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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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怒雪威寒，天地肃杀，千里内一片银白；车厢角上固定的四个铜炉中却烧着通红的木炭，使得车厢内暖意融融。
西门吹雪向来是个很会享受的人，所以马车里铺的是最软的垫子，焚的是最好的熏香。
但此刻，占了马车空间一大半的，大喇喇躺着的人，居然是陆小凤——他整个人呈大字型，悠然自得地占着原本起码能坐三个人的地方，口中甚至还在哼着刚从醉花阴听来的小曲。
陆小凤的歌喉堪称一绝，可惜这一绝是指能让人痛不欲生的绝，花满楼忍了一路，终于在陆小凤愈战愈勇准备引吭高歌之时打断了他。
“你……很高兴？”
陆小凤悠悠道：“当然高兴，我今天总算认清了自己的好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怎么能不高兴？”他特意在“好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本来还准备瞪上花满楼一眼的，但考虑到花满楼反正也看不见，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花满楼被他这么一说，倒也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着怎么开口，不想一直坐着犹如老僧入定的西门吹雪开了口：“先让他高兴会儿吧……他又能高兴多久呢？”他的语气居然没有一贯的冷冰冰，而是充满了遗憾，难过之意。
花满楼一愣。
陆小凤也一愣。
花满楼愣的是西门吹雪居然会开口帮他说话，而且居然用这么戏剧性的口吻。
陆小凤愣的是他看见西门吹雪说话时扬起的嘴角——活见鬼了，两人相识了二十余年，他是第一次看到西门吹雪会笑。
于是，三个人，怀揣着三种心境回到了万梅山庄。
出来迎接他们的居然是西门夫人孙秀青——她当年中了剧毒，虽然后来得了解药，奈何身子毕竟折损过度，后来怀了孩子，终是没有保住，从此便郁郁寡欢，很少再出来见客。
是以西门吹雪看到她出来迎客亦是微微一愣，随即解了自己的狐衾披在她肩上：“天冷。”
淡淡的两个字却透着一个丈夫独有的关怀，孙秀青紧了紧身上的狐衾，脸颊浮起一抹红霞。
四人进了庄，管家早已备好酒菜，前来请示是否就席。
孙秀青询问了众人，得到答复后笑道：“那就请各位就席。”
四人都不是多话之人，所以席间没人讲话，都在很专注地吃饭（偶又用了个囧词）。
吃到一半，西门吹雪忽然夹了满满一筷子菜放到花满楼碗里，见众人的目光都在注视自己，脸色未变，转头嘱咐花满楼道：“不要客气。”
花满楼一呆，因为身体条件限制，他不大和别人同桌吃饭，自己吃饭的时候，往往也只用两个碗：一碗饭，另一碗就是各类菜大杂烩，这样夹起来也方便。
现在与别人同桌，他自然是看不见眼前有些什么菜，也不愿去麻烦旁人，便自始至终都在埋头扒白饭。
没想到，西门吹雪连这么个细节都注意了。
他，似乎没有他表现出的这样冷漠。
陆小凤像是发现了什么，也补了一整筷子的菜到花满楼的碗里，自己嘴里还含了一大包，口齿不清道：“七……七，别客气。”
花满楼微微一笑，照单全收了。
万梅山庄的厨子烧菜的技术似乎特别好，他这么想。
饭后，下人撤了桌。
陆小凤摸了摸有些滚圆的肚子，又顺手摸摸了自己嘴唇上的两道眉毛，道：“万梅山庄酒好菜好，真是让人回味啊。”
西门吹雪道：“不碍事，你还能在这里吃上三个月。”
陆小凤：“……”
西门吹雪招来管家：“去，对比这这位陆爷的身材，给他找套衣服来。”
管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面露难色道：“庄主，陆爷与您的体型有别，您的衣服，怕是，不好穿啊！”
西门吹雪奇道：“谁说要给他穿我的衣服？找套小厮穿的便是。”他想了想，又道：“这蓬头垢面的也不像话，你去找把干净的剃刀，让陆爷把胡子也刮刮。”
花满楼暗中发笑，陆小凤却只能苦笑了，他忽然抱拳正色道：“西门庄主，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忽然想到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西门吹雪的轻功陆小凤自然是见识过的，如果抢得先机还有可能脱身，不然是没有半分希望的。所以他话未完，身体便一斜，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窗外。，
西门吹雪眼睛一亮，剑已出鞘。
在很多人眼里，西门吹雪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神，剑神。
他的剑，比闪电还快，犹如雷霆的剧怒，一剑挥出，已成了永恒。
他而享受的，正是这一瞬间的永恒。
此刻，剑刺的不是人，而是窗，
剑光飞起，陆小凤的后路已经被封死，只听“碰”，陆小凤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花满楼不禁皱了皱鼻子，这么响的声音，想必很痛吧。
西门吹雪出剑的时候，他不担心，一是信任，二是，在西门的身上，他感觉不到杀气——这一路上，西门身上的杀气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隐去了。
但此刻，这“碰”的一声，却让他的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以陆小凤的轻功，即便是逃不掉，也不会输得太难看，更不该发出这样的一声巨响，就好像是一只死猪被人重重地掼在地上一般。
然后，花满楼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闻到了，
先是淡淡的，然后越来越重的血腥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