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 Forever》如砌如琢

24、火

　　很多人先是闻见了刺鼻呛人的气味，然后很快就看见了滚滚的浓烟。
　　黑色的烟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蔓延开来，就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邪恶怪兽，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突然，礼堂内的照明熄灭了，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紧急出口的指示灯发出幽幽的绿光。尖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礼堂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慌，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去。混乱中，不断有人被挤倒，然后又有人践踏了上去……
　　“保持镇定！所有人保持镇定！”昏暗中，艾非仍旧沉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了出来，“所有人保持镇定，听从指挥！大家要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脱险！”
　　艾非的声音稍稍安定了人心。清晰的指令透过麦克风一条条传达了出来：“所有人都不要慌乱，听从指挥！”
　　“侧门的安全通道无法使用，从正门离开！重复一次！侧门的安全通道无法使用，从正门离开！”
　　“右侧过道上的同学注意！右侧过道上的同学注意！消防栓在过道中部！打开消防栓！使用灭火器！”
　　“所有人都掩住口鼻，放低重心！放低重心！”
　　“不要拥挤，不要拥挤！保持秩序！让女生先出去！”
　　……
　　柳如絮匍匐在地上，刚才逃生的时候，她不知被什么绊倒了，右脚大概是扭伤了，一动就钻心的疼！从二楼通向一楼的通道里，只能看见指示灯微弱的光线。大量的烟呛进她的肺部，逼迫着她不停地咳嗽。死亡，这个可怕的词语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她已经没有一丝移动的力气了，恐惧湮灭了她所有的意志，心底涌现的是无比的绝望！
　　可以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有什么东西盖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

　　浓烟以遮天蔽日之势升腾而起，不多时，就窜出了熊熊的火苗！
　　礼堂外，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了起来。面对这可怕的景象，不少人目瞪口呆，也有反应迅速的，立刻打开了礼堂外侧的高压水管。理事会的常任理事和理事长也先后到达了现场，开始组织救援，只是，一切的努力却无法阻挡火势，那火仿佛在嘲笑人们的不自量力，火势越来越盛，炙热的温度让人们退避三舍。
　　乔瑛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不断有人从礼堂中逃出来，她却始终没有看见艾非和莫泽夕。
　　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呼啸声，救火车和救护车陆续到达了。
　　平时看上去柔弱的杨洁妤此时却表现出超常的冷静，她一面向消防员说明情况，一边组织学生会的干部统计和清点人数，并帮忙救护伤者。
　　礼堂中已经传来了小规模爆炸和倒塌的声音，从礼堂正门望进去，已经可以看见明火将礼堂内部完全地包裹住了。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从正门出来了，泪水终于从乔瑛的脸庞滑落。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一回头，就看见莫泽夕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乔瑛一下子放声哭了出来，莫泽夕一直扶着她的肩，手心的温度让她的泪水落得更凶了。
　　“人数清点得怎样?”莫泽夕转过头问杨洁妤，“还有没有人被困在里面？”
　　原本一直很冷静的杨洁妤突然就红了眼眶。
　　“怎么……还有谁没有出来……”莫泽夕的身体突然有些颤抖，一股寒意蓦地直冲大脑。
　　杨洁妤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洁白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片殷红。
　　莫泽夕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他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道：“……有……很多人吗？”
　　杨洁妤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的，听说发生了踩踏……”，她不知道怎样发出的声音，“还有……艾非……张璟说，本来他们正要出来，艾非突然说要去二楼确认一下，张璟拉不住他……泽夕！”
　　杨洁妤的话在末尾时陡然转成了尖叫，只因为莫泽夕突然头也不回地向火海冲去！
　　“拦住他！！”杨洁妤尖叫道，“快拦住他！！”
　　很多人都看着莫泽夕冲了过去，却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反而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的只有正在帮忙用高压水管努力灭火的西门潋，他立马扔掉水管，一把抓住从他身边经过的莫泽夕。
　　“放手！”莫泽夕毫无情绪的语调和他的行动完全相反。
　　“你冷静点！”西门潋没有一丝松手的意思，“已经有人在进行营救了！”
　　“与你无关！”莫泽夕的冷淡让人有扇他一巴掌的冲动。
　　杨洁妤赶了过来，死死地抓住了莫泽夕，急切道，“泽夕，你不要冲动，大家都在想办法……”
　　莫泽夕却狠狠甩开她，又一把推开西门潋，继续向火场奔去。
　　“莫泽夕，你给我站住！”刚刚赶来的上官雅门也是脸上毫无血色，但杨洁妤却松了一口气，能够拦住莫泽夕怕是只有这个人了。
　　莫泽夕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直直地看向上官雅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上官雅门几乎是在对着莫泽夕吼叫，对于他来说这是少有的失态。
　　“我当然知道，”莫泽夕的眼眸透着冷光，道：“艾非还在里面！”
　　“所以，你就要去送死？！你疯了吗？”
　　莫泽夕抬手指着火场，道：“上官雅门，我不管你想怎样，我只是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莫泽夕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红痕。
　　所以人都长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现场一片凝重。
　　突然，二楼的一扇窗户破裂开来，有人从中一跃而下，正好落入楼下的花坛中。
　　有人惊呼起来，“会……会长！会长！”
　　果然是艾非，他用一张布帘蒙着自己，他还护着另一个人。
　　上官雅门和莫泽夕对视了一眼，立马向艾非奔了过去。
　　早有一个消防员扶住了他，将那布帘掀开，帮他扑灭身上的几处明火。另一个消防员一边从他手中接过被他护着的人，一边高声呼唤着医护人员。
　　上官雅门和莫泽夕冲到艾非近前，扶住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艾非被熏得不断咳嗽，脸上和手上也有不少伤口，他却冲两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两人终于长长出了口气，连忙将艾非塞进了救护车，往医院而去。
　　10月19日上午10点28分，弗莱林综合大学礼堂大火， 187人轻伤，57人重伤，16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