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由衷》房明津

29、失误

　　少了一个人，像是打破了某种平衡感，梁钧转动着脖子，一眼看见餐桌的一角，于是边走过去边道：“我来收拾，我来洗。”
　　梁少爷虽说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这么勤快的时候也不常见，于是他刚叠了俩盘子，就被常安给拦住了，他抬起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做？”
　　这话问得，不让他干活他倒还委屈上了，常安连忙解释道：“你工作很忙，多休息。”
　　梁钧对这个理由接受得比较勉强，看起来有些怏怏不乐地站到了旁边，常安收拾完从厨房出来见他还站在那，只好上前询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梁钧看着他，喉结滚了滚，闷声闷气地道：“没什么...凭什么喊你的时候喊叔叔，喊我就喊叔啊，我看起来比你老很多吗？”
　　常安听了他的话，先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后又笑得快停不下来。
　　梁钧见他笑成一团，自己也忍不住露出点笑意，随即又很快板起脸来：“我被小孩将了一军，那么好笑吗？”
　　常安立刻不笑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梁钧一下子有些后悔，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小孩嫌他老，常安嫌他凶。
　　梁钧活这么大头一回这么怀疑自己的魅力。
　　常安思索了一下，比划道：“你有气势。”
　　梁钧闻言脸色和缓些许，低声道：“我...其实我有时候也很温和的，我脾气很好...在我们那堆人里，我真的算是不错的了。”
　　常安表示认同：“你本来脾气就挺好。”
　　他没见过梁钧圈子里的其他人，不过单就梁钧个人而言，不娇气不惹事，言行有止进退有度，即使偶尔发个脾气，也都是有情可原，只是可能有身高加成的缘故，梁钧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很能唬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不太好惹。
　　常安就是这样，明知道梁钧的为人，但是只要他一不高兴，他还是会下意识想要离他远一些。
　　梁钧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
　　他本来在拖地，在常安说完他脾气挺好后，他好像心情变得还不错，拦都拦不住似的要展示一番，没想到还没展示够就有人给他打电话，梁钧看了一眼，没接。
　　他看向常安，还没开口常安立刻心领神会：“你有事就去忙。”梁钧皱着眉，低头将拖把放到一边去：“我先走了。”
　　外面夜色浓重，路灯在冷空气里散发着一模一样的冷光，常安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心里估摸着梁钧的车已经开走了。
　　脚边突然被蹭了蹭，低头一看，是慢慢年纪轻轻就发福了的毛脸，他将尾巴垫在两只前爪下边，抬着头，一见他看过来，立刻高兴地叫起来。
　　常安叹了口气，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慢慢，你想回去吗？”
　　慢慢当然看不懂他的手势，还以为常安在逗它玩，于是伸出一只爪子想要触碰常安的手。
　　“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呆在这里，我总觉得这里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可是回去了，就见不到梁钧了...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我忘了，如果是你你肯定早跑了，你又不喜欢梁钧，”常安看着慢慢，“我要是也是一只猫就好了。”
　　慢慢抓了半天，刚反应过来常安不是在陪它玩，闻言也只是斜了斜眼睛，然后伸直了双腿。
　　常安赶紧手动将它的腿蜷了蜷。
　　临近年关，常安学车学得也还算顺利，他其实学得很认真，但是胆子小，偏偏驾校教练个个是出了名的脾气差，遇上普通人，好歹还会辩解一两句，常安是被骂得再狠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后来教练就跟着越来越沉默了，耐心也逐渐提升，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跟欺负人似的，我揍我们家孩子都没这么心虚过。”
　　驾照终于拿到手的时候，常安高兴坏了，他是没想到自己也能有一天学会开小车，将那个小本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又特意拍了照片发给梁钧。
　　梁钧回复得很快，常安点开一看，信息里写着“正好明天周一，你过来开车送我上班。”
　　常安瞬间觉得小本变成了烫手山芋，想要拒绝却又想到自己本来就应该是干这个的，只好抖着手艰难万分地回复了一个好。
　　梁钧丝毫感觉不到他的为难，很快就发了一个地址过来，没过一会儿又是一条信息：你来我这里麻烦，我明天早上找你吧。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常安听到门铃一打开门，就见到了笑眯眯站在门口的梁钧。
　　他似乎比往常上班打扮得要更好看一些，伸出微凉的手指摸了摸常安的脸颊：“小哑巴，真厉害。”
　　话一出口，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梁钧的手指依旧停在常安脸上，似触非触。
　　加上刚才梁钧说话时用的语气，实在不对劲儿了一些。
　　总之，不太对劲儿...而且也不能说话不能动作，仿佛打破定格就意味着不好收场似的。
　　结果就是，他们俩没动，对面动了，皖皖今天有妈妈送，本来挺高兴的，母子俩亲昵地打开门，正好看到梁钧收回手插进口袋里，声音很大道：“现在去上班有点早...不过也还可以...咦？这不是那谁吗？早啊，早啊。”
　　女人笑着跟他们俩打招呼，皖皖也认真地道：“早，梁叔你上班还要结伴吗？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常安看了眼对面的母子俩，比划道：“我给梁叔叔开车，我是他的员工。”
　　皖皖“哇”了一声，看向梁钧的目光里带上了羡慕。
　　梁钧端着一张笑容和煦的脸接受小孩的膜拜，眼角余光却总是忍不住想要看向常安。
　　太大意了，也太...突然。
　　这本不是他的设想。
　　不过要真是认真说起来，也不是没有辩驳的余地。
　　有很多理由都可以派上用场，即使常安察觉到什么...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往别的方面想，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
　　从雾霭重重到拨云见日，他的心意，只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