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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言箫蒙着他的眼睛,主要是不想让他看见这周围的东西。
      守着往生门的护卫是吊死鬼,足足有十来只,在门口五米开外排成长队挂着,舌头都坠在半空,往下滴着粘腻的口水。让吊死鬼守在这里的目的嘛,有两个。一是为了恶心人,起到心理攻击作用,让误入这里的还没满足轮回条件的人感到恶心,自己主动离开:二是因为这些吊死鬼虽然长得丑,战斗力却都不弱,比起其他的地府小鬼算菜鸡,但是对付心怀不轨者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少能阻止他们进去。

      于军这老爷子,死的时候猝不及防。
      那天他在厨房里烧水,烧着烧着就把水壶烧坏了,沸水往上冲。他往后一退,不小心倒地,后脑勺砸到了后面的台阶,然后一命呜呼了。走得时候于雨中不在家,他还有好多后事没有嘱托于雨中。于军前半生都在和地府打交道,但是还是头一次真正地来这。他在地府待了好几天,打探了各方消息,寻了一个言箫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溜了出去,想向于雨中交代后事。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想要躲避死亡的意思,那只吊死鬼也是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跟过去的。

      于是就有了言箫去逮于军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吊死鬼垂涎欲滴地看着于雨中,于雨中一拳塞在于军脸上。三个人好像夹心饼干,于雨中正好是中间那块夹心。
      言箫敢保证,那一刻他从于军的脸上看到了杀人灭口的怒气。

      因此言箫问了于雨中想不想去,又把他眼睛蒙上防止他看见这一排吊死鬼之后直接吐在地上。

      这可是他当年九死一生超度一直大厉鬼之后阎王赏给他的价值连城的玉石地板!吊死鬼的口水有特殊作用,最后都会汽化。人的呕吐物却不会。

      于雨中感受到身边有水滴落下,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似有若无地飘荡在他的鼻尖。他几度作呕,但是又被言箫扯着,悬崖勒马。

      这一路走得异常艰难。

      言箫瞥了好几眼吊死鬼们,它们过了好半会才明白言箫的意思,悻悻地收回了舌头。

      于军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久,几个小时都在和旁边的小精灵大眼瞪小眼。

      “咯吱”一声门响,他立马起身走到门边,然后给于雨中的胳膊来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惊天地动鬼神。

      于雨中:“......”惊喜来的这么快。

      “臭小子,你爷爷我费尽千辛万苦去找你,你倒好,直接给我来个大不敬的一拳!”于军启动声波攻击。
      于雨中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直呼冤枉:“爷爷,当时那么黑,我也看不清啊!”
      于军看着那张极力想要做出表情的面瘫脸,哼了一声:“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会打这么轻?”
      于雨中:谢谢爷爷,爷爷真是嘎嘎好。

      言箫看着于雨中的表情,憋不住笑了起来,很破坏气氛。爷孙俩听到这声音,都抬起头来瞪着他。
      两道目光如同利刃,直直地刺过来。里面的威胁如出一辙。

      言箫尴尬地咳嗽一声,瞪了一眼小精灵:“大牙,你笑什么?”
      于雨中一张脸瘫着:“......”
      于军疑惑地看了一眼言箫,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是他自己是傻子,还是把我们当傻子。

      于军:“言先生,我想和我孙子交代一些后事......”

      言箫意会,这是让他出去等着呢。他也没兴趣偷听别人的隐私,就拎起了小精灵:“大牙,我们走。”
      长发飘飘,留给房内两人一个高大的背影。

      于军趁机说:“小雨啊你什么时候也能总有那样的身材,你看你瘦的。”
      于雨中的脸木上加木,歪着嘴角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

      门外。
      “主人,他们不会溜走吗?”大牙问。
      言箫嗤笑一声:“他们能溜到哪去?而且有我在这,他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我找到。”

      “主人就是厉害!”
      “那是!”

      大牙的声音大的于雨中都能听见。
      于雨中,听着小精灵语气中的崇拜之情和言箫毫不抗拒的自恋回答,一头黑线。他总算知道那只鸟是怎么回事了。

      于军把于雨中拉过来说:“小雨,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担心于雨中没人照顾,日子过不好。
      毕竟这小子十指不沾阳春水。

      “挺好的。”
      于雨中清楚地知道于军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无非就是因为他在于军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形象。而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于军对自己的厨艺非常自信。
      每次于雨中想去插手做饭这件事,都被于军强行支走。为了不打击于军一把年纪的兴趣,他也只能配合他,吃他做的黑暗料理却要如同吃山珍海味一样,同时还要表现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于雨中想起那些时刻,不禁佩服自己强大无比的胃。

      于军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吃不到我顶级厨艺做出来的饭菜了,真替你可惜。你也要学会自己当家了。而且还有一件事,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是因为我当时还有能力照顾你,这些事情没必要跟你说。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在地府。”

      于雨中选择性地忽略前面半段话。

      “春和景明那,你太爷爷之前给我留了一套房。你出去了之后去找你二叔,你二叔会把那些证书给你。”于军缓缓道:“我房间不是有一个保险柜嘛,在衣柜的二层,被一块挺漂亮的布裹着。那里面是保险柜,一个蓝色的铁盒。”
      他看着于雨中张口欲言,心中意会,打断了他想要开口的动作:“你是想问密码吧,我好多年没打开了。应该是你生日,0709,后面再带个18,你到时候试试,如果不是070918那应该就是180709。里面是一笔钱,还有你妈妈留下来的东西。”

      “呃,我只是想知道二叔是谁。”于雨中尴尬地说。从小到大,除了于军,他还不知道他有别的亲人。

      于军挠了挠头了,好像是终于想到了这点,说道:“你二叔于修齐,你出去之后他会来找你的,别担心。”
      “还有,我妈?”于雨中点头,又皱起了眉毛:“我不是被您捡来的吗?”
      “哎呀,那不是哄你的嘛。”于军眼神乱飘,这时候外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言箫在外面问:“好了吗?”

      于军应了声,然后继续道:“小雨啊,这十几年我一个大男人照顾你,你也没体会过那些有父母的孩子的感觉,我挺惭愧的。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爷爷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言箫已经进来了,对着于军说:“老爷子,走吧?”

      于军点了点头,然后大牙推着他,往前面走了过去。那个地方本来是一堵墙。于雨中再旁边看着,他知道爷爷这会儿是真的要离开了。
      眼睛有点酸涩,他认真地盯着于军,想要把他记在心里,一直不忘记的那种。

      言箫轻轻一拂手,那黑压压的墙上凭空出现了一扇门。门框周围四散着金光,几朵云飘在那周围。门里传来一阵音乐,香气弥漫,绿光莹莹。

      于军站在门口,再次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于雨中:“小雨,爷爷走了。”
      说完就迈了腿,跨了进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一阵风浮过,那甜丝丝的香气寻了新的归所,挟云带物消失不见。黑压压的墙上恢复原状,寂静地站在那,不问世事。所有的东西都一律地静着,只有门外时不时传来水滴落地地声音,“啪嗒”“啪嗒”,于雨中一摸自己的脸,有些湿。

      言箫也没出声,他等于雨中平静下来了,才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难过。你想想,你爷爷去投胎了。这不是听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于雨中:“......”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值得高兴在哪。

      于雨中接过言箫递过来的纸,胡乱地往脸上一擦,堪称狂野。言箫看着他把自己的脸擦得一片通红,鼻尖上的小痣也泛上了一丝血色,又莫名其妙想起了那个人。

      “走吧。”于雨中擦好了脸,见言箫在那一动不动。于是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言箫这才反应过来,叫上了大牙,向前去开门。

      好巧不巧,一只吊死鬼正吐着舌头想往里面看。

      “嘶——”于雨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不快滚回去守着。”言箫看着于雨中,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没事吧?”

      于雨中摇了摇头,他实在是累了,只想毁灭。

      言箫也没多说,再次蒙住他的眼睛,准备带他出去。但是制止了,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于雨中。
      于雨中说:“我自己来,谢谢。”

      人跟在后面毕竟比不上站在他前面好操作,他拉着于雨中,躲避那些口水凝成地小坑,硬生生走出了蛇形走位。

      等到两人回到书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于雨中没想到自己和于军说个话能说这么久,言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说:“地府的晚上比白天长,天黑的也快。”

      他就懒懒的瘫在书房里的小床上,头发随意地披着,闭着眼,像是快睡着了。也全然不管旁边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言先生,你要睡了?”于雨中斟酌片刻,还是开口道。话外之意是他要怎么办。

      但是言箫好像真睡了,没回答他。
      于雨中也没再说话,又靠着书架看了起来。正当他蹲下来准备看看那本放在最下层的红色大部头是什么书的时候,言箫的声音突然传过来:“那东西别看,你晚上就睡那吧。”

      于雨中循声望过去,发现言箫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放了一张竹椅,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睡着还有些硌人的竹木摇椅。
      他一头黑线,对比着言箫那边看起来就很舒服的红木小床,和自己这简陋的,看起来一压就碎的竹椅,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贫富差距大。
      好在这地府温度适中,不盖被子也不冷。而且这竹木躺椅出乎意料的结实。他一百多斤的重量躺在上面晃了晃也没塌,也没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言箫早就睡死过去了,周围也没人陪他说话。于雨中脑海里回想着于军的话。
      于军说自己的母亲在保险柜里留了东西。那保险柜他小时候见过,一个挺漂亮的小柜子。他那时候调皮,看到这个东西心里面痒痒地,有一天偷偷拿了出来,但是被于军发现了。于军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他气的两顿饭没吃,以此作为抵抗手段,
      当然,最后他还是抵不住饥饿,灰溜溜地吃了。

      如果......如果母亲明明知道自己在哪,那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见他?
      于雨中把头转来转去,不停地摸着自己的鼻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心里一片酸涩。

      摸鼻尖是他的一个小习惯,每次他思考的时候,就喜欢摸鼻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

      “别吵......”言箫的声音闷闷的,他其实并没有睡着。每次一闭眼,脑子里面就会浮现出那个人和于雨中的脸。
      他已经找了那个人几百年了,也不是没有找到过面貌想像的人,那些人却远不如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面容和那个人只有几分像的小孩更像那个人。

      于雨中意识道自己的动静有点大,便乖乖躺好。手收了回去,鼻子也不摸了。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强行进入睡眠。

      这个寂静的,寻常的夜晚,有人难以入眠,有人入梦不醒。

      于雨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手握玉笛,正低头吹着。长发飘飘,一身青衣。面前一口深井,与理生司和绿林交界处的那口一模一样。井里面正汩汩的喷出黑色的水,还伴有袅袅红烟。于雨中用尽全力吹着笛子,却怎么也听不到笛子发出的声音。
      黑水越来越大,如同波涛卷上于雨中的脚踝。红烟也越来越浓,迷了他的眼。顷刻间,他的青衣就被染成了黑色。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道,很快就悬空了。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无底坑,面前的东西越来越暗,最后只能看见一点井口的光亮。他皱着眉,眼睛缓缓地闭上。
      闭上眼睛之前,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
      头很痛,和之前在书房的那种痛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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