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猫小六六

31、他都知道（上）

　　十七

　　在接到林先生电话的时候，江淮生刚刚从宿雾的国际机场出来。
　　上午的时候，炎城的前同事东子，托人用高铁以最快的速度把证件箱捎到了绿城。等待证件的同时江淮生也没闲着，给局长打电话报备，用邮件和电话向国际刑警组织的指挥中心发送了紧急申请，并且得到验证信息。好消息是吕宋属于承认国际刑警通行证的成员国之一。因此，江淮生拿到证件的第一时间直接出发去了机场。
　　先飞去羊城然后再转机，经过了接近八个小时的颠簸之后，他降落在宿雾机场，已经是夜里了。
　　电话接起来的时候，江淮生听到里面讲英语，还以为是诈骗。心里想自己才刚刚落地怎么骗子电话就追来了。然而很快他听清了对方的问话——
　　“请问是江警官吗？我是李南枝小姐的朋友，现在她遇到了危险，需要你的帮助。”
　　江淮生一愣。然而接下来几句话之后，对方也愣了。
　　江淮生没想到，李南枝竟然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林先生。而林先生也没想到自己打了一天的电话才打通是因为江淮生竟然已经赶到了吕宋，甚至直接去了宿雾。
　　“李小姐说，万一她出事，就让我打这个电话找江警官，说你会想办法救她。”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的司机阿湛跟李小姐一起去的，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阿湛现在就在宿雾，等一下我让他去找你。”
　　原来，在渡轮上的时候李南枝已经就跟阿湛说好了。万一计划失败自己被抓，要阿湛在第一时间逃走，并且通知林先生。同时她也要阿湛继续在港口附近隐藏下来，暗中关注陈氏□□的行动，并随时做好接应准备。
　　听到林先生说这些，江淮生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之前他总觉得李南枝这个女人疯起来太离谱了，可是却没想到她除了离谱之外还心思缜密。更没想到，她安排的后备计划竟然是自己。
　　电话过后没过多久，阿湛的车就开到了机场，接上了江淮生。在车里，阿湛简单地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江淮生听罢，沉吟了片刻
　　“你知道这边最大的警察局在哪吗？送我去。”
　　“好的先生”
　　阿湛开着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先生，恐怕吕宋的警察是不会管帮派的事情的。”
　　江淮生摆摆手“你只管送我去，我自有办法。”
　　于是车子迅速开上了通往市区的高速。
　　宿雾也算是大都市和重要港口，繁华程度虽不及马尼拉，但看着车窗外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那些高楼与灯火看上去也不错。只不过这样的繁华背后是严重的两极分化，有多少高楼林立璀璨灯火，就有多少贫穷和罪恶。
　　江淮生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嘱咐阿湛
　　“等一下我去警局的时候，你给林先生打个电话。帮我转告他，跟帮派那边交涉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让他出钱赎人还是提别的什么要求，务必先答应下来，稳住对方，我需要一天的时间来做准备。”
　　“好的先生”阿湛点头答应着，又问“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请尽管安排。李小姐说了，如果你能来，让我一切听你的。”
　　江淮生想了想“你了解宿雾这些帮派的情况吗？能讲给我听吗？”
　　于是阿湛就把林先生先前打听到的事情全都跟江淮生说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致的计划就在江淮生脑子里成形了。

　　“外面那么乱是怎么回事？”
　　“两个帮派打起来了，回头有时间再跟你解释”江淮生说着，用手机刷开了门锁。李南枝看着他的手机，认出是那个看守人的
　　“看守的人呢？”
　　“已经解决了”江淮生晃了晃手机
　　“外面太危险，我让阿湛把车停在离这里一条街之外。咱们需要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打电话让阿湛过来，你现在能走路吗？”
　　他检查了一下李南枝的锁拷，锁拷不难开，但是他身上没带工具。
　　“你等一下，我去那个看守身上找找钥匙”
　　“不用，你摸摸我的头”李南枝说着，把脑袋转过去，露出后脑勺，江淮生把手指伸进李南枝乱蓬蓬的头发里，轻轻摸了两下，摸到了一根又细又硬的金属棒，顿时吓了一跳
　　“你头上插了什么东西？”
　　“白痴，是发卡！”李南枝翻了个白眼。
　　“我为了以防万一，在头发里别了好几个发卡，不过之前他们把我摁在水桶里的时候大部分都掉了，只剩下这一根了。”
　　有了这根细小的发卡，江淮生很快捣鼓开了锁拷。终于挣脱了桎梏，李南枝活动着手腕却没有马上起身“你简单说下，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缅甸人正在跟姓陈的手下开打，但是姓陈的这边人太多，缅甸人不占优势，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所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缅甸人？”
　　李南枝一愣，接着想起林先生之前说过的缅甸□□，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你居然让缅甸□□跟姓陈的打起来了？真厉害！怎么做到的？！”
　　“等离开了再慢慢告诉你。”
　　“不，现在还不能走”李南枝摇摇头，指着外面“我要把这里关的人都放了。给我手机，我去开锁”
　　“可是，这样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江淮生焦急地打量着周围，刚刚他一路摸过来，感觉这间仓库里起码关押了近百号人，他不是不想救，只是这么短时间里怎么可能转移走这么多人？！
　　“李南枝你听我说，咱们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想办法，我保证……”
　　“不，你听我说——”
　　李南枝反手一把抓住他的两只胳膊，面对着突然近距离靠近的脸，江淮生有点懵，脑袋里飘过“控制型人格”几个大字……
　　“你把手机给我，我来开锁。你到外面去，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广场上停着两辆集装箱货车？应该是他们用来运人和走私货物用的，如果车还在的话，你想办法开一辆到仓库大门口来。”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吧，这儿交给我。”
　　不由分说就被推了出去，他心想这女人该不是PUA专业十级的吧？反正他又一次被她带着节奏走了。
　　江淮生去想办法搞钥匙开车。李南枝拿着手机，开始挨个开刷其它笼子的铁门。

　　刚刚的动静已经把一些女孩们惊醒了，此刻看着牢房门突然打开，李南枝站在她们面前，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李南枝大声用中文和英语喊道
　　“快走，去大门口集合，我带你们离开！”
　　李南枝一面刷开一扇又一扇牢门，一面不停地重复这些话。
　　有人听不懂中英文，露出茫然的神色，有人已经被吓傻了，惊恐的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但也有人听懂了，反应过来，纷纷走出了牢房。还有人看见别人跑出去了，也开始拖着虚弱的身子，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出来。
　　李南枝继续刷开那些门，不停地对里面的人喊着“大家快点走，去大门口等待，如果有力气的话，请帮一下那些行动不便的人！”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女孩们反应过来。她们支撑起虚弱的身躯，互相扶持着，合力架起那些走不了路的同伴，三三两两的，七个八个，十几个……渐渐聚集到了大门口。
　　可是仍然有的牢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南枝刷开一扇门，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有人躺在地上，走进去伸手一摸，触手的却是冰凉而僵硬的身体。
　　她猛地一颤，抬起手机，屏幕的光照在那具身躯上，她看见了女孩青灰色的脸，以及身上大块干枯的血迹，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用颤抖的手掀开衣服一角。
　　一个拉链一样狰狞的刀口赫然出现。
　　她心口一阵发紧，剧烈地喘息了几口，才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咬牙转头离去，继续刷开下一个牢门。
　　十分钟之后，仓库大门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但比之前她预计的要少一些。刚刚一共打开了三四十间牢房，有几间里面的人已经死透了，还有一些人虽然摸着还有呼吸，但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带她们离开。没办法了，救多少是多少吧。
　　她想起金发姐妹说过被抬回来的人，想起徐淼渺拿的那些针剂，心里的愤恨一度达到了顶点。徐淼渺这个蠢货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儿，算了，管不了她，恶人自有天收。她不会有好结果的。
　　几十双眼睛，带着或惊恐或期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都别出声，我先看一下外的情况”李南枝轻声对着女孩说道，然后分开人群走到门口，把脑袋贴在仓库大门上。外面的枪声此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了，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打成啥样了。
　　她正想要不要稍微打开门一探究竟，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大型汽车引擎声，李南枝顿时心里有底了。
　　“咣当！”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了，李南枝不由自主眯起眼睛，在仓库里关了两天，她觉得自己视力都要退化了。
　　微亮的晨光中，江淮生满身的泥土，脑门上全是汗，衬衣的胳膊破了几处，还沾了点血迹，李南枝顾不上多说，赶紧招呼女孩们上车。
　　大部分女孩连爬上车的劲儿都没有了，好不容易连拉带拽，连托带架，把女孩们都弄上车，李南枝急忙往副驾驶上爬，此时她也几乎脱力了，爬了两回都没上去，江淮生赶紧拉了一把才上去的。
　　江淮生转动方向盘，车子开始往大门口方向驶去。这时李南枝才看到，集装箱房屋那边还在激烈地交火。两拨人借着周边停靠的车辆和各种杂物作掩护正在互相射击。晨曦中，喷着火舌的枪口和被打得火花四溅的射击点格外清晰。而他们的货车要从大门出去，就必须从交火的双方中间穿过去。
　　“其实在厂房背后还有个后门，但是这车太大了开不过去。”江淮生一面转动方向盘一面说。李南枝明白他的意思——原本他们可以悄悄从后门溜走的，但是现在因为要救人，所以只能冒险穿过交火地带。
　　但这是值得的。
　　李南枝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住了江淮生放在排档上的手。另一只手抓紧了车扶手。
　　“我要加速了！”
　　江淮生喊了一声，脚下给足了油，大货车加起速来迅速冲向大门口。
　　两边人打得正火热，忽然一辆集装箱货车加速从众人眼前冲了过去，一时间两边都没反应过来。然而很快，陈老板手下的胖子率先反应过来
　　“是我们的货车！妈的，拦下那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