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时光绘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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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墨。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来了。”周凡对我说。
当我们抱着巨大的画板下楼的时候。
“哦。”
“反应可真是冷淡。”
“从明天起，我也不来了。我本来以为是应该我先说的。今天应该没有别人来了吧？我要锁门了。”面瘫的表情。平时我只有一只表情，就是微笑，完美的嘴角上扬15°。但周凡说那种笑很难看。对上他，我连表情都懒的作。
“你随意，都八九点了，谁还会来。”周凡不以为然“啊对了，你也考上大学了？没想到你那见鬼的专业课居然能通过。”
“杭州医学院，两天后的火车。”依然面瘫。
“什么？”周凡一把拽住我的领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考上了杭州医学院。放手。”我拍开他的手“我没考美术系，我考不上。”
“你他妈的……”周凡不放，他的表情很是隐忍。“你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没错。我放弃了。”我很平静的看着他。“放手，你想把我勒死吗？”
他很不甘心的瞪着我，最后还是放手了。
我猛地推开他，向楼下跑去。楼梯窄而且陡的够呛，但对我来说完全无法构成妨碍。毕竟太过熟悉了啊，自从三年前我背着画板小心奕奕的走上楼开始，不知不觉中这条道我已经走了无数次，熟悉的连第几节台阶的扶手上有裂痕都一清二楚。就算是楼道黑的像鬼屋，就算是抱着一大摞画纸飞跑，依然不会有踩空摔倒的危险。
周凡是直接从扶手上滑下来的。在最后一级台阶时跳到我前面。
很耍帅的动作。
“去公园吗？”周凡很自然的去拿我的画板“就当是陪我最后一次。”
“别说得像生死离别似的。我去还不行吗？”我抢过他手中的画板。预料之中，看到他眼中惊讶的神色。
我很少有这么激烈的表情和反应。
“北墨，你怎么了？”坐在画室附近的公园里，周凡拿出一支烟，很熟练的点着，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白烟，懒懒的问：“和你上次喝醉了的样子可真像，还记得吗？那次你可是把我吓到够呛。”
“记得。我到现在还是极度后悔。”我没给他好脸色看。
“是啊，很少见到你有过这么失态的样子，北墨。那天居然抱着我叫妈妈～”周凡邪邪一笑。“喝酒太多果然不是好事。”
“是吗？是谁吸烟的时候把衣服烧着了去我家借衣服？”
“是谁非要从我这里抢烟去吸结果把自己呛着的？”周凡看上去是在故意惹我生气。
“是谁吸完烟问我身上有没有烟味然后买口香糖嚼来着？”我决心陪他吵到底了。
“是谁大半夜睡不着把我叫到天台上吹夜风的？”
“你……”我吵不过他，无力的坐回去。
“算了，都过去了。要喝酒吗？我去买。”周凡问。我不抽烟，但很喜欢喝酒，而且酒量相当可以。记忆中，只醉过一次，在周凡面前。
“不用。”我有点郁闷“现在没那个心情。”
“是嘛。”周凡又沉默了。
周凡点燃了第二根烟。暗红色火星忽明忽暗。周凡平时根本不碰烟，一旦抽上了，一定会抽得很凶。
“北墨，还记得以前的我们吗？苏流，徐辰，秦风，兔子。”过了很久，周凡才淡淡的出声。
“嗯。”
“还记得吧？每次不想上课也不想画画的时候，我们总会来这里坐坐。有时候买包烟或者啤酒。那时候咱们还都是好孩子，却瞎学这些小混混的毛病，真可笑。”
我也笑了，那种清风云淡的笑，完美的嘴角上扬15°。
“秦风和兔子，每次画完了都骑着他那个除了铃铛不响什么都响的小破车绕着公园转悠。我就奇了怪了，他们怎么就那么喜欢腻在一块儿。”周凡缓缓吐出白烟。“咱俩明明也是一对啊。”
“呐？谁和你是一对！”
“你不承认也没有办法嘛。反正别人承认就行了。”周凡又点了一根烟“当初就是苏流那小子死缠烂打非把咱俩凑成一对的。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到底也没见他找女朋友。我真搞不懂他咋不和徐辰凑合凑合。”
“辰不愿意啊，再说苏流说他自己已经有梦中情人了……”我继续笑。“都什么年代了。”
“是啊，年代变了嘛。还记得当时咱们当初的誓言吗？”
“呐，一起学绘画，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去大学旁边的大排档喝酒……”我抬手，去遮挡那不存在的刺眼的光线“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我真是宁愿忘了。”
周凡皱着眉头没有接话，我别过头不去看他，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望着天空。城市的夜晚，天空也是乌烟瘴气的。
就像我现在的心情。
“苏流比我们大一届，都说好了在大学等着的，没想到临着高考他父母还搞外遇。他也真够有胆子的，高考愣是交了白卷，从考场出来就玩失踪，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微笑着继续说，无视周凡隐忍的样子。
“还有秦风和兔子，整天腻在一块儿，连考的大学都是一个，还别说，倒是真考上了。结果呢？秦风就那么倒霉，滑档了。只能花钱上技校。兔子也没上，和她妈回老家去了，走的干脆利索，连电话都没留。”想起那个笑容如同春风的男孩我就难过，为兔子，也为某个不想回忆的人。曾经多么信誓旦旦的说出祝你幸福，最后的结局却永远无法预料。
周凡终于出声打断了我。
“北墨，别那么笑。很难看。”
“嗯。”我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
再次变得沉默。
呐，周凡，除了笑，我已经找不到别的表情了哦。你让我怎么办？
我和周凡就那么一直坐着，以一种被生活放弃了的姿态。直到城市灯火被黑暗吞噬，直到大排档里声息全无。
黎明前的黑暗。
周凡终于撑着草地坐了起来：“北墨，我走了，不用来送我。”
“嗯。”我把手递给他。坐的时间太久，腿有点麻了。
“我说，北墨。”周凡看着天空，有点不自在的问“我走了，你会哭吗？”
我愣了下“我怕你会哭才是真的。”
“嗯。北墨，我还没见过你哭呢。哭给我看吧”
“不要。”自从十二岁小学毕业后，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再也没哭过了。我早就忘记怎么哭了呢。
“有空去找我。”
“我知道。”
“北墨，我觉得奇怪。”周凡欲言又止“你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这次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周凡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会问我怎么回事。
我突然好想笑，
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这种深奥的问题，想想就会头疼吧。
所以，不想好了。
似乎很久很久以来，都是这样，放弃的呢。
大叔，伯伯，妈妈，爸爸，天姐，徐辰，苏流，齐荼......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记得原来原来，好像有学舞蹈的呢，后来搬家，就放弃了，好像有学管乐的啊，双簧管Oble呢。但是考高中没用啊，就放弃了呢。好像画室曾经有很多人呢，后来没考上大学一个两个就都放弃了呢......
好多好多事啊。
多到都记不清了呢。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啊。
真是很奇怪呢。
“放弃了就是放弃了。没有为什么。”我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时光绘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