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弟初成长》蜜洋MiYounG

4、3 彩蛋：第一次杀念

　　李砚将李朗这个刚相认的弟弟给带回白头大干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时分了。

　　具申炷一见到昏睡在李砚怀里的陌生小男孩，其实心里大概也有谱了。“李砚大人，这位难道就是传言中您那流落在外的亲弟弟——”

　　“先别废话了！赶紧的，帮我先想办法把这孩子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一下。”李砚气急败坏的开口的同时，边把李朗给放躺在草地上。

　　“他这是怎么了吗？受伤了？！怎么一回事啊？”具申炷也马上靠了过来。

　　“主要是被饿鬼给咬了。但不止这个，他身上还有很多其他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李砚望了一眼山林深处后，就又对具申炷匆匆交代道：“我得先去替他找些草药。同时，我要你先帮我看顾他，准备些山泉清水替他洗净身上的伤口先。”

　　“噢！好的，没问题！我、我会替你看着他的！你找到草药就赶紧回来。”具申炷一刻也不敢怠慢，这会儿先准备去找些干净的清水，想替浑身伤痕累累的孩子洁净伤口和身子先。他们所在的位置其实距离山泉区也挺靠近的。况且，照顾孩子对具申炷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从前具申炷也有年幼的妹妹需要看顾。

　　这具申炷才刚站起身前往山泉那里时，李砚也在同一时间利用法术瞬身离开了。具申炷暗自思忖，知道他家主子这次是真着急的了。本来白天具申炷催促李砚去找回他那传闻中，流落在外头的弟弟时，李砚就表现得爱理不理的。这会儿见李砚将浑身是伤且瘦弱的孩子带回山头时，具申炷也算是心里有数的。谁让他的李砚大人从来都是嘴硬心软的家伙呢。

　　具申炷一刻也不敢怠慢，好生的将李砚托付给自己的孩子，用心尽力的给照顾好。他大略的检查了孩子身上的伤，很多都是触目惊心般的伤痕，有些是已经痊愈的陈年旧伤，有些则是还在康复痊愈中的，而有些则是完全新的伤口。那些致伤的主因，由肉眼依据伤疤伤口的情况来初步判定的话，造成的原因也是各式各样的。其中孩子左腿上那被饿鬼咬伤的伤口，更是令人心惊胆颤的。

　　具申炷还没完成手上替孩子清理伤口和身体的工作时，李砚就已经以旋风般的速度，带着一堆极其珍贵在山林中自然生长的药草回来的了。

　　“李砚大人！这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怎么他的身上会有那么多伤痕伤疤？”具申炷问。

　　“听说是在村子里的时候，长年来遭受虐待了。”

　　“什么？！是谁那么狠心啊？怎么能对这么年幼的孩子干这种缺德事呢！真是人神共愤！”具申炷气呼呼的说完话后，又一脸心疼的看着昏迷中的孩子。“李砚大人，还有他腿上那饿鬼造成的伤口，又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是有饿鬼跑进村子里去了吗？”

　　李砚一边动作快速的在处理刚找来的那些药草，同时一边对着具申炷回话道：“他那不配当娘的冷血娘亲把他给带进饿鬼森林等死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太可怕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呢？真是枉为人母！李砚大人，像那种狠心的女人，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呢？我们得替这孩子出头啊！”

　　“用不着，她已经得到她的报应了。把这孩子丢在饿鬼森林后，她在准备逃走的时候已经被饿鬼群攻击了。”

　　“嗄？！这、这……咳咳。还真是报应啊，也算是老天有眼了。唉……”具申炷突然面露难色，忍不住长叹了好几口气。

　　“你别光顾着说话了，给我用心点照顾。要不然这孩子要是出了事，我一定拿你来陪葬！”李砚此话一出，具申炷马上进入状况。这会儿具申炷也不再多说废话了，直接全心全意协助李砚照顾浑身是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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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掺和人类的事情。原因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特别的。简单来说，就是他懒惰吧了。同时，事实上他也没必要去招惹人类的事情，毕竟也与他无关。

　　李砚向来只在乎他的山林。若是有人类冒犯了他的领域，或恶意侵占他的山林，他才会以牙还牙的惩戒对方，绝不手下留情。

　　李砚活了这么久，见惯了世事。通常也没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特别大的情绪起伏。就算是对付那些恶意侵犯他领土的人类或其他物种，他也是点到为止，很少会将对方逼至绝境。

　　不过，在发现自家刚相认的同父异母亲弟弟身上有那么多交错可怖的新旧伤痕后。这是第一次，李砚对人类冷血的行为产生如此大的怒气。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村民们要对年幼的孩子下那么重的手，甚至是平生第一次，他动了想报仇杀人的念头。

　　就算是有自愈能力的半狐弟弟，长年来也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这半狐弟弟的身子骨甚至可称得上有些弱不禁风，李砚不敢想象这个刚相认的弟弟究竟在与他相遇以前，到底都过着什么样的非人生活。

　　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不曾被祝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
　　忍受各种苦难又被迫饥寒交迫的，他的弟弟。

　　被他给带回白头大干的半狐弟弟因为饿鬼造成的伤口中毒感染，连着断断续续的昏睡了整整三天时间，体力才慢慢地稍微恢复过来。那是天气晴朗的一天午后。看着悠悠转醒的孩子一脸惊恐又迷茫的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李砚只觉得更加心痛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李砚把那个正准备要从自己怀里逃开的瘦弱孩子给抓了回来。然后，李砚硬是将对方给按在自己怀里，道：“小不点，你给我安分点。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

　　“……哥？”

　　听到这毫无预警的称呼，李砚忍不住扬起温柔的笑意。
　　“乖。想起我是谁了吗？”

　　那孩子听了马上点点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陌生华贵的服饰，脸上的困惑情绪更显而易见。

　　“这是我让申炷下山给你找的新衣。喜欢吗？”李砚问。

　　孩子听了一脸懵，过了好久之后，才轻轻地回了一声‘喜欢’。他似乎跟李砚的互动依旧有些生疏疏离，但李砚倒是不怎么介意，反而柔声安抚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孩子听了又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一眼，哑声的问道：“这里是哪里啊？”

　　“白头大干，这里也是你的家。以后我们两兄弟就在这里一起生活下去吧！”李砚轻轻拍了拍怀里孩子的几下，然后笑着问：“刚醒来一定饿了吧？哥哥我去给你找些苹果什么的，好吗？”

　　孩子听了之后想了想，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我能一起去吗？”

　　“你身体还没好，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我会很快回来的。”李砚说着就让怀里的孩子轻轻地靠坐在树下，然后他准备自己离开去找些吃的。

　　孩子一脸的不愿意，他深怕李砚会丢下他一走了之。就这样，他紧拉着李砚的手，说什么都不放手。“不要丢下我……哥，我不要吃东西了。你不要走！”

　　李砚轻叹一口气。“放心，我没打算丢下你。我只不过是去帮你找些吃的而已。”

　　孩子紧张地摇摇头。“我说了，我不要吃了！我不饿！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眼下具申炷又不在，李砚实在没辙的情况下，最后也只能抱着孩子一起去觅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差的关系，还是他本来也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他总觉得自己在面对这半狐弟弟时，有很多窘迫的情况出现。比如说，他觉得自己不善于跟小孩子沟通，也有点难以理解孩子的一些观点和想法。同时，他也觉得孩子的性格特别的敏感焦虑，时不时就摆出一副要哭不哭盯得表情，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但说真的，李砚平时其实最讨厌的就是爱哭爱闹的小孩子了。可是，在面对自家弟弟的时候，李砚感觉到更多的情绪并不是生气或厌烦，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感和自责与心疼。

　　李砚总会忍不住猜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迟将这半狐弟弟给接回山林的缘故呢？才会导致弟弟遭受了很多伤害，最终变成这副胆小怯懦又内向抑郁的性格。李砚引导弟弟开口说话，想要探听更多以往弟弟在人类村子的生活。但每一次的交谈，都让李砚震惊不已。李砚发现了很多村民们的恶行，也意外的发现了这个新认弟弟的很多认知想法都偏离三观道理的事实。

　　从称呼开始说起，那孩子似乎从不觉得被人叫作‘怪物’是不对的事情。
　　他甚至以为那就是他的名字。

　　从村民们和他亲生娘亲的恶行开始说起，那孩子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觉得被别人打骂才是正常的事情。他认为那是他自己活该，因为娘亲他们都说他不该出生的。

　　然后说到自我认知，那孩子竟然也以为他就是灾星，只要与他有牵连的都会导致噩运发生。

　　那孩子甚至也不明白，为什么李砚要对他那么好。
　　当看着眼神清澈又透着迷惘的孩子，带着困惑的语气问李砚说‘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的时候，李砚就说因为他们是家人，因为他们是兄弟。这时候，那孩子就更加困惑了，但有些事情他好像也没打算继续探究了。他目前的小脑袋瓜，真的有点难理解李砚所灌输给他的新认知。

　　才短短的相处时间里，那孩子也时常表现得十分没有安全感，甚至在对待李砚的态度上也显得战战兢兢的，深怕他会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或时常怀疑李砚要抛弃他似的。李砚有时说话语气稍微冲了一些，那孩子甚至还会一秒被吓愣，然后很长的时间里都一副抑郁的表情，无论李砚怎样逗弄他，他就是不愿意再开口说话，甚至也不吃不喝的。

　　让李砚感到最无语的事情是，那孩子竟然在晚上时分，当李砚让他休息睡觉的时候，他就蜷缩在一旁发呆，似乎不敢闭眼睡觉一样。李砚心想这孩子都好不容易才从断断续续的昏迷中清醒过来，现在精神状态好多的了，怎么又不愿意睡觉呢？要是不充分休息，恐怕身体很快又会吃不消的了。

　　“小不点，你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呢？过来吧！躺这儿比较舒服。哪有人睡觉的时候像你这样蜷缩成一团坐在那里瞪大眼睛，一副戒备的模样的呢？”李砚道。

　　“我……我这样子就可以的了。”那孩子环抱着自己的双腿，抬起泪光闪闪的眼睛看着李砚的时候，李砚也几乎马上就放弃了劝说直接投降了。这个新认的弟弟，脾气还真的是挺倔强的。说真的，李砚觉得自己还在跟对方相处中的磨合期。有些事情，恐怕就如具申炷说的那样，还是需要慢慢来进行的。就像他们两兄弟要是想变得关系亲近一些，那也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相处，然后去慢慢互相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和厌恶及喜好之类的。

　　李砚重重地叹了口气。摆摆手，当是应允自家老弟的奇葩睡觉习惯了。这连日来，好像也就只有孩子在因为受伤的情况下，才算是睡得比较正常而已。因为当孩子在清醒的状态下的时候，李砚发现对方有很多做法和行为，是李砚怎么都想不透想不明白的。

　　除了睡觉习惯，就连那孩子的饮食习惯也是让李砚感到错愕又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一。对于具申炷特地按照李砚的吩咐，从人类市集里采购回来的各种小孩子爱吃的食物什么的，自家老弟却是完全不认得一样，甚至像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食物。

　　“你以前都没吃过这些吗？”李砚不由得感到好奇了。如果说从山林摘的果实之类的，自家老弟活在人类村子没见过也就算了。但是，怎么连人类平时的食物，自家老弟好像都不曾见过呢？

　　后来，李砚似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些更为严重的事情。网兜爷爷大略转述的自家老弟之前长期被村民们和他娘亲虐待的事情，究竟细节为何呢？恐怕，网兜爷爷不止没有夸张，甚至还略过了很多重要的细节和过程描述。

　　“你老实回答我。你平时都吃什么的？村子里的人，有给你吃的吗？”李砚问。

　　只见自家老弟犹豫了很久，才迟疑的摇摇头。然后，他说道：“下雨的时候……我会喝雨水。有时，幸运的话，能找到一些别人吃剩或坏掉的东西……”

　　李砚忍不住抬手制止新认的弟弟继续说下去。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后，李砚才接着问：“还有，除了小腿上饿鬼咬的伤口。你身上的其他这些伤……都是谁弄的呢？”

　　孩子又突然怔住了，他低下头，久久不说话。

　　“喂，回答我。”李砚忍不住催促道。

　　“那是我应得的惩罚，跟他们没关系……”孩子说话说得越来越心情低落，他勉强抬眸看着李砚，唤道：“哥。”

　　“嗯？”李砚似乎对这称呼很喜欢。他笑着挑眉看向对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孩子见李砚回应自己后，心情大好的露出憨憨的笑容。

　　“你笑什么？”李砚不明所以的问道。

　　孩子却一脸满足的笑着说：“因为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

　　“你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

　　听了这回答，李砚情不自禁的将自家老弟又一次抱进怀里，疼惜的把弟弟当作是无价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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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李砚又一次找上了网兜爷爷，探问了更详细的自家老弟过往的日常生活成长史。网兜爷爷见李砚一心求真相，也不再掩掩藏藏的了。李砚这一听网兜爷爷所说的，那可就不得了了。李砚简直被气得不行，心里头更加心疼自家老弟了。

　　听了网兜爷爷所描述的那些细节之后，李砚也更加明白了自家弟弟为何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举动和几乎脱离正常三观的思想行为了。长期被人类恶意的虐待和摧残心智，甚至还经历了被亲生娘亲给抛弃的阴影，自家弟弟还那么年幼弱小的心灵也因此遭受重创。

　　恐怕，这得要好好教导一番。无论是要引导对方去改变思维模式，还是让弟弟慢慢恢复正常孩童的活泼好动个性，那都是需要李砚去花费很长的时间和精力的。然而，李砚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所以，对此他倒是不甚介意。无论如何，他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弟弟重新好好的教育好。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有其他事情更需要李砚优先去做。

　　心气不顺的李砚本来在三界里面的名声就是以小气又记仇而闻名的。如果可以的话，李砚甚至想手刃那些丧尽天良的村民们为自家弟弟报仇。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家弟弟是个还算命大的半狐，以那些村民们残忍的折磨手段，恐怕自家弟弟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但是，作为山神的李砚不管怎么说，当然都是有所顾忌和分寸的。虽然村民们死罪可免，但也可谓是活罪难逃。那些欺负过自家弟弟的人们，李砚也势必要让他们寝食难安，付出点代价。就算因为不能随意犯杀戒，不能杀他们，李砚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砚都会趁自家弟弟熟睡的时候，偷偷迅速的下山去到弟弟以前生活过的村子里。然后，他便会不辞劳苦的给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弟弟的村民们造噩梦幻术。誓言让所有的村民都在梦中得到应有的惩罚，也警惕他们，让他们不敢再继续胡作非为。

　　而那个让李砚第一次有了想杀人想法的弟弟，也成为了李砚从今往后誓死想守护的亲人。也是从那时开始，三界所有土种神和那些非人类物种都知晓白头大干的山神九尾狐李砚，在某天从人类村子认回了半狐亲弟，并且与他的半狐弟弟在白头大干上一起相依为命的过生活。

　　【3 彩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