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一诺》季季秀秀

14、赴宴

　　我将门打开。
　　一个年轻的快递员递过来一个礼盒。
　　我狐疑地签了字，接过礼盒，道声谢，关上门。
　　礼盒是暗金色的花纹，用鹅黄宽绸带扎成蝴蝶结。
　　我拉开蝴蝶结，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套黑色的礼服。
　　茉莉送我的？难不成她知道我要去拍卖会，即刻快递给我一套战袍？
　　不过没理由，我和她不过刚通电话，才挂断，这礼服就到家门口？
　　我拿起礼盒里的礼服，一件黑色短装小外套，一条黑色无袖及膝裙。
　　我呆了呆。
　　那条无袖及膝裙，上身后极为收腰，在领口密密麻麻绣着大大小小不一的珍珠，将小外套套上后扣上扣子，就是一套通勤装，将小外套脱下后，就是一条耀眼的晚礼服。
　　我失笑。
　　如此便可不用如此麻烦带两套衣服出去。
　　谁有如此细心？
　　我将礼盒里里外外全部翻了一次，找不到送的人留下的信息，我又看看盒面的封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连收货人的名字都没有，但是衣服的尺寸似乎就完全是按照我的尺寸来做的。
　　会不会是董大少？
　　瞬间我摇摇头。不可能，他连我出差的时间都要榨干，怎么可能有这份闲心准备这个东西。
　　或者是陈太？也不可能。不管她知道不知道我明日要去参加拍卖会，但是若是有这套衣服送过来，她一定会事先通知我，而且还会在礼盒里放上她的卡片，或者留一张卡片给我。
　　因为这是做行政工作的思维惯性。
　　不过，既然衣服送到，而且也没有什么理由发现是送错的，我不妨就收下。送礼的人到时间自然会出现，何劳烦我现在东拆西问？
　　我跑到鞋柜，从里面翻出一双7吋高的黑色高跟鞋。
　　茉莉总劝我说女人鞋柜要多几双不同跟高的黑色鞋子，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我又翻出一个黑色金边小包，就算没有大额度的银行卡，样子总要装一下的。
　　次日日间不用上班，我在家将要拍的两样东西彻底研究了一次，不学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
　　那只看不起眼的小花瓶，居然是明朝的皇室摆设品。
　　老夫人应该不会喜欢这个，这样的年纪应该更喜欢手镯什么的才对，我来回这么想了很久自己告诉自己。
　　拍卖的顺序是那对手镯在小花瓶之前，若是手镯我没法拍下，花瓶死活都要拿下。
　　看着 看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三点。我跑到冰箱门前打开冰箱，去找里面的苹果。
　　这个年头很多人是为了减肥不吃东西，我自己是不是？
　　我啃了两口苹果，门铃又响。
　　自从我要去参加拍卖会，就发现我家的门铃利用率极其之高，以前一年难得响一次，现在每天响一次。
　　我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
　　他有礼貌地说：“可是金小姐？董大少让我来接你去拍卖会。”
　　我连忙点点头，让他在楼下等等，我五分钟就下楼。
　　穿着制服的司机点头下楼去等我，我回了屋子，从窗口探头望下去。
　　宾利。
　　那辆黑色的宾利。
　　我赶紧将那套黑色的衣服换上，穿上那双7吋高的高跟鞋，抓起包要走，转念想了想，将那只小的黑包放下，拿出另外一只大一些的黑包，把所有的拍卖资料全部都塞进了大黑包里，又将小黑包丢了进去。
　　多准备一样东西，真的会是有备无患的。
　　宾利将我带到皇家酒店。
　　这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拍卖会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了。
　　下车前我扬手看了手腕的表，已经四点半，推开车门我回头朝司机点点头，就下了车，蹬着那双7吋高的鞋子，一路飞奔朝酒店里奔去。
　　五点开始，四点半到应该不迟。
　　但是等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满满坐了人。我只得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牌子，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函，又登记了名字，才找了个最角的地方坐下来。
　　不知道等下我举牌的时候，上面的拍卖师会不会看得见。
　　拍卖准点开始，一路飙升的价格和场内此起彼伏的声音虽然喧闹，但是却也井然有序。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都是黑色正装，自己心底暗暗庆幸穿来的衣服不过不失。场内的人几乎都是男士，唯独有三个女性，一个是我，最前面坐着一个背影看过去应该是年轻时尚的妙龄女子，在我最右边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夫人。
　　其余全是男性。
　　难不成男的比女的更乐衷此道？还是男的更有钱？或是有钱的权始终掌握在男的手上？我悻悻地想。
　　虽然一边在想，一边也留神观察全程地拍卖。
　　我发现，叫价多半不活跃，讨论的人反而多，流拍的东西也有，成交的东西不多。
　　我胜算了一成，
　　我又发现，若是跟着价叫，抬价会很快，而且在场上会比较引人注意，这个不是我想要的。
　　看了一轮下来，我打定了注意。我要在即将成交的第二声再出价。一则之前已经逐鹿过一轮，想必疲的都已经疲了，不会再有人争。二则即将成交的价格，几乎已经是场内可以抛出的最高价，要抬价，除非有人恶意比拼。
　　如果我之前低调，在最后关头，也不应该会有人来和我抢，除非铁定心要的那个将成交的人。
　　注意打定，我开始定神跟着拍卖师的锤子走。
　　很快就到我要的那对手镯。
　　起步价五万，一路飘摇向上飙升，价格在70万就打住了。
　　拍卖师问：“70万，第一次，有没有人更高价？”
　　场下无声。
　　拍卖师接着问：“70万，第二次，有没有人更高价？”
　　我斜眼再看了看手中的册子，那双手镯的图片旁标着100万，这个是我能用的最高额。
　　我将手中的牌举了举：“90万。”
　　我坐在最角落，但是拍卖师毕竟是训练有序，立刻看到了我手举起的牌子。
　　拍卖师即刻兴奋，高声问：“90万，第一次，有没有更高价？”
　　场内的人开始有人回头朝着我说话的方向来找我。
　　我微微低下头。
　　我不是拍卖场的常客，他们没有必要认识我，我也没有必要认识他们。这场拍卖会结束后，我还是要回到我的岗位去。
　　我之所以没有抛100万，是因为我也想要知道，这个已经快要拿下的买家，会再出多少。
　　每次不得低于5万，他若出95万，我还能再出一次，心里压力战再上一层楼梯。这样叫价也蛮好玩。
　　拍卖师叫了第二声：“90万，第二次有没有更高价？”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95万。”
　　场内开始骚动。
　　那双手镯从5万拍到了将近百万。
　　那个叫价95万的声音就在我坐的位置前两排。
　　我镇定地等拍卖师将价格报了第二次95万，才又将手中的牌举了起来，要叫100万。
　　此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我要去争那个小花瓶了。要说是明朝的摆设物件，想来老太太在家里随便摆着看，也应该喜欢，反正董家有钱。
　　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出现一只手，轻轻将我举起的右手按了下去。
　　我既吃惊又气愤地回过头去，才发现董大少就坐在我身后。
　　见到了他，我心态即刻恢复了正常。
　　钱是他出的，他自然有权利阻止我的行为。
　　董大少朝我摇摇头，低声说：“那人如果一出声，我们就不必去争了。”
　　我扭头朝那叫价95万的声音方向看过去，不过看到一个男士的头，很普通的发型，从身后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我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闭上嘴。
　　拍卖师见我没有二次出价，扬声叫了三声都没有人再加价，将手中的金锤子用力地拍了下去：“这对宋代龙凤碧玉镯，95万，归这位先生，恭喜恭喜。”
　　一锤定音。
　　我有些丧气。
　　我算了半天，最终还是花落别家。
　　董大少在我身后轻轻拍拍我的肩，低声说：“后面不是还有东西么？”
　　听到这话，我又精神起来，重新坐直了身子。没错，还有一个小花瓶，我就不相信那个拍走手镯的人，继续花个上百万拍那只小花瓶。若真是如此，今日我铩羽而归，我也心服口服。
　　别人有钱，我不得不服。
　　董大少已经将位置挪到我身边，全神贯注看着台上的拍卖进程。
　　我侧脸看着他，他没有再理会我。
　　终于轮到那只小花瓶。
　　我还是静静地等其他人来回叫价。
　　董大少偶尔转头看看我，我故意没看他，只看台上的拍卖师。
　　小花瓶的加价倒不是很激烈，不一会就到了拍卖师叫第一次的时候。
　　我抓紧了手中的举牌，转头看了看董大少。恰巧他也转过头来看我，我用眼神问他是不是可以拍，同时轻轻抬抬手中的牌子。他微微点点头。
　　我一看大喜。
　　我猜对了这个小花瓶应该是董大少心仪的东西，否则他不会点头。
　　拍卖师叫声到第二次：“拍卖品12号，价至50万，第二次。”
　　这只花瓶起拍价1万，瞬间飙升到50万。
　　我将手中的牌子举起：“60万。”
　　这次我不再唐突，我手上那本小册子上面写的是80万。
　　我也没打算按5万5万的幅度这么叫上去，若是要的人，一定不会吝啬这10万一次的升幅。
　　拍卖师叫：“拍卖品12号，60万第一次。”
　　我紧张地朝那个拍下玉镯的买主的方向。
　　我害怕他会再次出价。
　　场上静寂了半分钟。
　　那个声音又施施然起来：“70万。”
　　我冲动得就要站起来。
　　董大少伸手出来又按住了我，朝我缓缓摇头。
　　拍卖师叫：“70万第一次。”
　　我没动。
　　拍卖师叫：“70万第二次。”
　　我暗自咬咬牙，将举牌换到左手，右手反手抓住董大少的手，紧紧抓住他，不准他再按住我的手，此时左手高高举起：“80万。”
　　拍卖是他安排我来的，能出的价格也是他给我的。
　　我要在我的许可范围内做完我的事情。我行使了权限，已经尽力，还是不能拍下那只花瓶，我也无话可说。
　　董大少的左手被我的右手紧紧抓住没法动，他只静静地任由我的手抓住他的手，也没有出声阻止我将80万的叫价送出去。
　　拍卖师叫：“80万第一次。”
　　没有人跟价。
　　拍卖师又叫：“80万第二次。”
　　还是没有人跟价，所有人几乎都在等那叫价70万的买主再加价。
　　但是再也没有声音。
　　拍卖师似乎有点失望，但是还是用力将小金锤一拍而下：“80万第三次，成交。”
　　我转头望望董大少，他一边摇头一边微笑。
　　我皱皱眉，将手松开。
　　董大少右手扬扬，立刻有个人站到他身边，他低声交代几句，那人点点头就离开了。
　　拍卖还在继续。
　　董大少拉起我，我一呆，条件反射要抽回手，董大少低声在我耳边说：“走吧，已经花了钱，东西也买了，难不成还想继续花钱？”
　　我一脸无语，被他从位置上拉起来，一直牵到门边，服务生给我们打开门，我接着又被他拉出了门。
　　他牵着我的手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一直拉着我走出了酒店的大门，那辆宾士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外。
　　董大少一直拉着我上了车。
　　我就那么踉踉跄跄地被他拉了一路。
　　我踩着7吋的高跟鞋被他拉了一路。
　　然后被他拉上了车。
　　司机没有多问，启动车就驶离了酒店。
　　车足足开了十分钟，我们在车内沉默了十分钟，董大少才拿出一个黑花的小盒子，将盖子打开。
　　我转头看过去，那只小花瓶赫然就在盒子里。
　　他原来已经安排人去付了钱，连包装都包好了。
　　我扭转了头看窗外，没有说话。
　　我差点失之交臂，和这只小花瓶。
　　董大少默默地拿出小花瓶，看了看，又放回盒子里，将盖子盖好。
　　我回头看看他，他那么凑巧又看着我。
　　最后，还是他先说话：“早知你勇气那么足，应该让你有更多的事情做。”
　　我没有接话。
　　董大少说：“那双玉镯，的确是我想要的，这只小花瓶，也是我想要的。”
　　我暗自“哼”了一声。
　　我从来都不是靠第六感干活，我从来都是靠数据干活。
　　董大少微微一笑说：“看来你不但有勇气，也足够聪明。”
　　我突然笑：“我若不聪明，你会招我进你的部门？”
　　董大少笑笑没有说话。
　　我望望车外，忽然惊叫：“咦，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董大少淡淡说：“当然是要赴宴，你穿了晚礼服，不去赴宴岂不是很可惜？”
　　我方才明白，身上那套晚礼服，真的是董大少准备的。
　　我有些口吃：“难不成……今天就是……老夫人的生日？”
　　董大少点点头。
　　我又开始生气：“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去报个100万，那买主也未必会跟上来。”
　　董大少先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开始我也认为，只要那人在，只要他开了口，别人一定没法和他拼。所以我才不让你去做无谓的事情，那双龙凤镯，他应该势在必得。但是我料不到这只小花瓶，他只不过叫价一次而已，没有跟着追。通常……”他顿了顿，“通常他只要报了价，便是铁定了要，旁人是没有机会再拿。”
　　我脸色才平静下来。
　　他看了看我说：“所以你也不用生气。”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可惜而已。”
　　他说：“也不用觉得可惜，这两样有其中一样就可以了。另外，你居然能知道要拍这两样东西，戴斯门一定是漏了消息。”
　　我说：“你的秘书你付薪水是你的人，他怎么会给我漏消息？上次安排出差到南非，让我一路狂奔差点没命，我要找他吵架还来不及，他怎么会忽然和我一路了然后给我内幕消息？”
　　董大少问：“那你来说说，怎么知道要拍这两样东西？”
　　我扳着脸说：“不告诉你。”
　　司机一直都在严肃地开车，估计也是一路听着我们的对话，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
　　董大少没有再问。
　　我揉了揉脚踝，7吋跟！
　　董大少还是静静望着窗外。
　　车一会就来到一个别墅区，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董大少开了门下车。
　　我想想自己还是他的下属，总不能等着他来帮我绅士地开门，于是自己赶紧拉开车门也下了车。
　　我识趣地紧紧跟在董大少身后。
　　我真庆幸穿了7吋的高跟鞋。
　　我自己有一米六而已，穿上7吋的高跟鞋，勉强能到一米七。
　　董大少应该有一米八。我站在他身后，都还矮大半个头。
　　不然我就真的像灰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