让别人听去。”
张仰好奇:“什么?”
“胸口碎大石信不?”
“...别开玩笑。”
余品夏:“那你笑了没?”
张仰没说话。他们安静地走了会,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上课铃,张仰把闷头乱转的余品夏拎到不远的篮球场。
“这里没人。”不等余品夏说话,张仰先开口:“我没事,以前我们都是这样相处的。冷冷就好了。”
余品夏随着他坐到树荫下的长椅上,这一处较为隐蔽,不怕被路过的老师发现。
“为什么——”
“没有想和他深交。”张仰打断他,目光死气沉沉:“他人很好,但要高考了,我不敢耽搁。”
张仰叹了口气,看着余品夏清澈的眼眸。
余品夏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注视着张仰的时候,张仰就会想要说很多很多。他就是有着真诚吸引力,能让人对他的善良敞开心扉。
张仰偏头,继续说道:“我父母很久以前就不在了,我是我奶奶带大的。她想让我好好学习出人头地。我在重点班考出了很好的成绩,拿着成绩单回到家,可她看不到了。”张仰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被追债的打伤了,眼睛熏瞎了。”
就算诉说着惨痛的经历,他还是挺直腰板。
余品夏没有这种沉痛的经历,但还是与张仰共情了。他拍了拍张仰的肩,正要说话,听到篮球砸在地上的回声。
方思明的声音隐约传来:“他去哪儿了?”
宋拟秋把外套脱掉,整齐挂在一旁的栏杆上,闻言看了他一眼:“他去哪还得给你汇报?他又没向你保证。”
“你也不给我提供思路,净在这说风凉话!”
“你惹的。”
方思明没说话,把球扔了过去。
张仰看着方思明跃起的健硕身躯,脸色变得惨白,无意识呢喃:“你怎么这么好,我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余品夏回应:“那就不要推开他。都是朋友,大家都会帮你的。”
张仰:“他——”
余品夏等待他的下文,只看见张仰转过了身,背影透着倔强,清瘦的身影仿佛一折就断。
张仰没再说话,也没盯着他们打球,把脸埋在手心里,脊背弯起一道弧度。
余品夏手掌轻拍他后背,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