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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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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降落于海平面之下时眷恋地咬破长空的唇,一片血红晕染开来,渐渐沦为橘红,粉红,裴艮的天如心情一般变幻。
裴艮算是个二线城市,靠海,因此经济发展不算落后,人潮涌动的柏油路上喧嚷,穿流不息。
夜幕降临,顿时,浪花轻拍堤岸声,海鸥低飞海上,划驰水面声,风声,游轮低呜一齐灌入唐初耳中。
她在裴艮生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感觉它这么陌生。
她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在这块海礁石上坐着。海礁石说不上太小,搭起一个崎岖的小堡垒,稀稀散散地布着张狂的野草,它用手稳稳的托着唐初。
海风轻拂她的小脸。
她盯着遥远的海平面,没做什么表情,眸子很沉。
唐初长的妩媚,所以在这一片祥和的风景中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她尽管一动不动都促显妖娆。
她随性的双手往后支撑在冰冷的石块上,仰着头,闭眼。
这里的夜晚不会奇迹般的出现星星。
就像她的生活,不会奇迹般出现爱她的父母。
唐初从小被养父养大,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次她终于有了父母,亲生的。
但是为什么这下连草都不如了。
手机被调了静音,但是还是顽强的强烈震动着。
唐初终于有了反应,她那所谓的亲妈给她打了电话。
唐初拿起却没有接,撂着。
半响,她的大拇指划过冰冷的屏幕。
“臭丫头!呸!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点回来做饭,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还搞离家出走,不就冲动打了你一下吗!至于吗?真矫情。”
她那亲妈摁着尖锐的声音大骂着,说这话倒是没有半点心虚。
唐初这次没有哭,但是满是疤痕的手臂还是习惯性的抹了一下眼。
借着手机在黑夜下发出的苍白光亮,便可以知道唐初皙白的四肢布满了大伤小疤,新的旧的,累积多的吓人。
她从来不信家是温暖的这种鬼话,不然她为什么被认领后遭受的是日日夜夜的毒打,她那亲妈可从没把她当人——是喝醉了打,生气了骂,无聊了抽,开心了踢……
她骨子里被充满了一种叫麻痹顺从的血液。
她想死。
她想从这漫步到海边,让使伤口刺痛的盐海水漫过头顶,窒息于无人关心的一生。
她被亲生父母折磨,她原以为会从地狱来到天堂,结果却是更加恐怖的十八层。
但唐初不会去死,那是最快可也是最蠢的结束痛苦的方法。
唐初要逃离这。
索性是她命里面的不服输救了她,她生来坚毅,绝不甘于现状。不因一叶障目,而不去识神秀岱宗。
她坐了一夜,肃杀的寒风凛冽。
她的眼眯着,来自稚嫩少女时期的脸蛋带着独有的干净,不符的有几记巴掌印,还恶劣地腐蚀在那。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寻找光明。
一股热烈而清狂的海风扑面,一记亮堂的朝阳挥洒,破云挣出。
她还是想去感受死亡,尽管是临近边缘的冰冷。
唐初踩着半干的依旧带有潮湿气的细沙,一蹬鞋子,光丫丫的小脚暴露无遗,她杵在浪花与堤岸的交接处,狂劣的风止不住地呼啸。
一步踏出,海水残留的泡沫回旋在她的脚边,似在挽留。
怎么可能,她可没人在意。
盐水不断上升,血疤浇盐,刻入铭心的疼。
到了腰间,腹部,肩上,鼻下。
越来越靠近死亡。
身着白色上衣,在水的浸染下变得透明。
唐初像个易破碎品。
她闭上眼睛,准备好迎接沉静,无人问津的幽林。
“噗!”
她睁眼醒来,褪去苍白。
脸上是斑斑点点的红,她止不住的地嗽,喘得厉害。
她躺在沙滩上,炽热的生机让她好不适应。
“你醒啦,还知道我这个爹吗!”闯入视线的是半张中年男子的脸,他用粗犷的声音训斥。
死字还没从喉咙中滚出,又咽了回去,换了叫法,“臭丫头,我找了你一夜嘞,受委屈了怎么不跟爹说?爹帮你!”
“我在不远处看见你在海滩边上站着,我以为你只是散散心,就没过去喊,结果一个不留神,还真下去了?”
唐初缓了好久,才留神:“爸……”
他是唐初的养父,赵冬来。
唐初像是个受了委屈之后又被人护着询问来由的小孩,顿时没刹住眼睛这个闸门,泪花涌现。
带着哭腔,呜呜咽咽:“爸,我想你了。”
“嗯,咱们回家。”赵冬来的语气很淡,没去问,也没说,只是心疼自己一手带大的闺女,现在满身是伤,血迹斑斑,吓人啊……
唐初披着他的大衣,虽然是夏天,但是赵东来还是随手都会带着外套,怕入夜了,会转凉。
唐初边和赵冬来并肩走着,边想着,眼眸不经意间又酸了。
赵冬来突然来了一句:“丫头,真行,我这辈子还捡回你两条命。”
一阵风从远方来而回。
她去赵冬来在裴艮租的小屋换了件干爽的衣服,洗个热水澡。
唐初意识到自己的养父为了她不辞万里,离家而守他乡。
这下,雾气弥漫在她的双眸下。
出来时,赵冬来已经做好饭菜。
他这几年当爸当妈,做这些早就熟练。
唐初瞄见赵冬来的拳头上有磕磕碰碰,恍惚,他一定去打了一拳墙壁。
赵冬来有意不让她看见,手不自觉往身后避。
“爸,回柳宁吧!”
脆生生的声音惹怜。
赵东来瞥了一眼,入眼竟是皮开肉绽的疤。
“那些东西都他妈是畜生!我……”
他见唐初又红了的眼。
话到嘴边没说出,打了个转。
半会儿,“好,咱们回家。”
说走就走,他们在这没势没权没钱,拿什么去跟他们斗?只能避,不能逼。
回柳宁的车上很安静,歇斯底里地,唐初似乎听见自己那笨笨的爸,沉重而细语:“爸以后保护你。”
**
柳宁比不上裴艮那么发达,是个小城市。
买的车票不算贵,所以坐了一夜的车才终于到柳宁。
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公寓,唐初心里总算有点依偎。
她在裴艮那没什么东西,也就没带走,她一下都不想回去了,尽管是收拾东西走人。
她打开玻璃窗。
光线渐烫,奔流漩游直落,一如弥散的金针肆意投撒飞扬。间或数根入眼,刺得生疼。
是暖的,新的,是昂扬的,活泼的。
她安顿好物什,赵冬来兴冲冲地大步走,他是个胖子,走起路来像个唐老鸭,怀背着大肚腩。
“丫头,哎呦,我在这总归还是有点人脉的,你二叔给你在这的一中安排了个学位,小孩子还是得上学,明天去报道。”
接踵而至的是爽朗的声音。
“好”
赵冬来依旧满是心疼看着她,“爸这几年没什么出息,不当教练了就给人看大门,也算有点积蓄。”
说着,他掏出钱包,钱包里还有层塑料袋,里面是零零散散的红钞。
他拿出一些,扯出唐初的手,强行塞到她的手心。
“谢谢爸”
唐初没多说,也没推搡,她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性,给了就绝对不会拿回。
就像当初,他收养了自己,就绝对没让她受半点委屈,一有男孩子捉弄,他便挺身而出,威慑一下,也没动手打小孩。
他可是散打职业选手,快到退役的年龄,放弃散打,抚养自己,最终没了梦想,有了生活。
唐初骨子里是不容顺从的,她执意让赵冬来练散打,赵冬来见自己拧不过,就只好当了个小教练,也够支撑父女生活开支。
唐初接了钱,她说了声,便出门了。
柳宁这边在几年内发展不错,酒吧,高楼,咖啡厅,台球馆,网吧,大型商店等这些大城市有的,这边都具备。
唐初不想走远,就进了家看顺眼的服装店,为了遮住伤疤,买了几件长袖薄款上衣和长裤,干净利落些。
毕竟是底子好,她适合娇艳系的,与这些到是有反差,稍稍微盖上了原有的妖娆气质。
她试完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看着落地镜,不禁暗自感叹:“操,难怪那亲妈骂自己狐狸精,原来是有点在身上的……”
她没化妆,不着胭脂粉黛却意外白嫩通透,又洗干净了脸,除了不细看的小疤,其他毫无缺点。
一双狐狸眼,小巧鼻旁恰到好处一点痣,粉嫩的小唇。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买了几件裙子。
再去买了点药膏和其他要用的就回了家。
她把多余的钱塞回到赵冬来的枕头下面。
晚上,唐初涂了药膏,穿着小睡裙在床上躺着,用手机搜了下柳宁一中,对其大概有了个轮廓。
昏沉沉的。
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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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宁的晨曦温和。
唐初慢悠悠起床,因为之前习惯了的生物钟,还没到八点就醒了。
穿啥?
校服没发,她有顾及惨不忍睹的伤疤,只好找出一件黑大衣披上。
有毛病吧,大夏天穿这么严实。
她忍不住自己骂自己。
随手一扎个高马尾。
赵冬来看着自己已经出落亭亭闺女,不忍想以后谁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
晃神之间,已经愣了好久。
太美了。
赵冬来回过头:“丫头,今天你二叔带你去,我有事,代我跟他道谢啊。”他笑盈盈地递了个面包,又说“我相信你,如果受委屈了就老规矩,爸揍他们!”
唐初抿出笑,勾着唇。
最后聊了好半久,没看钟,差点迟到。
唐初回房想拿了包烟,手停在半空,没去拿。
学生不允许抽烟吧。
这几年她备受虐待毒打,没去看外面的世界,一般只能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幸亏一次机会出了门,遇到一个投缘的,称了兄弟,后面每次溜出来都是跟他四处混。
浪得很。
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一概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