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令》百慕淼淼

1、第1章 初识

　　微风吹过，下了一场浪漫的桃花雨。
　　那是东方续第一次来妙水宫，也是头次看到凌尘。
　　那时的凌尘六岁，穿着白裙，正笑吟吟地伸着双手看接着飘落的花雨。
　　东方续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他很好奇，不过接住了花瓣，女孩为何会笑得那般高兴！
　　要知道，在绝情门，是决计不允许的。不是不允许玩花瓣，而是不允许笑！
　　虽然这个事并没有明确规定，但他的母亲宫奴杞早年受过刺激，性情疯癫，以至于门里的人都恭顺，不敢随意嬉笑。东方续生性寡言，本就不爱笑，又是绝情门的少主，门内弟子平日里对他恭敬，便也觉无事好笑！
　　许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女孩倏地回头，正见东方续怔愣地站在那里。
　　凌尘也愣了一下。眼前的小哥哥看着比她高，比她大，但似乎跟她又不大一样。
　　凌尘笑着招呼：“是我娘让你来陪我玩的吗？”
　　东方续愣了一下，点头。
　　“我就知道。”
　　凌尘似乎特别高兴，歪着头过来，打量着他“咦”了一声，“你跟我似乎不大一样！不过很好看耶！同我见过的都不一样！”
　　“嗯。”东方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凌尘，“因为我是男的！”
　　“男的都长你这样吗？”
　　东方续不想回她这个白痴的问题。但凌尘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耐，拉过他就跑。“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东方续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大胆放肆的女孩，反正绝情门里从不会有人敢这般放肆地拉着他。
　　他便任由着凌尘拉着走。后来凌尘带着他穿过雾湖，去了□□谷。□□谷的谷风很大，风声如鬼哭如狼嚎，凌尘拽着他玩的不亦乐乎，还时不时回头问他怕不怕。
　　东方续看着凌尘，心里头只觉幼稚，索性用渊博的学识直白的替她解释了这一现象。不过东方续看得出来，凌尘的本意不是带着他冒险，也不是为了吓他，而是为了同他交朋友，只是表达方式奇怪了些。
　　最终，他目光落在荆棘处的野牡丹上，凌尘很快就注意到了，傻呼呼地就说要去摘来送他。
　　如此讨好，东方续不禁有些感动。他望着那小心翼翼过去的小身形出神，看到她的小手被荆棘丛的刺划伤，眼看就要栽进丛中，他一个飞身过去，就回抄着带出了她。
　　凌尘惊呼看他，“原来你会轻功啊！好厉害！”
　　“你的，给！”
　　凌尘愣愣接过东方续方才过去顺手摘来的牡丹，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其实我这都是摘来送你的！”
　　“不用！”
　　凌尘急道：“你不喜欢牡丹吗？”
　　“喜欢！”
　　凌尘面上一喜，“那我也喜欢。”
　　“公子。”
　　回忆戛然而止。“她练的怎么样了？”
　　阿冰回说：“尘姑娘体力怕是不济，要不要……”
　　“我去看看。”阿冰话未说完，东方续已经闪身离去。
　　山湖里头，凌尘起飞降落，身轻如燕，只是每次落下，就会触动湖面的机关，引来高低不同的立桩跟突然弹起的水幕，凌尘必须一一躲过，否则就算不过关。
　　凌尘已经在湖面飞了一上午了，年幼的她体力早已不济，每次着落触动的机关就会将训练模式提升至越发难搞的程度。
　　眼看精疲力竭的凌尘即将被弹起的震落水里，东方续及时一个飞将过去，将她带回来岸上。
　　凌尘不领情地推开了他，“公子。”
　　东方续怀中一空，也不觉尴尬，他笑了笑，“尘儿的轻功还需努力。”
　　“不用你提醒。”凌尘抬头看着东方续，“只是我不明白，到底要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满意？”
　　东方续哼了一声，“你现在离我还差得远。”
　　凌尘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眼前俊美绝伦的男人，她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她六岁同他相识，本以为可以交个朋友，却因二人的身份自此疏离。
　　六岁那次，二人从鬼谷回来，凌尘就毫无征兆地拜师了。师父是绝情门的门主宫奴杞，也是这个男人的母亲，长得很好看，但眉目中自带几许扭曲的疯癫，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
　　凌尘听到花想容跟宫奴杞的谈话，她只是木纳地杵在殿中，看着宫奴杞怪异的打量，她有些怕她。
　　但花想容言出必行，并未给她反驳的机会，那日后，她就被宫奴杞带回了绝情门，由宫奴杞专门调教。
　　宫奴杞手段辞严，本事很大但没什么耐心，一个月下来总有大半个月是在发疯的，在她状态好的时候，凌尘都会莫名其妙遭些罪，在她疯的时候，凌尘便也越发乖巧。
　　凌尘知道妙水宫是绝情门的附属帮派，而她打从娘胎起命运就已被定下，她是宫奴杞钦定的绝情门的圣女，所以较之常人训练起来理应更为严苛。一开始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自从东方续接手调教任务后，她才觉得一切并非如此。
　　这些人，全他妈都是神经病！
　　凌尘瞪着东方续，“你什么意思？你是让我打败你？”
　　东方续带着不合时宜的笑，“你可以这么想！”
　　凌尘真觉得东方续心理变态，这不存心刁难她吗？东方续是武学奇才，上天眷顾他，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学什么都快，而她只是个普通人，除了聪明一点，努力一点，晚生一点，要跟一个从小就具备天赋又努力的人来比，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凌尘满腹委屈，她不干了，咬牙切齿地骂道：“东方续，我看你是没睡醒！”
　　东方续没想到凌尘会胆子这么大，生气起来就开始不顾后果地反抗，面上一沉，一挥袖直接弹飞了凌尘。
　　他悠着步子走了过去，见凌尘依旧不服气，用那满含怨气的眼神看他，他说：“意气用事能解决什么问题？你以为逞口舌之快对手就会放了你吗？你可以恨我，也可以将我当对手，但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最好把所思所想全都藏在心里！”
　　凌尘疑惑地看着东方续，她还小，不理解东方续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难道是要她去对付什么人吗？
　　凌尘从地上站起来，骄傲地看着他，“你……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东方续哼了一声，“那两个疯女人，谁知道呢！”
　　凌尘知道东方续在说花想容跟东方续，也未多言，转身，便欲继续训练。东方续却叫住了她，“今日就不用练了，先学其他的。跟我来！”
　　凌尘便跟着走了。
　　东方续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书房后随意抽出了几本书，扔到凌尘面前的桌子上，又顾自去翻找其它的书籍。这期间不忘问傻愣着的凌尘，“应该还没学过写字吧？”
　　“没。”
　　“那正好，我教你！今后琴棋书画可都是要学的。”说话间，东方续已经找好想要的书籍，随意放在书房的暗桌上，铺好纸笔，吩咐凌尘过去坐着。
　　凌尘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过去了。
　　东方续教了凌尘怎么拿笔后，就让她照着他随手翻开的一页照着写。
　　凌尘不认识字，才刚憋手蹩脚地拿稳了笔，她歪歪扭扭地照着写，自然也不知道写的什么。
　　看着面前的鬼画符，凌尘面上有些窘迫，也不好意思去看东方续，声音小小的，“这样……可不可以？”
　　“刚开始拿笔，是有些不习惯，日后多写多练，自然就好了！来，我教你！”
　　“好。”
　　待东方续握着她的手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凌尘都烂记于心了，她才有勇气问他：“东方，这些字什么意思啊？”
　　东方续握着凌尘的手，看着凌尘认真的小表情，不由一动。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凌尘还是长得很可爱的，肤色很白，脸上粉粉糯糯的，从侧面看她的睫毛，又长又黑，扑簌扑簌的，扫得东方续心里头痒痒的。
　　见东方续许久没说话，凌尘忽然回头，正见东方续及时撇过脸去，耳根的红却一时掩不下去，凌尘还以为是他热的，本想去开窗，但东方续还握着她的手，她不好动，便也没有说话。
　　东方续稳住心绪，这才回过头，说道：“你为我，我为你，始知相忆深。”
　　凌尘当即愣了，“什么意思啊？我不大懂。”
　　东方续解释说：“大致就是指男女间的事，彼此恩爱，才知情深。”
　　凌尘惯会举一反三，“也就是说是两情相悦了！这说得可真有意思！”
　　东方续咳嗽一声：“绝情门禁止谈情说爱，你不用去深度剖解它的意思，只管将整首诗拆开来认识上头的字就行。”
　　“好！”
　　东方续忽然感觉到有点热，他松开了握着凌尘的手，“你现在已经知道怎么拿笔了，接下来自己练。看字如看人，这字务必要写好看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很认真的写的。公子若是觉得热，就将窗户打开吧！”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索性自己站起来跑去将窗户打开了。
　　东方续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其实他也无所谓是谁去开窗，便提醒道：“近日春寒，窗子不用开太大。”
　　“好。”
　　凌尘开好窗就过来了，继续续写。东方续则坐在一旁翻阅着他的书籍。
　　日子很快，转眼又是一年春季，他们两个都年长了一岁。
　　这几日东方续不在绝情门，说是去江湖上帮人治病，凌尘没有多问，反正这几日她也准备回妙水宫了。
　　回去的路她认得，并未打算有人相陪。但才出绝情门，东方续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此时的东方续看上去有些疲累，他就那么看着凌尘，“尘儿就这么不愿多等一会！”
　　凌尘看着眼前的男人，平日里虽互不待见，但再见到他，心境还是莫名舒朗。她说：“我以为你会很忙！”
　　“再忙也会赶回来。我送你回去！”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知道回去的路。”
　　“我当然知道你找得回去，但你现在还小，需要护送！”
　　“我还不至于这么不济。”
　　“难道你以为自己很强？”
　　“你……”
　　一道掌风过去，凌尘还没来得及拔剑，就被东方续重新打回剑鞘，她刚一抬手去挡，就被东方续制住并用还未出鞘的剑抵在了树上。
　　“怎样？”
　　东方续似乎心情很好，挑着眉看她。
　　花朝索性遂了他的心思，“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大可不用在我面前耍帅！”
　　东方续收了禁锢凌尘的手。“像尘儿这样可没意思，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江湖上的事没处理完吧？”
　　“被你看出来了。不错！就一些收尾工作，我让阿冰她们几个守着了。”
　　“你不放心我，就放心她们几个？”
　　“当然！你的身份特殊，这一路可需要人专门保护。”
　　凌尘不禁好笑，“公子不过去江湖转了几日，莫不是从那里带回的江湖气？”
　　“你觉得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