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们盛开吧》湾子口

5、第五章 和你一样的喜欢

　　菜好像是越来越贵了，刘爱国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来，又跟卖菜的李晨媳妇打了半天口水仗，好不容易又从她嘴里扣出两块钱来，虽然钱不多，他也并不缺钱，但这种通过自己的努力减少支出的获得感却是他自从退休之后很少才能感受到的。
　　工作的时候一门心思想着退休之后好好休息，养个花，种个草，跳个舞，下个棋之类的。可真退了休，反而没有个两三天的新鲜气过去之后，又开始思索着找点什么事情做。
　　老刘就这样走着，手上提溜着鲫鱼和几样时新蔬菜，路上吵杂个不停，人与人交谈着，有开怀大笑的，也有吹胡子瞪眼的，就像是锅碗瓢盆一样，摆在一起，才有个厨房该有的样子，那才是所谓的人间烟火气。
　　“哟，刘叔又来给闺女买鱼吃啊。“熟悉的商贩打着招呼，刘爱国也见怪不怪了，想着炖鱼家里少了点去腥的葱姜，便又折过身去挑选了起来。菜还算新鲜，刘爱国扯下一个塑料袋一点一点的挑着，他算是学做菜晚的了，但工作带来的技能让他看这些东西还是比较毒辣的，如何挑到物美价廉的东西如今也成了一项能拿得出手的技能了嗷。
　　“刘叔闺女多大了啊。“
　　刘爱国挑菜的手一怔，他感受到一股子不妙的气息。但他还是没停下挑菜的手。
　　“25了。“
　　“还没结婚啊。“
　　来了，可算来了，刘爱国呵呵一笑。
　　““没呢还，她不着急。”“
　　她不着急我着急，哪壶不开提哪壶。刘爱国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但看到人家这么热情的份上也没再说什么，给了钱就走了。
　　路上正好碰到了老邻居，也是之前的同事，抱着孙子出来遛弯来，刘爱国嘴角抽动了一下，也没想再多说什么，本想着装没看到偷溜过去得了，可那老小子非要小朋友给他表演节目，背个唐诗啥的，虽然很可爱吧，但看到这老小子嘴角那股子憋都憋不住的笑，还是让刘爱国气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行。“
　　还笑还笑，嘴都趔到墙角了还搁这笑呢，一辈子按着他揍的刘爱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不是敌人太狡猾，属实是我方太不争气了，一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闺女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个消息，刘爱国感觉自己的脸就像是刚买的黄瓜一样开始发绿了。
　　“小宝，快跟你刘爷爷说再见。“
　　“牛……列……列……再见。“
　　“小宝再见。”
　　刘爱国决定战略性撤退，这次属于是败下阵来了，唔，失败的彻底，片甲不留了，属于是下象棋被让车马炮还被十步将军，丢大人了。
　　气鼓鼓的刘爱军就这么回到了家里，忍一时越想越气，他决定让刘晓华一会回来自己做饭吃，他抱起桌子上自己看的棋谱，心想怎么样一会也得旁敲侧击加上大军压境让她赶紧赶紧赶紧赶紧赶紧赶紧赶紧赶紧……
　　找对象啊喂！
　　我和你妈这个年龄你都快出生了行吧。
　　结果到你这别说孩子了，你连个找对象的苗头都没有是吧。
　　越想越气的刘爱国洗了洗刚买的橘子，摆在了盘子里，擦干净手后点燃了三根香，气味顺着烟雾盘旋蔓延，烟火顺着视线伸展，照片静悄悄的摆在那里，笑的恬静。
　　这麽多年过去了，刘爱国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平静了，每次看到这张照片，他其实都觉得还好，即便人已经没有了，但起码不会再难过了吧。也算是挺好的。
　　算是上天保佑。
　　“今天的橘子很好嗷，”
　　刘爱国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六十多岁了，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即便面前的人已经不在了，想说的话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让自己别那么尴尬。
　　“……老陈的孙子已经能说话了，就是叫我的时候不知道说的是牛爷爷还是刘爷爷，咱闺女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吧，人都说这样的小孩聪明，我觉得刘晓华是个例外尼……一点不随我，怎么看怎么傻了吧唧的……“
　　手机突然间叮咚响起来，叮咚叮咚。刘爱国一猜就知道是自己的闺女的消息，但他丝毫不慌张，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相框和镜片然后才慢慢的不急不忙的接听了电话，当听到刘晓华说今天先不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家里来了个朋友，不太方便，就先不过去了嗷老刘同志。“
　　“…………好，别忘了吃饭啊哦臭妮。“
　　嘟嘟。
　　电话随即被挂断了，刘爱国也没多想，毕竟孩子大了总得有些私密的空间嘛，作为一个父亲他肯定能理解这种养女儿的人都会有过的想法，类似于，女儿大了之类的。
　　“来了个朋友……不太方便……“
　　啧，怎么想怎么不太对劲尼。
　　作为第六感很发达的刘爱国同志用自己敏锐的预感发现了刘晓华话语里的，嗯，不太对劲的感觉。
　　啧，该不会有什么情况吧。
　　唔。
　　唔。
　　唔。
　　唔，快要流眼泪了已经。
　　赶紧赶紧赶紧订亲，结婚，生孩子，
　　争取三年要俩五年要仨。
　　刘爱国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有点太刻意了。
　　作为刘晓华的好老爸，嗯，为工作许久的女儿送个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种父爱如山如水想想就让人感动奥，顺便看看自己家的白菜熟了那麽久究竟是招了什么样的大扑棱蛾子嗷。
　　鱼汤嗷鱼汤，正好哈哈哈。

　　刚刚挂掉电话的刘晓华，转过头接了杯水尝了一下温度，发现还算热便给李叶递了过去，李叶将杯子抱在手心没有说太多话，她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刘晓华转来转去。
　　刘晓华感觉她笑的像是个慈祥的老婆婆看着自己的孙女长大了感觉很欣慰。
　　“橘子。“
　　“喵。“
　　一只巨大的橘猫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应该有十几斤的样子，自从前两年结扎之后越来越胖也越来越懒了，就是性格依旧是爱答不理的，刘晓华翻了个白眼心想着晚上给你少吃半个罐头。
　　李叶看到猫猫后眼睛一亮，刘晓华记得她之前很喜欢猫的，这只名叫橘子的大胖猫走过去蹭了蹭刘晓华的裤腿，随后一下子跳到了沙发上冲着李叶发出了呼噜声。
　　“你不是对猫毛过敏嘛我记得“
　　刘晓华皱了皱眉头，她想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只猫也是它死皮赖脸的硬黏上来赶也赶不走最后只好接受了的。
　　“可能是习惯了吧，倒也还好，虽然偶尔还是会打喷嚏。“
　　李叶挠了挠它的脑袋它眯起眼睛来，一副很舒服的样子，刘晓华看着这个活生生的狗腿子猫，一口水差点呛在嘴里，反而逗的李叶笑起来。
　　很好看。
　　刘晓华这么想着，她看着她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迷茫的双眼慢慢的看见蓝色的天去，闪闪发光的你像是变成了发着光的太阳，即便隔了几千几万光年的距离，也会把光撒到某一颗不知名的恒星里，变成遥远夜空之中的神秘回忆和基于此衔生出的记忆。
　　一个看上去就很美好的人，像是好吃的蛋糕，散发着让人难以控制的香味，甜丝丝的，空气里炸出奶油的甜味。让人可以联想起小时候过生日的快乐去。
　　“吃不吃胡椒呀……“
　　刘晓华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转过去打开了冰箱，翻找起里面的蔬菜水果去，冰箱里的冷气扑到脸上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满满的冰箱带来满满的安全感，刘晓华拿出一些蘑菇，和一些蔬菜和肉。
　　没有得到回答的刘晓华转过身来，看见李叶正不知道想着什么，她眼神穿过了杯子里袅袅上升的热气，透过一层一层的钢筋水泥，飘着飘着，像是飘流在海洋之中的水母，随波逐流，不知道最终会去向什么地方。
　　“学姐……“
　　李叶回过神来，喝了一口水，摸了摸在旁边疯狂打滚的大橘子猫的脑袋。
　　“都可以。“
　　刘晓华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她记得之前李叶是不喜欢吃胡椒的。
　　也许人总会变化的吧，就像是自己的过敏一样，不在敏感之后迁就着便也就接受了这些。
　　好像最初开始做菜的时候还是手忙脚乱的，刘晓华在把想要钻进厨房帮忙的李叶挤出去之后开始将今天要吃的东西洗好切整齐，花花绿绿的食物摆在盘子里看起来就让人感觉心情很好，伴随着高温的烹煮食材泛出好看的光泽和香气。很多事情像是不去尝试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就像是做菜一样。
　　刘晓华将饭菜端到桌子上，看起来都是不算难吃的样子，让她稍微放了下心，李叶坐在桌子旁边静静的等待着开饭。
　　刘晓华笑了笑，解下了身上的围裙，将最后的两碗肉汤端在了桌子上。
　　饭菜和汤冒着袅袅的热气，勾勒出一种名为温馨的感觉来，冬天的天总是黑的比较早，外面只剩下半截太阳光顺着玻璃钻进房间里，风呼啸着吹过去，又不知道在哪里撞得头破血流，只好呼叫着又逃了回去。
　　“橘子，开灯。“
　　大橘猫像是听明白了刘晓华说的话，爱答不理的走过去拍了一下开关，发出不满的叫声。
　　暖色的灯光泼洒下来，像是点燃了颜色，打翻了局限，黑的冷的被驱散到角落里，剩下干干净净的你我，呼吸也开始平静下来。
　　“我还是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
　　李叶尝了一遍刘晓华做的菜，看着她活像一个等待着表扬的小学生一样，眼巴巴的等待着老师的表扬。
　　“很好吃哦。“
　　刘晓华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一样，李叶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
　　“笑什么啊笑。“
　　刘晓华察觉到了她笑声里的轻快，知晓了是自己好像有点太好懂了，随机有些害臊起来。脸红了一会，又觉得这样不太行。
　　“多吃点哦。“
　　刘晓华这样说着，才发现李叶好像有点太瘦了，瘦的好像有点，嗯太过分了。
　　一种接近病态的瘦，细看起来还能发现她身上可以看见淡淡的黄色。
　　“我吃不多的，虽然你做的很好吃嗷，晓华。“
　　李叶喝了一口汤，一股暖洋洋的感觉顺着喉咙一直到胃里，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一种食物带来的安心和舒适感。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饥饿的感觉了，但是她心里知道自己不能吃太多。
　　“我吃饱啦。“
　　李叶擦了擦嘴，狠狠的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让原本那种若有若无的瘙痒也变得舒服了一些。
　　刘晓华没再多说什么，对于李叶她总是有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偏爱和借口，乐意去接受去相信去迁就这个，自己一直喜欢的人。
　　可以去猜，但还是决定遵循她的意识，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出来。
　　“喂，学姐。“
　　刚想准备离开的李叶听到刘晓华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到刘晓华正盯着自己，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出来。
　　“你这次准备待多久。“
　　“待多久嘛……“李叶歪着头想了一下，也没想出个结果来。究竟能呆多久呢，这好像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吧。现在自己的情况好像也就那个样子了。”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吧。“
　　“这样啊，这次回来有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啊。我家还蛮大……”
　　“我住酒店很近的没事。”
　　“…………那你要不要陪我住几天，你看我一个女孩子，我刚搬过来其实有点害怕……“
　　救命，刘晓华现在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个借口好像有点太蠢了一些，就像是施瓦辛格说自己晚上没有怕黑一样充满了违和感。可情况紧急，刘晓华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了。
　　“都可以。“
　　李叶微笑着，眼睛眯成好看的弯弯，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不让自己显示出紧张的情绪，努力的扮演好一个大人的模样。
　　刘晓华走到她面前，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她好像什么都没变，但是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学姐，我好喜欢你。“
　　她将这个小小的人抱在怀里，温暖的不像话，心脏猛地跳的厉害。
　　她渴望这个拥抱已经很久了，就算是现在近的能够感受到彼此心脏的跳动，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呼吸贴的很近。
　　似乎连毛发都轻微颤动着，于顶端出现细小的水滴。
　　对你的喜欢被咀嚼着变成毒药，这么多年以来一点一点的渗透进梦里，现在也像是做梦一样，那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即便是现在，此时此刻，都像是一个真实的太过虚假了的梦。
　　我可以闻到你的气味，我可以抱着你。我可以看见你的头发，你的身体。
　　就像是我偷来的宝贝，可总是害怕它下一秒就变成流沙，顺着指缝碎成粉末，消失在空气里。
　　一边享受，一边又患得患失。
　　“我没有特意在等你，
　　可是我喜欢不上其他人了，
　　我只喜欢你。“

　　“嗯。“
　　“刘晓华，我也喜欢你。“
　　“这次是和你一样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