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陌筠

3、群星攒（二）

　　中午沈时斐带着A班男生在学校附近评分较高的一家私房菜馆订好了包间，等上菜的时间有些无趣，不少同学已经开始聊天了。

　　林锐本想拉沈时斐一起聊，好吧，阿斐又和段觉开始聊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总给自己一种插不进去的直觉。明明自己也是阿斐的好朋友，可恶的段觉。

　　沈时斐弯眸如月：“你怎么也来看我打球了？”

　　“因为好奇。”段觉话说到一半，便不肯再说下去了。

　　有些心知肚明却偏偏留下余地让人遐想的话语，就不必再追问了。

　　正逢第一道菜上桌沈时斐放过他，招呼大家动筷。一餐饭下来花费不少，但是在场的朋友谁也没去帮阿斐付款。为什么呢？因为付得起，也不必客气。

　　吃饱喝足回到教室里又要面对亲爱的老师潺潺不倦的教诲。不少人化身为霜雨摧折的小树苗，蔫了吧唧。

　　身兼多职的沈时斐，不仅是A班班长，还是A班语文课代表。若不是他极力推辞，恐怕还有几科的课代表也有他的份，但这也打消不了各科老师对他的厚爱，比如每次上课必点他回答问题。

　　到了收语文作业的时候，不待沈时斐招呼大家已经自觉上交。连喜欢拖欠的同学也老实完成了语文作业。

　　“宛白。”看着面前抱着一叠作业的娇小女生，沈时斐舒心一笑。

　　此人岳宛白，是沈时斐从小到大的青梅，感情深厚。

　　“阿斐，今晚来我家吃饭吗？”岳宛白在别人面前害羞的不得了，但在沈时斐面前总会活泼一点。

　　他们两人情同兄妹，旁的心思是半分也没有。沈时斐父母常年不在家，两家作为邻居，岳宛白往往会邀请阿斐来自家以免阿斐一人孤独。

　　“好。”沈时斐当然知道她的心意，自然应下。

　　而后便发现一股灼热视线袭来，追寻而去是顾婧雪。沈时斐深感无力，顾婧雪肯定又在误会多想了。

　　尽管他和宛白的确清清白白，却也常常有人调侃，你们青梅竹马怎么不在一起。

　　就比如林锐。

　　“怎么？阿斐喜欢岳宛白吗？顾婧雪那样的你都看不上，原来你喜欢这种小白兔类型的。”林锐曾拿这打趣。

　　“慎言，以后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了。”沈时斐难得生气，“还有我和顾同学没有关系。”

　　林锐举手投降认输：“好了好了，以后不说了。”

　　A班向来排外，各自有各自的背景，往往都不服气。经过高一的磨合，大家才勉强面上过得去。

　　岳宛白家世背景不差，在A班也是处于上游的那一拨。但无奈她性子羞怯不善言辞，交友不多。

　　而A班虽说归他管，但是女生实际上以顾婧雪为主。起初顾婧雪也不知道为何很厌恶岳宛白，时常针对排挤她。岳宛白也从未向家中告状，她们便肆无忌惮起来。

　　当然明面上不会闹得难看，只是无形的疏远孤立她。大部分背景不如顾婧雪的不愿得罪她，自然不敢作对。而本来观望的人也觉岳宛白无趣，就懒得和她交好。

　　顾婧雪绝对是沈时斐避之不及的恐怖人物，一进班就直接向他表白。被婉拒后，依旧未放弃，反而有愈演愈烈之态势。

　　而且疑似因求爱不得生恨，对任何试图接近他的女生都带有极强报复心。可惜即使如此，仍有无数鲜花巧克力和情书递到沈时斐课桌抽屉里。

　　关于林锐说的喜欢，沈时斐的确承认自己喜欢岳宛白。不过只是像对待妹妹的那种喜欢，他从小就想要个妹妹陪伴自己。他对岳宛白起初生怜，在慢慢接触中变作兄妹情。

　　因为顾婧雪所作所为，沈时斐难得对女生翻脸，出手教训过她，并好好警告了一番。之后班里就知道沈时斐对岳宛白的态度了，便又去岳宛白那里示好。

　　*
　　在沈时斐心中，岳宛白是羞怯爱哭的小公主，性格虽柔却有刚强的一面。只是不爱与人争夺发生冲突。

　　他们两人幼时初见，沈时斐只觉这个妹妹像个瓷娃娃脆弱又精美。她躲在大人后面，怯生生地不敢探头。

　　之后一次见到岳宛白抱着个兔子玩偶，坐在她家门前哭。这位瓷娃娃妹妹连哭都微微弱弱，生怕别人听见。

　　“别哭别哭，出什么事了吗？”沈时斐也是个小孩子，自己也没见过这种架势，只能笨拙地哄着。

　　“爸爸不在家，我没有人陪，我害怕。”岳宛白小声抽泣。

　　“我爸妈也不在家，没事的。我陪你等爸爸回来好吗？”沈时斐耐心安抚。

　　听着面前这个哥哥说他父母也不在家，岳宛白心生同情，又听说他愿意陪自己等爸爸回来，岳宛白不自觉充满了好感。

　　“谢谢哥哥。等到我爸爸回来，你愿意在我家吃晚饭吗？”岳宛白大眼睛里闪啊闪，努力掩饰着自己对他的同情。

　　“好啊。”沈时斐陪着她等到凌晨，怕她无聊，扮鬼脸编故事安慰她逗她笑。岳宛白困得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却不肯入睡。

　　她劝沈时斐回家，说自己一个人等。沈时斐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坚持留下来陪她。

　　这晚他们两人等到凌晨一点，终于等到岳宛白爸爸回来。她爸爸一回来就跟女儿道歉：“抱歉啊，宛宛。爸爸今天忙忘了，没有提前告诉你。”

　　又赶忙向沈时斐道谢，此后他们两家往来才密切起来。沈时斐也常常被邀请去他们家做客。

　　后来他才知道刚搬来的岳宛白一家，岳母在宛白一出生便逝世了。岳父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如珠似玉地宠着。可惜宛白应该是缺少母爱，性子总是很羞怯不爱说话。也就和她爸爸会多说些话。

　　这不后来又多了个沈时斐，岳父一直很喜欢他。也动过心思，但自家女儿确实只把他当哥哥也就不了了之。

　　幸好岳宛白一家没真正动过这个心思，不然沈父沈母恐怕不会放过沈时斐。

　　*
　　宛白心善，她常常会带着沈时斐一起去喂学校里的野猫。

　　也正是在那里，沈岳两人遇见林竟遥。

　　沈时斐也才知道自己对他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校内红榜第50名林竟遥，名次时有上下波动，但一般保持都稳在50名。沈时斐的记忆力超好，基本上看过一遍都不会忘。就是不常见的话，可能很难一下子想起来。

　　川渝一中的红榜前30一般被A班霸占，剩下就被其他班分割。林竟遥，风评不好，很多人提到他都是嫌恶或者漫不经心的语气。沈时斐只有耳闻，不曾见过。

　　这是后来沈时斐三人组第一次见面。

　　林竟遥意外投来一眼，又是一言不发地离开。

　　“阿斐，你是不是对他很感兴趣？”岳宛白看着沈时斐，一见到林竟遥就露出友好又真诚的笑容，而且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发呆，好奇又疑惑。

　　“是有一点，我觉得他和我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沈时斐当初对岳宛白是怜爱，如今他对林竟遥是怜惜。两者感情相似又不近相同，这该怎么说呢？他看见了一只凶巴巴拼命挣扎的小狗，所以他好奇想看他能走多远。

　　当然他并无意去玩什么高高在上的施舍善心游戏，他只是想见识另一种可能的人生。他是真心想和他相交，所以他把自己会让他心生厌恶不适的怜惜收起来，给予他尊重与平等。

　　稳控在红榜50名，既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又能拿到奖学金。以本市中考第三的成绩免学费入学，而后在川渝一中里归于黯淡。无论如何，林竟遥都是值得自己认同的。

　　之后沈时斐便主动加强了与他的交集，他做事自带分寸感不会去多管林竟遥的私事，也没有去打听林竟遥排斥的家庭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