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捉妖综艺后我红了》子曰乡原

58、番外：白狐

　　胡仙仁一个跃身，翻到一棵樟树上坐定。

　　他负责看护附近的五户人家，现在刚刚入夜，村里很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整个村庄都笼罩在白色的月光下。

　　不一会儿，困意袭来，胡仙仁揉了揉眼，清醒了些，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

　　是一片靛蓝色的鱼鳞，举起放在月光下，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鳞片很漂亮，也很稀有，属于东海的海人一族。

　　胡仙仁忍不住想，是什么时候遇到她的呢？

　　好像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自己还年轻，游历到位临东海的宁市，仗着年轻气盛，出海和作乱的海妖搏斗，不幸整条渔船都被打翻。

　　暴风雨中，是一个海人救了他。全身覆满鳞片，身型优美流畅，没有鱼尾，有头发，手脚有蹼，颈部有鳃，头部、背部和手肘有鳍，像一条蓝色的鱼，更像一个人。

　　胡仙仁迷迷糊糊地被救上来，恢复意识后，睁眼就看到这令人惊艳的一幕。

　　很漂亮的一个海人，五官和人类很像，就是不会讲话，开口就是“zhi——wu”的单调音节，像海豚的声音。

　　见他醒了，她害怕地躲到礁石后面，朝他发出几个音节，阳光下，浑身鳞片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从那以后，胡仙仁就经常去海边。

　　有时候能碰到她，她似乎知道他没有恶意，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可以好奇地伸出凉凉的手，抚摸他带有温度的脸颊。

　　胡仙仁想过给她取个名字，但转念一想，她在自己的种族里应该有了名字，可还是忍不住，叫她“蓝鱼”。

　　他明白自己喜欢这条蓝色的鱼。毫无疑问，她也喜欢他，日落时分，两人分别时，他坐在礁石上，俯下/身子，她站在海里，伸手摸着他的脸颊，再轻轻印下一吻，转身，消失在海里。

　　胡仙仁想着，或许可以让她学会变成人类，带她来到人类社会，或许自己定居在这里，一直陪着她，也不是不行。

　　可他忘了，两人始终不是一个种族。

　　她消失了。

　　很长一段时间，大概三个月，从夏季到秋季。

　　胡仙仁等了很久，终于等回她。

　　那条蓝色的鱼很开心地笑着，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从海里游出来，跟他打招呼，在她眼里，有重新见到他的喜悦，也有作为母亲的喜悦。

　　原来海人的种族到了繁殖期，她消失那么久是去完成种族使命了，找到合适的雄性，交/配繁衍，延续生命。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还不懂得理解各种族间的差异，只把自己作为人类的思想加到了别的种族头上，强压着怒火，完成了这次会面。

　　下次再见时，她没有带自己的孩子，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开心，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

　　胡仙仁想了一夜，觉得自己想通了，他朝她招了招手，那条蓝色的鱼很开心地游过来，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她柔顺地蹭着他的手。

　　大手往下移，来到她的背部，狠心地扣了一块鳞片下来。

　　她愣住了。

　　胡仙仁也愣住了。

　　看着那双从不敢置信到惊讶再到害怕的蓝色眼睛，理智回笼，胡仙仁想，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自己在不甘心罢了。

　　胡仙仁苦笑了下，又用修为把她背部的伤口治疗好，然后轻轻一推，把她推回海里，起身离开了。

　　这次离开，他再也没去过宁市。

　　人妖之战开始后，妖族乱了两年，修道者乱了八年，其中北方势力崛起，听闻领头人贝寒山是个狠人，贝家宗族被灭，他袖手旁观，冷眼纵容，转头就提拔了自己的新势力。

　　新势力势不可挡，北方秩序早已恢复正常，而其他两大家族——白家和吕家紧跟贝寒山的脚步，大批量镇压妖族，收复其他修道家族，以这样的趋势，相信再过不久，南方的局面也会被控制。

　　可胡仙仁前不久做梦了，那条蓝色的鱼被杀死在海里，醒来后，他突然很想见她，于是一路北上，去往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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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已经到后半夜了。

　　几声急促的犬吠拉回胡仙仁的注意力，耳朵动了动，捕捉到异样的窸窣声，往树下一看，空荡的路上却没什么异常。

　　胡仙仁闭眼，仔细听了听动静，再睁开眼时，随手抛出腰间的长刀，随着“铮——”得一声，长刀精准无比地刺向树下某个方位。

　　胡仙仁翻身下树，一眼就看到某户人家门口停着一只白色狐狸，盯着横插在眼前的刀，被惊得浑身炸毛。

　　冷不丁从树上跳下一人，狐狸又是一惊，紧接着反应过来，转身要跑，却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捉住了。

　　胡仙仁拎着狐狸的后颈皮，把它提起来，在狐狸警惕又害怕的眼神中，将它仔细打量了一圈，然后“咦？”了一声。

　　这不是狐妖。

　　就是一只普通的白狐狸，毛色也不纯正，掺杂几撮灰色，除了灵性高点，甚至称不上是妖兽。

　　而且，还是一只母狐狸，正处于哺乳期。

　　胡仙仁忍不住问：“就是你在这座村子里作乱的？”

　　狐狸悬在空中的四肢瑟瑟发抖，被人类捉住，它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闻言，默默闭上了眼睛。

　　胡仙仁想了想，又问：“你的孩子呢？”

　　白狐猛地睁开眼，兽眸中闪过愤怒，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甘的泪水逐渐蓄满眼眶。

　　胡仙仁观察着它的反应，看到这儿，终于明白了些什么，轻叹一声，随手将白狐丢在地上，在它诧异的眼神中，开口：“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杀生，你走吧。”

　　白狐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看胡仙仁。

　　这个人类，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踌躇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似的，白狐跑回胡仙仁腿边，咬着他的裤脚，往前拖了几步，胡仙仁被带着前行了几步。

　　白狐又松开裤脚，转身跑了几步，再回来，咬住胡仙仁的裤脚拖行，然后再转身，跑几步再回来。

　　意思很明显，它想要他跟它走。

　　也许是确定他不会伤害它后，有了些信任，想迫切地告诉他什么。

　　胡仙仁犹豫了会儿，抬步跟了上去。

　　一人跟着一狐，穿过几条荒僻的小路，出了小山村，来到山脚，又从山脚上山。

　　这座山叫钟山，巍峨壮丽，植被丰富，连绵数十里，横跨在赣粤交界处，只要跨过钟山，就从粤界跨到了赣界。

　　上山的路也不容易，山上没被开发，都是难行的小径，大约两个半小时后，天色破晓，一人一狐才停下。

　　南方的山大多灵秀，没什么凶狠的猛兽，朝阳初升，温风和煦，飒飒的树叶声中，白狐钻进一处隐蔽的洞穴。

　　洞内干燥舒适，还铺了层柔软的干草，洞口则堆满了驱蛇和驱蚊虫的灵草，其中，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裹着襁褓，正躺在干草上安静地睡着。

　　白狐温柔地趴到婴儿旁边，毛茸的大尾巴一甩，盖到婴儿身上。

　　它抬起头，看向站在洞外的胡仙仁。

　　讶异过后，胡仙仁走近洞穴，蹲下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个女婴，只不过，这女婴浑身发热，呼吸急促，襁褓下的稚嫩肌肤上布满点点紫斑，像是中毒的迹象。

　　胡仙仁环视一圈，在洞口的草堆里发现了端倪，长刀挑起一株紫色的草药，仔细辨别了会儿，看向白狐，“她吃了这棵草？”

　　白狐点了点头。

　　胡仙仁皱起眉，“这是紫蝎草，毒性极强，你怎么能把它采过来？”

　　话刚说完，他忽然想起，山上多毒蛇蚊虫，这白狐显然不知道紫蝎草的毒性，见它周围没有蛇虫类的毒物靠近，就采回来了，这样就能避免毒蛇蚊虫接近洞穴，伤害到女婴。

　　而面前这个女婴，正是好奇的年纪，应该是趁白狐不在时误食了紫蝎草。

　　果然，听了他的话，白狐耷拉下耳朵，似乎很是自责。

　　胡仙仁叹了口气：“这毒也不是不能解，就是有些麻烦，这个孩子……我可能要带走。”

　　白狐抬头看他，看了一会儿后，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最后点点头，盖在女婴身上的尾巴收走了。

　　胡仙仁抱起女婴，也没多说什么，就下了山。

　　关于白狐的来历，女婴的身世，其实也不难猜。

　　无非就是产下狐子的白狐外出捕猎，回来发现洞里的孩子全都不见了，沿着踪迹寻去，来到一座小山村，在那里见到了凶猛的猎犬和惨死的狐子。

　　愤怒与悲伤淹没了白狐的理智，它想为自己死去的孩子复仇，让那些猎杀者付出代价，于是趁黑夜潜入村庄，咬死了一个女婴，咬伤了一个男婴。但和它惨死的孩子相比，这些还不够，所以才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频繁进出村庄。

　　在这期间，白狐意外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

　　扔她的人应该很爱她，襁褓很干净，用的是上好的棉布，女婴手腕上还系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出生年月日。

　　但看起来又很匆匆，似乎是不得已才把她丢掉的，池塘边的草丛里都是来回踱步踩出的脚印，丢她的人像是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不忍心，没把她丢进池塘，而是放在了旁边隐蔽的草丛里。

　　白狐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女婴，呲着牙靠近，尖利的兽牙卡在她脖间，只一下，这个稚嫩的生命就会消失。可这时，婴儿忽然笑了，乱挥的小手一把就抓住了它的耳朵。

　　终究是不忍心，这也是被人类放弃的一条生命。

　　白狐把婴儿叼回了洞穴，用自己的母乳喂养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对自己孩子的爱意也转移到了女婴身上。

　　或许还有其他缘由，但已经不重要了。

　　清早，太阳高高升起。

　　申建正盘腿坐在屋顶上打瞌睡，一阵急促的鸡鸣响起，申建被惊醒，才发现天亮了。

　　远处的白雾还没散尽，朦朦胧胧中，有一个高瘦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山路上，申建揉了揉眼，等那人近了，才发现是胡仙仁。

　　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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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这座小山村的时候，被村长拦下了。

　　村长好言好语劝了几句，最后见胡仙仁态度坚决，还是坚持要走，气得骂了几句，又说狐妖没捉到，总不能白吃白喝，这一天一夜的食宿费总要结了吧？

　　闻言，方萍摘下腕间的金手链递到他面前，申建顺手拔了嘴里的金牙放到他手里，其余二十几人也陆陆续续给了些金银饰物，在一村人的目瞪口呆中，二十几人跟着胡仙仁，像来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

　　翻过一座山头后，吃下解药的女婴恢复了些精神，睁着一双杏眼，好奇地看了胡仙仁一会儿，忍不住张口，用稚嫩的，只能发出几个简单音节的嗓音开口：“爸——爸——”

　　胡仙仁被逗笑了，看着怀里憨态可掬的孩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什么爸爸？叫爷爷！”

　　又想起山上那只白色狐狸，鬼鬼祟祟跟了他们许久，眼看他们平安翻过这座山头，才放心地离去，隐进了茂密的丛林中。

　　也许它还会去复仇，也许它最终会被捉住，但不管结局怎样，都是它自己的选择，没有谁能干涉。

　　其实那只狐狸很漂亮，像极了狐族有名的美人“阿紫”。在人类的记载中，阿紫是个为人不齿的淫/妇，但在狐族，她是自由、美丽和强大的象征。

　　“生在钟山灵毓之地，命盘纯阳，得白狐养育之恩，中紫蝎草之毒，却又被我救下，有这样的奇遇，真是天生的修道者。”

　　胡仙仁说着，刮了刮怀里女婴的鼻子。

　　“从今以后，你就跟我姓，单名紫，就叫你阿紫吧。”

　　人一旦有了责任，顾虑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

　　他们这群人最终没走出钟山。

　　婴儿还小，受不了长途颠簸，钟山风景壮丽，气候适宜，他们决定暂居，打算让孩子修养一段时间再出发。

　　这一耽搁就是许久。

　　第二年的时候，不少北上的难民途经此地，选择留下。

　　第三年的时候，“胡家屯”正式成立，是屯长申建跑了市区好几趟，才申请下来的居住权和户口办理权。

　　此时南方的乱局基本平定，正是要大力恢复发展的时候，为了能留住人，居住权之类的办理门槛并不高。

　　听闻是因为北方的势力成立了什么“合盟”，这股合盟势力很快就影响到了南方，才能这么快稳定南方的局面。

　　同一时期，大批骗子修道者的打假视频被曝光，修道者的口碑严重下滑，但不久后，官方通报发布，表明确有一群修道者帮助维护秩序，只是这群修道者都隶属于编制单位，且持有证件……

　　众怒这才平息。

　　自此，就有了公务修道者和民间修道者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