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之于口》谢德好

1、考试

　　第一卷第一章
　　晦暗散去，天终长亮，我们都落子无悔。

　　***

　　九月的清晨，还带着热的余温，气温正一点点升起，可此时空气中仍旧清爽。

　　早市早早的便开始了，小摊贩们的吆喝声渐渐多了起来，那条街上彰显着生活的朝气。陈朝夕家便是其中的一户，陈朝夕做好早饭，收拾好自己，背上书包，跟奶奶打完招呼，便出了门，阳台上陈奶奶在摇椅里喝着茶，陈朝阳那小家伙还在呼呼大睡。

　　“夕夕慢点，不着急呢。”陈奶奶五十大几依旧中气十足，从阳台上往下喊道。

　　陈朝夕招了招手，背过身去。

　　今天他要去一中参加考试，是关于升级的，这场考试对他来说很重要。至少在休学的一年里，他在空闲时间对学业没落过，幸亏一中有他认识的杨老师，要不然休一年学乃至争取一个升级考试，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想到这里他加紧了赶路的步伐。

　　到了校门口，陈朝夕的心跳不免有些加快，哪怕他在过去的一年里在法院里见证了许多惊心动魄的场面，这会也有些激动。

　　那是每个拥有青春的孩子，在面对新生的事物时内心的澎湃与喜悦。苦难磨了他一年，依旧磨不去少年的傲骨，此刻他未来无限。

　　“杨老师，我到门口了。”陈朝夕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陈同学，来了啊，直接进来吧，我跟门卫打过招呼了。”从声音里可以听出那是一位热情似火的女士。

　　陈朝夕按照约定顺利进来，进而找到了行政楼三楼。

　　陈朝夕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便进来了。

　　中间的办公桌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陈朝夕看过学校官网，那人姓李，是一中的校长，旁边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略显年轻，男人旁边就是杨老师了。

　　陈朝夕进去依次问好。之后，那名男子便开始布置属于他的个人考场了，那男子是高二年级的年纪校长。办公桌那位只是点了点头，把把眼关，便出去了。

　　李校长此番只是比较好奇，去年省第五，被杨军梅吹的天花乱坠的学生，究竟什么样儿，一番对视陈朝夕眼里那股韧劲他清楚的感觉到，李校长眯了眯眼，没说话，背着手出去了。

　　他从事教育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太多的学生，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杨军梅带来的这孩子，能成事儿。

　　此时正值开学季，赵校长托在这补课的高三学生会要来了课桌和椅子，正是学生会主席宋韶华和副主席郑子涵。

　　“朝夕，我听说你也报了学生会，来，跟宋同学、郑同学认识一下哈。”杨老师处处给陈朝夕牵线搭桥，就差没把人直接塞进去了，见他一直没声响，杨军梅又叫了一声。

　　“小夕？”

　　“你…你们好，我是刚来的…我叫陈朝夕。说完陈朝夕伸出右手，一想觉得不妥，又改作鞠躬。其实他心里早跟乱麻一样乱作一团了，感觉浑身都麻麻的。

　　他亲眼看见宋韶华，搬着课桌进门、放下、站定。那是在他心里留过痕迹的人啊，今天他就见到了。

　　宋韶华今天因为开学季，来的很早，没想到第一个工作就是被当作苦工。进了门就看见一个学弟直愣愣的看着他，他眼睛像小狗的眼睛一般亮晶晶的，宋韶华以为有什么事儿就盯着他看了一会，不一会就见那人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还低下头去。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个小学弟扑闪扑闪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宋朝夕挑眉。这么有趣？

　　双方知会了一声，那二人便走了，留下陈朝夕在办公室里由二位老师陪着监考。他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下心情，到了规定时间，便开始作答。整间办公室除了细微的钟表滴答声，便是陈朝夕的笔与试卷的摩擦声。

　　二位老师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此时的空间太过安静，他们深刻地感受到陈朝夕答题时那种凝聚力和专注力。杨军梅冲赵军眨了眨眼，用表情在说，看，我找的苗子！

　　鉴于高中高二所有的书还没有讲完，所以卷子上只是出的部分内容且文科和理科分别合成了一张卷子。但其难度依旧不小，不仅题量变大，有些陈朝夕根本没看到还没学到，他尽力的把该得分的答完美，把一点不知道的五湖四海的蒙一片。他对数学有别样的兴趣，所以他还看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不同于高中时的每一个知识点，而是运用了一个数学理论。因此他把自己的思路平展的展示了出来。

　　等试卷考完，早已到了饭点。赵军急着找几位老师看卷子，因此杨军梅便先带着陈朝夕去餐厅吃饭，顺便办了饭卡和学生证等要用的东西。因为陈朝夕不住校，便没带他去宿舍楼。杨军梅带着他在校里到处转了转。

　　“朝夕啊，你这一年家里有什么事儿，我也听说了点。这世道碎嘴嚼舌根的人多，传来传去，也不知道个真假，这么一年没问过你，你别怨老师。”
　　杨军梅停了停又说，“不过我看你这精神面貌，觉得你也挺过来了。以后有啥事，别老自己扛着，跟老师说。再不济我也是你老师呢。”

　　杨军梅初中时教学优秀，手底下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成绩优秀的学生，陈朝夕是他最满意的桃李。后来调来一中当主任，那是陈朝夕也考上了一中，杨军梅看着他就心生亲切，可不曾想陈朝夕因故休学了，在杨军梅心里，陈朝夕休学一直是她的遗憾，可打他家长的电话也不接，久了，才听说这孩子开学的时候父母突然出了车祸，加上亲戚间的争端，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那这娃娃怎么办？这学还上不上？这棵好苗子就白白瞎了？杨军梅心里有个坎，如今一切尽如意，也不免感叹一番。

　　“谢谢老师。再有什么，我不会客气的。不过这一年我也成长了很多，有些事是不可挽回的，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活在当下。”那段尘封的往事再次被提起，陈朝夕眸光黯了黯，可他的目光依旧坚定。过去无法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他这一年无数次想过，无数次想回到过去，想回到那个匆匆的夜晚，他的爸爸妈妈乐呵呵的拿着蛋糕想回家为他庆生顺便庆祝他考上了好的高中，可不曾想过对面的车出了毛病，双方都死在了现场，陈朝夕的蛋糕没了，爸爸妈妈的命也没了。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那个叫做304的国道公路，改变那场车祸，甚至想到替他们死。可是怎么办呢，没有如果，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他这一年跌跌撞撞地摸索，也只摸索出向前看这一条路子。

　　我们哭过，苦难没有放过我们。命运无他，我们要在灰暗沧桑的世界里开出花来。

　　***

　　他们走着走着杨老师的电话响了。“可就出来啦？好，在我边上呢。马上去马上去。”

　　赵军找了各科老师批改完了卷子，分数下来了，不出意外的优秀。杨军梅马上带着陈朝夕来到高二年级组。年级组里只赵军一人，剩余的老师批完卷子，就去个忙个了，但走时也不免对这名叫陈朝夕同学的卷子记忆犹新，准备在班会上说道一番。

　　“陈朝夕同学。”赵校长笑眯眯的，显然对这名优秀的考生甚满意。

　　“经过多方面的考量，我宣布你有能力进入我校高二年级1班，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陈朝夕默默耕耘了一整年，此时自己的实力得到了肯定，他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声线不免有些发颤，激动地道了谢，他曾经也担心过，如果考试不通过，他只能从高一开始上起，他的计划里他想早点考入大学，在高一在待一年，是他不想的，现在那些担心统统消失。

　　他上岸了。

　　杨军梅也呵呵的笑了起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

　　“请你接下来，依旧为了学校和家人对你的期望，继续前进，不忘初心。”赵校长面对这样的好学生，心情极好，又乐呵呵的说了几句祝福语。

　　此刻陈朝夕升级考试一事也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