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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太国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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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清明,随着姜候失势,朝廷诸臣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年谁都不曾将文文弱弱的姜禹谦当回事,年后倒传出来一些青州山庄得一先生的声音。
姜漫秋生子在即,厪月宗姬得以进宫探望,拉着姜漫秋的手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自言自语不知谦儿吃不吃的好,一会儿又咒这孽障当初为何不胎死腹中。
一旁嬷嬷轻咳提醒:“侯夫人,谨慎说话。”
厪月连忙起身:“臣妇说了晦气话,罪该万死。”
姜漫秋一个头两个大,此时肚子以大,不方便起身搀扶,皱眉时以后幽怨哭腔:“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嬷嬷上前来替姜漫秋揉眉心,厪月心里酸涩,那嬷嬷似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
姜漫秋在青州不知道踪迹,她以认为自己没了个儿子,此时看到嬷嬷出身低微在宫里伺候人的居然能揉她女儿眉心,贴心的像是一对母女。
厪月越想越觉得胸闷,出了门就晕在门廊里,掌事宫女看到了摇摇头,叫人扶去偏殿请御医,不允许进去告诉姜嫔,怕惊了胎早产。
宗姬府里泫凰正在梳妆,若拙走进来:“宗姬,王妃让人传话来,你今日务必要与公子回国公府,太国公这还不到一年呢。”
泫凰点头:“为了堵住众人的嘴我也会去,我娘真是愈发不懂我。”
她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其实心里隐隐难过,自己进来忙着暗中肃清朝廷,已经少有事件回王府陪母亲。
偶尔回王府用晚膳,却听说母亲进来忙着京中铺子,好像又开了染房,将从青楼赎出来的那些被拐骗的女子安置在那里。
锦国公府近一年都没有什么怪事,安排在四周的人也没见到国公府有怪人出入,锦国公段成霖也没有再和青州联系。
过年时甚至太国公夫人都没上京,泫凰心里略微放下心,心里期盼着从前段家祠堂里看见的那些只是自己多想了。
段钦尧从来不主动提起他家的事,泫凰甚至想过,若是段钦尧同她说起,要她在事发后留他父母性命,她该如何抉择。
可段钦尧从未提起过,就好像那些事不曾发生,而他也不在意锦国公的前程。
竹喧端来一碗汤药,“这是锦国公府送来的。”
泫凰看了一眼,这样的汤药每天都会按时送来,表面上说孝期怀孕惹人口舌,但泫凰知道不止,段成霖不想自己怀段家的孩子。
她忽然想闻闻这汤药什么气味,在她刚要碰到碗边前段钦尧将碗拿走,泼到了打更翠里。
“我不是说不要再收国公府的东西?”段钦尧看向竹喧,竹喧没办法,只能看向泫凰。
泫凰说:“外面有眼睛看着,让国公府的人再捧回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我说过几百次了。”段钦尧说:“他们就像听不懂话一样。”
“走吧,回去。”
泫凰自从离开国公府就再也没见过解语,今日发现她居然还住在国公府,还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泫凰朝她点点头,她露出诧异神色。
锦国公和段姜氏像寻常父母一样的,温和热络的聊些家长里短,泫凰也回以温和,段钦尧就像是来吃饭的,认真的剥着肘子皮。
泫凰看见了没说什么,用过午膳后他们回房暂时休息,可以看见房间一尘不染,定是早早让人精心打扫过。
泫凰在软榻上坐下:“肘子好吃吗?”
“一般。”段钦尧回答。
“你吃那么认真,公婆还以为宗姬府不给你饭吃。”
段钦尧笑了,在一旁捣鼓一把长剑,泫凰看他笑自己也笑了,她最喜欢段钦尧这样子,不紧不慢,什么都不在意,就只在意自己。
她有时候想,所有古氏里大概没人的不是漂浮的,堂前坐的姓古,幽狱哭的姓古,争权谋命,项上人头,发凉背脊。
谁都想要一块安全之地,安置人心的匣子。浔王有他的浔王妃,泫凰有她的段钦尧,她只要确保有个人只惦念她,她就觉得血不冷了。
“钦尧。”泫凰叫他名字,叫了之后又不说话。
段钦尧将长剑放下,“嗯?”
泫凰说:“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她像维护母亲那样维护浔王府,她像不在乎父亲一样不在乎地位,但又在不停的掺和权势,搅弄风云。
而段钦尧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钱财,不在乎仕途,不在乎权力。
“不。”段钦尧说:“我们是一样的人。”
他和泫凰一样,都把心寄放在别人身上,才能在付出中找寻到一些安全感。
竹喧推开书房的门,泫凰走进去,解语坐在矮凳上看书,看见她来了放下书朝她行礼:“宗姬。”
泫凰说:“你朝我行的是妾氏礼。”
解语面不改色,就好像她做的都是理所当然。
泫凰在主位坐下,前些日日子若拙亲自去了青州山庄,没找到姜禹谦和佟巧思的踪迹,却找到了跟解语有关的人。
若不是若拙有所发现,泫凰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来见解语。
“我们宗姬给你两条路。”竹喧说:“第一条,你拾掇东西离开锦国公府,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我哪里都不去,我有太国公信物,国公府长孙段钦尧必须娶我做妾。”解语语气不骄不躁,平平静静的说着。
竹喧白她一眼:“人不能死皮赖脸解姑娘,我们公子都不愿意你这…”
“他为何不亲自与我说?”解语反驳。
段钦尧从来没提起过这茬,泫凰曾问过他要不要回国公府是留是赶,好歹给姑娘一句准话。
段钦尧想起来那时候吵的厉害,一提起就觉得不快,他说本就与他无关,看一眼也不想看。
竹喧忍不住气,泫凰轻咳一声,竹喧便忍住,“第二条路,你来宗姬府,来替宗姬做事。”
解语怔住:“什么?”
竹喧重复一遍:“给公子做妾是不能了,但能给宗姬做事,比当姨娘体面,还比姨娘拿的银子多,我们宗姬总比男人大方。”
解语思量片刻,仍旧坚持:“我有太国公信物,国公府长孙必…”
“太国公生前掳了个青州山庄的书生,如今扣在段家在青州的宅子里,那书生姓贾。”泫凰说。
解语脸色一变,眼泪盈满眼眶:“你…”
“贾牛郎,青州山庄的人叫他贾子礼,去年正月没过时,娶了苏绝先生的亲传弟子解语。”泫凰问她:“你是要被已死之人要挟再嫁成妾,还是要我替你找丈夫。”
“只有太国公和太国公夫人知道子礼被关在哪里,你找不到…”解语低头哭泣。
泫凰也不承诺,“给我做事。”
解语低头哭了许久,好一会儿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她点点头,“好。”
泫凰和段钦尧带走了解语,将她安置在了宗姬府,王妃得知此事后急急忙忙的过来。
王妃和泫凰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解语,姑娘气质不凡,清秀羸弱。
“我对你很失望。”王妃说。
泫凰愣住,王妃神色哀伤:“你若是没得选也就算了,偏偏你是浔王府的女儿,明明不必如此,你竟然能让妾氏进门。”
王妃不知道内情,泫凰也不解释:“她可怜,我不想为难她。”
“不想为难她就是让她嫁作人妇吗?还是与你共侍一夫。”王妃不解的说:“我正在给染房里的姑娘们寻女学究,你若早说,明明可以让她去那里,何故…”
王妃叹息:“我当你是真与段钦尧情投意合,可情投意合如何能容忍一个解语姑娘,莫非你是怕京中权贵对你不满,你才给女婿纳妾堵众人的嘴?”
“母亲以为呢。”泫凰有些失神。
王妃说:“你是宗姬啊,若连你都惧怕那些说三道四,寻常女子就更难了。”
“若我不怕,寻常女子就不难了吗?”泫凰问。
王妃说:“虽不能,但…我常跟铺子里的姑娘们说起你,说起女婿只你一人,说起你聪明能干,唉…”
泫凰微微笑起来,母亲会经常和别人提起自己,定是将自己当做骄傲了。
王妃说:“若你自己心甘情愿我不管你的事,但你若是为了能让那些对你颇有微词的朝臣高看你一眼,那我真替你不值。”
“不是的,娘。”泫凰拉住王妃的手:“解语不是做姨娘来的,而是我有心将她收做心腹,明日我就让人出去说明白,娘你以后一定还要跟那些姑娘们多多说起我。”
知道解语是苏绝的学生后王妃又多看了她几眼,留下用了晚膳后才走。
解语知道很多,晚膳后泫凰将她请到书房细问。
虽然太国公和国公夫人没有明确与她说过,但凡事也没有特别避讳她,像是捏准了手里有她丈夫贾牛郎,她就一定会死心塌地为他们做事。
当年锦国公府急急忙忙分家,正是因为太国公发现锦国公段成霖在逆王与浔王相争时暗中站在了逆王那一端。
那时逆王已经消失了快十年,浔王将朝廷清洗了差不多,太国公知道浔王的手段,担心真的查出来。
才急急忙忙的将国公的爵位让出来,不是为了摘干净自己,而是为了保住长子段成溪。
但段成霖咬的紧,太国公又处于被动形势,只能将爵位给了段成霖,毕竟保住段成溪一脉才最要紧,只要在京中还有人脉,日后的前程就还能挣回来。
爵位让出去了太国公若是再留京就会惹浔王等人怀疑,所以只能搬的越远越好。
起先只是到了自家别院,后来听闻留在府中的亲信说,段成霖还在试图找寻下落不明的废王。
太国公气的差点一命呜呼,思量再三,决定干脆搬到传言中逆王藏匿的青州去。
他一路招揽高手培养亲信,一边悄悄打探逆王下落,一边在青州阻碍锦国公府派来的高手在青州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