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很崩溃》半锅菠萝

50、千万个幻境

　　木屋内，男人将琴安放在桌子上，俯身将一旁的摇篮里的婴儿抱起来，轻轻逗弄。
　　婴儿被哄得“咯咯”直乐，白嫩嫩的小手抓住男人的手指，往自己的嘴里塞。
　　男人有些嫌弃，皱着眉，将手指移开，在婴儿额头处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木屋外，变成成人模样的小乞丐在我身侧的树上斜倚着，看着屋内男人逗弄婴儿的和谐场景，阴沉着脸上写满了不满，但目光移到男人脸上，眼中却又满是眷恋。就这样看了许久，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道：“他是不是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
　　他在跟我说话？
　　见我一脸的疑惑，乞丐突然低笑一声，嘲讽到：“哦对，我忘了，你被他打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真是绝情呀，对你都能下这样狠的手。”
　　“不过，自古以来，能够羽化飞升的，不都是像他这种，灭七情，绝六欲的人么。但是，这种无情无欲的人，真的能够守护人间吗？”
　　看着他在这儿自顾自的说话。
　　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李莫一？”乞丐突然叫我，声音沙哑的像是生吞了塑料袋：“你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吧？”
　　“嗯。”我应道。
　　“你发现了吧，这里，是幻境。是我造的幻境。”
　　我微微颔首。
　　走不到尽头的小路，嗅不出香味的花朵，柳树和桃花一同盛开的季节，还有没有实体的妖兽，莫名升起的浓雾……
　　种种迹象，早就已经表明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你造这个幻境，就是为了看这个人？”
　　木屋里的人已经又坐在了木屋门口，缓缓弹琴，他的身边，依旧是那个为他奉茶的小乞丐。
　　和我刚看到他们时的场景一模一样，男人依旧没有接过那杯茶，依旧缓缓拂去琴身上的落花……所有的动作，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乞丐大方的承认了：“对，没错。像这样的幻境，我造了千万个，就是为了记住他。”说着，手一挥，面前的景象迅速扭曲变形，然后又缓缓伸展开，身边的桃林木屋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泼墨名画的山水景色。
　　那个与盛明焰有着相同容貌的男人，一袭青衫，一柄长剑，负手而立，似乎是刚刚练过剑，额头上的薄汗还未来得及擦。
　　小乞丐就蹲在不远处的树旁，拉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孩，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一脸崇拜的看着男人。见男人停下来，立刻兴奋的跑了上去，拿着一条手帕想要帮男人拭去汗水，可男人却拂开他的手帕，径直走向了跌跌撞撞朝他走来的小男孩，赶在他摔倒在地之前，将他抱起来，手指不轻不重的弹力一下他的额头。
　　小乞丐就站在旁边，咬着嘴唇，一脸羡慕的看着被男人抱在怀里的男孩，目光停留片刻便转移到男人脸上，眼中写满了眷恋。
　　画面突然静止，站在我身后的乞丐缓缓走进画里，站定在男人面前，目光痴迷的看着他，突然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他额间的汗珠擦掉：“这样的幻境，我造了千万个，就是为了记住他，我想把关于他的一切都记住，一个细节都不要落下，把他的样子，刻近我的记忆里，写进我的血肉里，融入我的灵魂深处，带近无尽的黑暗中去。”
　　“可是……”乞丐突然痛苦的抱住脑袋，用沙哑的声音嘶吼着：“可是太久了，我被困在魔界里面太久了，久到我几乎快要把他忘记了。”
　　乞丐的表情近乎癫狂，他的做法在我眼里，像极了那些粉丝狂热的迷恋自己的偶像。
　　盛明焰环着我的手臂突然收紧，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将脸埋在我的脖颈间，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
　　这孩子……不会是被小乞丐的事迹感动哭了吧。
　　等等，被困在魔界？！
　　什么人才会被困在魔界整日与妖魔作伴？
　　除了我们身世不凡，倒霉兮兮的可怜男主，还有谁？
　　还有无数的妖魔鬼怪！
　　这么说……这个人该不会是……
　　眼前景象还在不断的变化，一帧帧一幅幅，全部都是那个与盛明焰极其相似的男人的事情。练剑的，观景的，抚琴的，作画的，各种小事，都被幻象展现出来。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这么多的幻象，全部都依靠他一个人的法力支持，想来，这个人的法力绝对很强大。
　　只是，他向我展示这么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只单纯的想找个人听他讲故事吧！
　　乞丐的身体迅速收缩，变回了小乞丐的样子：“我听说，你被凡间的修士誉为结界宗师，修界天才，那么，打破这个困住我的结界，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几千年前，人间与冥界界限不清，妖魔时常进入人间，凡人苦不堪言，明德大帝亲临人间镇压妖魔，将冥界与人界相连之处封闭，而我却被留在冥界入口，震慑魔物，平定意图冲破结界的妖魔。”
　　“人间于冥界相连之处，正是郢都！”
　　“郢都结界困住了妖魔，同时也困住了我。”
　　“我想离开这里，几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里，我想再见到那个人，哪怕是一面也好，我想问问他，几千年了，他可曾有一刻想起过我。”
　　“李莫一，你是世人口中的天才，也是曾经渡过雷劫，差一点羽化成仙的人，更是明德大帝留在人间的血脉，所以，你一定有办法打破结界，让我离开这里的，对吧？”
　　面前景象再度扭曲变形，直至消失。
　　幻境褪去，真实的场景浮现在我面前。
　　血色的天空，肆意横行的妖魔，压抑的难以呼吸的空气。
　　这里……是魔界。
　　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进过郢都。
　　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他编造的一个幻境。
　　他设计，用幻境将我们诱骗进魔界。
　　暗红色的天空中，几只长着羽翼的妖怪盘旋着，猩红的眼睛盯着我们，就像盯着一盘鲜美的食物。
　　小乞丐显然被盯的十分不爽，阴沉着脸，斜眼看他们：“区区苍翼，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吗？”
　　头顶的妖怪不屑的嘲讽着：“被主人丢掉的狗，还敢在我们魔界叫嚣，要不是魔主可怜你，你早死一万次了！”
　　小乞丐被激怒了，周身弥漫着肃杀之气，霎时间，罡风凛历，化作飞刀，直击苍翼翅膀。
　　刚才还在叫嚣的妖怪顿时发出凄惨的叫声，两只丰满的羽翼被罡风切成碎块，从天上掉下来。
　　失去羽翼的妖怪却还没死，掉在地上发出无助的嚎叫，鲜血染了满地。
　　小乞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妖怪被吓坏了，四只爪子并用的往后爬，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线。
　　但小乞丐却不准备放过他，一脚将他踢翻，毫不留情的踩在他断翅的伤口上，踩得他惨叫连连：“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妖怪不住的求饶，祈求他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
　　“再问你一遍……”小乞丐脚下微微用力，痛的妖怪几乎昏厥：“你刚才，说什么？”
　　妖怪连连求饶：“没有，没有，我没说你是狗，玄影大人，我没说您！绕了我吧，放我一条小命吧。”
　　小乞丐缓缓抬起脚，不屑的看着倒在地上求饶的妖怪，就在我以为他要放这个妖怪一命的时候，一阵罡风骤然袭来，将妖怪卷在烈风之中甩出数米，砸在尖锐的石头上。尖锐的石头仿若一把尖刀，刺透妖怪的胸膛。
　　天空中盘旋的其他妖怪，眼见同伴惨死，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争先恐后的俯冲下来，蹲在岩石上分食着他还留有余温的尸体。
　　小乞丐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明德的狗，不过……我没被抛弃。”
　　像是为了证明一样，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