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借刀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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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出时分，天穹拂晓，城门刚开，两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踩着城中的静谧，奔着愈亮的光点，出城远去。
“惜朝，跟着伯母回去再睡一会吧。外祖父外祖母明日就来接惜朝回去啦。”沈母温声劝慰着趴在粗使婆子的惜朝。
今日是汝阳王和王妃的忌日，左相府众人这些年，惯例都是要去城外归元寺里去看看他们的。因着汝阳王行刺之故，他和王妃没有灵位，受不了供奉，入不得皇家祠堂。就算是左相府，也仅仅只能在城外寺庙里，为二人简单地留盏长明灯。多的什么都不能做。
可怜惜朝昨日才退高烧，将将好转，今日又再吹冷风。不过，这个孩子也确实有些倔得慌，都说了不用送不用送，还拖着病体硬是早起相送。要不是姜老先生拦着，他还愣是要跟着一起去祭奠父母。
沈母仔细地为惜朝掖好披风，带着惜朝回了镇国公府。
沉冤终将得雪，就像这天际的金乌，纵使被乌云掩藏一时，但决不可能禁锢一世，光明迟早会破除黑暗，直至重新洒满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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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崇明殿内，月平帝将将结束了这一日的早朝。临近年关，琐事愈发冗杂，今日倒是十分难得的提前结束了早朝。
但书房内端坐着的月平帝，却眉头微锁，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舒心。他看着右相离开的背影，想到他刚刚的请求，陷入了沉思。
继后入宫已经有些时日，右相这个做父亲的，求个恩准，去看看女儿也是情理之中。
但真的只是巧合吗？惜朝前一天刚出事，右相后一天就有所求。平帝着实费解。
这老狐狸实在是过分狡猾，这么多年，每每以为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时，总是临门差上一脚——不是线索断了就是其他人出来扰乱视线。
就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暗中相助他一样。
“惜朝如何了。”平帝终是开口。
“小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到底是无大碍。陛下莫要太记挂小王爷，还是要保重龙体才好。”李德顺此人经两朝风浪，是月平帝身边第一人。在这深宫里活着还混上高位的，从来没有简单的。
“终究是我愧对了这孩子。”平帝不再多说什么，低头处理御案上堆似小山的奏疏。
“去皇后宫里说一声，我晚间去她宫里用晚膳。”平帝埋首却不忘吩咐，还是去看看，谁知道这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崇明殿外，离开的右相遇上了正要去做年终汇报的宗正寺卿。
这个宗正寺卿，原本也是前任今上的子嗣，只是比不得今上和汝阳王的备受宠爱。于是，早早的出宫开府，成家立业。原本在礼部待的好好的，结果出了个不争气的儿子，自己被汝阳王抓了就算了，还连累这个做父亲的，也丢了官职。
直到平帝继位，才重新被起用，却也只是个捞不到油水的宗正寺卿。实在是可怜，不过也确实是个可用之人。
“好久不见王爷，王爷近来一切可如旧？”右相顺利的勾搭上了这个替死鬼。
“右相别来无恙，有话不妨直说。本王与右相好像无旧可叙。”宗正寺卿也算历经两朝，右相是什么人他多少也清楚一些。
“王爷是个再豪爽不过的人，那我就直说了。”右相巧妙的掩饰了脸上浮起的不悦，“那位害王爷痛失爱子，王爷真一点不计较，就让它这么过去了？”
“外人虽然不知道，但你我还不清楚。那位的孩子可是被如今的今上护的严严实实的。”右相语气一转，“可您的爱子，好像连尸首都未曾找到吧。”
“右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意戳人痛脚？”宗正寺卿虽然平日里处处与人为善，但他的儿子是他的逆鳞，谁也不能轻易触碰。
“王爷难道不想报仇？”右相见宗正寺卿不复刚才的冷静，内心暗喜，接着又往上添了一把火。
“这一切可都是那位搞出来的。现如今那位的孩子就算出了宫，也有左相府爱惜，更别说最近他还跟镇国公府的郡主结了亲。这日后，荣华富贵，名利权势，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右相继续诱导着，“只可惜啊，您的孩子什么都没有。”
“您看这天啊，马上就要变了。”右相见鱼儿已经上钩，也不再继续吊着人，“据我所知，今日左相府众人都出城去了，至少明日才能回来。”
右相点到即止，不再多说。他拱了拱手，向凤仪宫而去。
谋算已经落成，但无人注意到这一场寒暄，终究又是无凭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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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继后带着众人离开，将客厅留给太子和右相独处。
“怀乾，还记得外公与你说的吗？”右相高高坐在主座，全然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
“怀乾，莫忘了，他可是害你母亲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你的母亲怎么会丢下你不管。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才害你失去了母亲。”
“怀乾啊，只有外公对你是一心一意的。看看你父皇，他是怎么对他和你的。你的父皇从来只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何曾真正疼过你。”
“怀乾，要记住外公对你的好。不要违逆外公，外公都是为你好。”
“怀乾，你和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你们不可能也不能做兄弟的。你们只能是仇人。”
右相每每到此时，都会显得格外歇斯底里。彷佛他拥有无上权势，彷佛他才是大月的主人。
“怀乾，你明白了吗？”右相坐在高座上，俯视着站在下首的当朝太子，心里无比痛快。
太子又如何，皇后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听他差使，为他所用。
右相十分满意的出了宫。无上的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太子十分苦闷的回了内室。自他开蒙入学堂以来，无论是外公还是母后，都在无时无刻的告诫他，让他不与惜朝兄长亲近，让他处处比过惜朝兄长，甚至让他痛恨惜朝兄长。
太子即使再如何聪慧，但他只有六岁，他对大人之间的斗争始终懵懵懂懂，就像他只能知道父皇与母后越来越不亲近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二人之间不再亲近。
他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外公和母后一定要拿他跟惜朝兄长比。明明惜朝兄长时不时就生病，夫子课上也常常是数十天都不见踪影，甚至课业都没他好。怎么比？
继后原本正在陪着刚学会说话的长乐公主练习走路，但不经意间就瞥见了满脸写着烦躁的太子怀乾。
继后故意引着公主跌跌撞撞得向太子走去，公主这段时间最是喜欢追着她这个哥哥跑。
她知道怀乾年纪还小，不懂得掩盖情绪，肯定是他的父亲与怀乾说什么了。
刚走进内室的怀乾还在愣神，只凭着本能向前走去。不察间，居然被一个小东西给偷袭了。
他低头一看，果然是长乐这个小坏蛋。
长乐本来就穿的圆滚滚的，又紧紧抱着怀乾的大腿，活活就像是长在怀乾腿上的一个糯米圆子。
“哥…果果…哥哥。”糯米圆子正抬头冲着怀乾傻乐呵，小嘴巴张张合合间不时露出一两颗小白牙，可爱极了。
怀乾尽管心中苦闷，但看到如此生动的妹妹，还是不免开心起来。妹妹刚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叫的也是他，其次才是父皇。
他略弯腰，抬手刮了刮长乐小公主粉粉的小鼻子，实在是忍不住又捏了捏小公主的红彤彤的脸蛋，惹得长乐哇哇大叫。
“果果…饭饭。”怀乾当然听得懂长乐这是在说他坏，但是他还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继续逗长乐，“长乐要吃饭饭呀！”
果然，长乐急的脸更红了，小泪珠子迅速在眼眶里打着转。
“哦～长乐乖，哥哥错了，是哥哥坏。”怀乾虽然爱逗长乐玩，但也见不得长乐哭。
“哥哥坏坏！”长乐终是清楚的吐字，果然气极了连兔子都会咬人。
“父皇来看看，哥哥是怎么欺负我们家长乐了啊。”平帝自内室门口走进来，一把抱起长乐。
平帝在书房里实在是想得心烦，奏疏也批不下去。他听见侍从报说右相出宫了，就丢下一堆奏疏，往凤仪宫来了。这不，刚来就听到他的宝贝女儿在说太子坏坏。
长乐陡然被抱起来有些害怕，原本停留在眼眶里的泪珠子也不受控的突破了眼眶的桎梏，顺着脸颊奔流而下，被眼尖的太子给瞅了个正着。
“父皇还说我，你看长乐都被你吓哭了。”太子尽力扒着平帝的腰间，试图够着长乐。
“好了好了。”还是继后上前接过了长乐，边轻声哄着边为长乐擦拭脸颊。
平帝和太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场面令人颇有些忍俊不禁。
若是外人在场，肯定会感概这一家的其乐融融。
不过，真的是如此吗？也许吧，至少现在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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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右相府。
右相站在室外亭子里，他看着天际的金乌渐渐被吞噬，黑暗逐渐笼罩大矩，心中不禁泛起缕缕得意。
他将手伸出亭外，接住了朵朵白色的水晶花，不一会儿的功夫，手上就被打湿了一片。
他看着地上的一层薄雪，抬头望向这纷纷扬扬的漫天梨花，果然是老天都在帮他。
雪夜，杀人夜，希望宗正寺卿这次能够把握住机会。
不过，也没关系，他会帮忙的。
这一场大雪下来，待到明日，什么痕迹便也都没了。又有谁会知道呢？
“相爷，宗正寺卿已经派人出去了。我们的人也在宗正寺卿府埋伏好了，只待定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借刀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