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令》百慕淼淼

4、第4章 魔鬼

　　金面华服花想容，是江湖人对妙水宫宫主的描述。花想容的冷血，近年来江湖中远近驰名。
　　妙水宫自有收集江湖信息的情报网，凌尘是妙水宫的少宫主，关于江湖人对妙水宫的评价自是心中了然。
　　然而关于花想容从小待凌尘的苛责，东方续心中始终不安，他认为花想容一直都在凌尘身上潜移默化地干着些疯狂又可怕的事！
　　这几日，东方续借着给凌尘疗伤的由头一直没走，花想容也由着他们，并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对此，东方续也稍稍宽心。他一想到二人初见的美好，与现在二人的疏离比较，触景伤情之下，心中郁结，鬼使神差的就来了鬼谷。
　　江湖传言，鬼谷里头住着位脾气古怪的神医，东方续因着同行是冤家的警告，并未想着惊动这位老神医，只是单纯地回顾过去。谁知好巧不巧，他竟碰到了那位鬼谷的主人。
　　那人带着斗笠，看不清容貌，一袭略显宽松的灰褐长袍，看不出年岁，唯一裸露在外的是一双苍白俊瘦的手，他指节修长，挑起食指勾起了东方续的下巴，饶有兴趣地说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上的小郎中！模样不错！”
　　若非心不在焉，掉以轻心，东方续岂会被一招制下，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对他举止冒犯的人，放话道：“我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鬼手神医竟会背地里搞偷袭，传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鬼手神医轻笑一声，收了手。“我才不在意那些个虚名，做人嘛，开心就好！”
　　东方续蹙眉，“你想做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觉得有人特意来拜访，礼尚往来，那我也应当回敬才是。”
　　“你什么意思？”
　　一阵风过，东方续就被鬼手神医带了回去。
　　鬼谷内，东方续被放在了一张椅榻上，看着鬼谷的内极简的陈设，他有些意外！早就听闻鬼手神医有见死不救的称号，一旦答应救了，所有条件自是由他随便开，金银财宝自是不在话下，但观其居所，似乎与传闻极不搭调！
　　鬼手神医推开门端着茶水靠近了坐下。见东方续在看他，随手将茶水搁置在了面前的小方桌强，轻笑了一声，“怎么？很意外？”
　　“有些。”
　　“你是我请进谷的客人，大可随意一些。”
　　东方续盯着他的斗笠，“既是客人，先生何以不用真面目视人，可见先生心不诚！”
　　鬼手神医嗤笑一声，“绝情门的少主行走江湖，不也不用真面目示人？各有所难，少主何必又为难我？”
　　“那你不是都知道我身份？于先生，我却一无所知！”
　　鬼手神医无奈笑笑，“你小子，不用跟我贫嘴。你也不用琢磨什么歪心思，你不是我的对手，反正我也不会伤害你，请你来，不过是欣赏你，同行之间互为知己，不为一种乐趣！”
　　东方续被眼前人的说法惊得一愣，他像看怪物似的抬头看着鬼手神医，“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好谈的！”
　　“怎么会没有？”
　　鬼手神医靠近了东方续，面对面的，二人仅隔了一个纱幔的距离，声音也更显神秘感。“比如说医道，”他一字一句地，“东方神韵，医谱！”
　　如此不轻不重地故弄玄虚，东方续本是不屑的，可听到最后两个字，不由惊愕。他再也不能淡定了，几乎是唇齿发颤地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鬼手神医似笑非笑地将手往东方续肩头拍了拍，“怎么样？我们两个要聊的还是很多的！”
　　东方续狠狠瞪着眼前神秘兮兮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让我见见你！”
　　“不急。我们可以从朋友慢慢来！”
　　说着，随即解了东方续的穴道。
　　东方续才没这么好打发，才从蹋上起来，抬手就朝着鬼手神医头上的斗笠掀去，但鬼手神医早有防备，只一个虚晃就避过了。
　　“不必白费心思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东方续落了空，他盯着自己刚才出招的手盯了半晌，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便也耐住性子忍住。“先生既然要同我从朋友做起。那好！我现在答应了！”
　　鬼手神医轻笑一声，“年轻人，果然识时务！”
　　东方续也放开心，绕着鬼谷走了一圈，发现谷内实在简陋，才忍不住说：“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号称见死不救的神医，搜刮的珍宝要想盖座皇宫怕也不成问题，怎的弄得这般清贫？”
　　“钱乃身外之物，吾自得其乐！”鬼手神医笑眯眯地，微风吹过，可以清楚看到他半只空荡的袖子。
　　东方续知道，鬼手神医之所以被称为“鬼手神医”是因为他的手有问题，只是他从前不与此人有交集便也未去想这名号的古怪，如今打了交道，便也清楚了。他说：“先生何时会同我坦诚相见？”
　　“不急！会有机会的。”
　　东方续心想，这人都主动同他打交道交朋友了，自然没必要骗他，便也没做声。
　　随后，鬼手神医说：“对了，谷外的阵法机关有门道，我教你怎么进来。以后，你只要想来，随时可以来，关于医道，我有很多见解，可以传于你听。”
　　“先生这是准备收徒弟了？”
　　鬼手神医笑道：“年轻人，年轻气盛，性子桀骜我懂。你且放心，我们只当论道，你若真要当我徒弟，我可受不起！”
　　东方续原本也是一句玩笑话，听鬼手神医这么一说，便也心中开怀。
　　才离开鬼谷，花想容手下的婢女瞿笑柔就匆匆赶来，她喘着粗气说：“公子，快！宫主带着少宫主去桃花岭外了！”
　　东方续闻言一惊，也懒得去训瞿笑柔的失态，一个闪身，朝着桃花岭外就奔去了。
　　桃花岭外，花想容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弟子，凌尘就站在众人中间，她手上拿着把剑，瑟瑟不前。
　　花想容斜了眼一旁被阵法困住的兔子，声无情感，“杀了它！”
　　凌尘有些不忍，她忐忑道：“娘，就是一只无辜的兔子，不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吧？”
　　花想容哼道：“你觉得为难？”
　　“没有。我只是觉得……”
　　“觉得它们可怜？觉得我残忍？”
　　“不是的！”凌尘慌忙解释，“这兔子是娘上次送给尘儿的！”
　　“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花想容笑了笑，随即声音越发沉冷，“那你更应该杀了它了！摒弃所爱，才能获得新生，懂吗？”
　　“我……我不懂！”凌尘有些慌，她不敢去看花想容的眼睛，她觉得花想容今天有些怪。
　　“这有什么难懂的？”
　　东方续越过人群在众人中间落下，他朝着花想容微微一鞠，“花宫主。”
　　花想容随意扫了他一眼，“个把年头不见，你倒是越发闲散了。”
　　“花宫主说笑了。我娘她忙，尘儿一直都是我在带的。小侄不过离开片刻，育人一事，不敢懈怠！”
　　随即神色一寒，抬手一招，直接卸了机关里头兔子的脑袋。
　　凌尘面上一白，她有些紧张，但在两个狠人面前，她不敢多说。
　　花想容也是给东方续面子的，狠狠瞪了凌尘一眼，拂斥了句：“没用的东西！”就直接领着队伍走了。
　　凌尘面色苍白，她拽着拳头，就那么满腹情绪地盯着东方续。
　　东方续完全无视她的眼神，他就那么看着那只身首异处的兔子。他心知这只兔子在凌尘心里的意义，但他
　　还是动手杀了。他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应该清楚，这只兔子只是开始，你以后还会杀很多这样的兔子，而且每一次，每一只都必须由你亲自动手，就算再舍不得，你也必须动手！”
　　“为什么？”
　　“这你得问她们。”东方续回头看着僵立在那里的凌尘，他说得认真，“以后，在那两个疯女人面前，你必须收起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不要表露任何弱者的情绪！”
　　“你这是在警告我？”
　　“不！我是在提醒你！”东方续叹气说：“不要试图讨好任何人，也不要试图在任何信任的人身上寻找依靠！会失望的！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凌尘没有做声，她低着头，默默将那只惨死的兔子埋在了树下。那一晚，她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带着所有的伤心与委屈，与纯真告别，决定迎接她晦暗的人生。
　　“你哭了？”
　　凌尘撇过头去，“不用你管！”
　　“眼睛都肿了！骗不了人的！”
　　“你约我来做什么？”
　　“看你心不在焉的！你都没注意到你面前的这些兔子吗？”
　　凌尘回头，这才看到地上到处都是乱跑的兔子，白白糯糯的，很可爱。心下不免一动，“你弄这么多兔子干嘛？”
　　“给你玩！”
　　“玩？我才不信！”
　　“不信就对了！”东方续飞身坐在了一根树杈上，神色悠闲，“数数看！看有多少只！”
　　凌尘随意扫了一眼，才说：“太多，太乱！我不知道！”
　　“那可真头疼！你应该知道的！”
　　“什么意思？”
　　东方续操控着花瓣的手随手一挥，那花瓣便如利刃驶来，直接结果了凌尘面前的小可爱。
　　所有的兔子看到同伴惨状，都如惊鸟散……
　　凌尘惊恐不已，“你……你……”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树上神态自若的男人，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有病啊！”
　　东方续却问她：“我杀了几只？”
　　凌尘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树上的毒蛇：“一只。”
　　“还有多少只？”
　　“我不知道。”
　　抬手又是一掷，死伤未明，“多少？”
　　“我……我不知道！”
　　紧接着又是一掷，“多少？”
　　看着满地残尸，凌尘都快被眼前的疯子给逼疯了。她开始求他，“你别逼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但东方续不理她，继续着他的魔鬼游戏。慌乱中，凌尘也开始不停地数，逼着自己去记。
　　“多少？”
　　东方续像屠戮的恶魔，一次开始杀更多，用恐惧逼迫着凌尘快些数出来。凌尘一开始记不住，直到魔鬼将兔子杀得越来越少，她才终于数清楚最后的数量。
　　“二十一！二十一！”
　　东方续终于停手，“不错！还有有二十一只。”
　　凌尘看着满地狼藉，有些惊恐地盯着树上停止杀戮的魔鬼，“你……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尘看着他，只是咬着唇。
　　东方续说得平静：“为了让你用心些！用心记住周围的一切！对于平常人，只有极度的恐惧才能激发她潜在的记忆！安逸只会磨灭她的敏觉，消耗她的斗志！”
　　凌尘知道东方续从小就极具天赋，对任何事都能过目不忘，一点就通，那是她这辈子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企及的智慧。她承认自己笨，但她愿意学，只是东方续的这种训练方法，她心理上是极度排斥的，但她没有办法！
　　东方续的心思她知道，便问他：“最近是不是还要培训我？”
　　“是！”
　　“是不是当我一眼知道所有的兔子数量就可以了！”
　　“不。方法多变！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我知道了！”
　　“明天，还是这里！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