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海尸瘆楼琼宇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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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觅带着赵秀华和张珺珺赶到大饭堂时，其他人已聚集在门口对着窃窃私语。
“第一句果然是触发条件。”沉吟从门内跨出。
“什么意思？”方宁抱胸倚着门框。
“童谣的第一句‘锦鲤天上飞，凤凰水里游’我最开始就猜测是触发条件。”神觅不疾不徐说道，“但始终不知如何实行，直到听到秦森说遇到做纸人的人家，便想着用纸做会飞的锦鲤和能游泳的凤凰试试，结果成了，出现海市蜃楼。”
“这个海市蜃楼有什么用呢？”最开始看着扭捏羞涩的韩乔话逐渐多起来，“虽然能看出是个颠倒的繁华城池，但无法看清细节，更没法和上面的人交流。”
“所以就两种情况，要么他们下来，要么……”沉吟眉尾轻挑，“我们上去。”
“怎么上？”张珺珺下意识就问出口，在赵秀华的陪伴安慰下，她已经从被血雾飞溅的阴影中慢慢走出。
“还不确定。”沉吟回。
“到点了，先吃饭吧。”方宁转身往里走，“我有情况，边吃边说。”
新人受昨晚吃完饭就开大会的影响，今天饭间不免沉默和压抑，众人各自埋头吃饭不多言语。清规扶光依旧有着独属于他两的小世界，神觅确认这象缺陷是厌食症，干脆也不动筷了，就倒了杯茶坐下互相交流线索。
“上锁的那户人家我们翻进去看了，从翻到的资料来看正是现任村官家。”方宁说，“村官叫司徒枢，今年四十一岁，是十九年前调任过来的高知村官，他调任过来后不久便发现村里的盐矿资源，之后带领村民做起了制盐产业，同时大力发展旅游业，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就让原本落后的哭笑村变成省内经济排名第一的富裕村庄。”
“‘九渊探取术’就是他创造的？”神觅问。
“奇怪就奇怪在这。”方宁少见的显露愁容，“我们将司徒枢家中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一点跟‘九渊探取术’相关的东西，应该是我们已达成找到村官家获取到信息这个条件，后来我们去问村民信息得到回答也更多更具体，得知你们发现的那片大湖叫镜湖，村民说得最多也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大量产盐生活富裕那几年的事，但是一问到‘九渊探取术’就说不知道。”
“跟那些哭笑脸说话真是瘆得慌。”刘昊飞嘟囔了句。
“他们有没有说到之后没落的事？因为盐井枯竭无法再产足够的盐之类？”沉吟已经迅速吃完饭，这速度都是做警探这些年练出来的。
方宁点了头：“还真有，大约在五年前，卤水浓度越来越淡，又因技术问题没法汲取到更深层的卤水，盐产量急剧下降，一时间无法为多家合作方按期供盐，导致需要赔偿巨额违约金，他们抵押了几乎全部身家也不足够，村民间气氛因此日益压抑焦躁，对来旅游的客人不是想尽办法大宰一顿就是常常产生矛盾，最后也没人来旅游了，大批年轻人选择离开另谋出路，这里最终变成了一副破败象。”
“那个叫司徒枢的村官，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被村民唾骂没能力，从而接受不了自杀了？”张珺珺分析道。
“不排除。”神觅睨向沉吟，“投井自尽是种可能，不过沉局那边应该没什么发现，要是有无名尸之类的早就说了。”
沉吟眯起双眸盯向其中几个人：“从进象开始，你们几个老手就默契地制造一种信息是要互相分享的氛围，然而在这种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亡甚至需要互相残杀才能保住命的环境中，真是这样么？诱导新人跟着你们做事、以及诚实分享所获取的信息，那你们说出的信息又全部都是实话？”他一开始审判式问话，那种无形压迫气场就压下，在坐无论是不是被问话目标都被镇得有些发怵。
新人一下怔住面面相觑，方宁继续吃着饭，长发遮住面朝沉吟的侧脸，高澈眼睛全部藏进长刘海，吃完饭的他坐着一动不动。
神觅喉头滚了滚，做了个看不出动静的深呼吸，而后端起面前的茶杯弯着眉眼如敬酒一样敬向沉吟。
“合作共赢，我们的目的都是平安过象，不是么？”
片刻后，沉吟松了气压往椅背上一靠：“每口井我们都看了，除了垃圾什么也没有，礼堂博古架我也确认过，的确又少了两根蜡烛，以及，我观察且询问了村民，确认一件事，他们看不到海市蜃楼。”
“沉局严肃起来还挺唬人。”方宁放下筷子，心有余悸般摩挲胳膊，“他们为什么看不到？是没必要还是有其他原因？”
话音刚落，老会计的声音便响起：“吃完饭就跟我到祠堂来开大会吧。”
众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最怕的事还是来了，今晚形势更严峻，如果过象者没在既定时限内杀人，将有三个“红烛人”同时发起攻击。
“我、我不去……我不要去！”张珺珺突然激动起来，满脸排斥慌张，“我要回房……我要回房！”话毕猛地冲出门外。
“珺珺！”
赵秀华想拉她但没拉得住，下意识就想追，却被方宁一把摁住，冲她摇了摇头：“先去祠堂，来不及跟她拉扯了。”
众人走到祠堂门口，里面三名“红烛人”面朝门外，仅是站着不动就已让人毛骨悚然。
“时限是十五分钟。”沉吟忽而道，“也就是香台上那炷香燃烧完毕的时间，昨晚‘红烛人’是在最后一截香灰落下的刹那发起攻击的。”
没有人回应，谁也不知道在短短十五分钟内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又会死于谁的匕首下。
“开大会要遵守大会规则。”老会计站在门边重复着昨天的话，“十三人进，十二人出，大会开始。”
下一秒所有人被吸入房间，大门关上的同时又变成和昨天一样的装束——铜镜头，白长袍。
神觅第一时间数了人数，是十三。张珺珺跑回了房间，刚刚在门外明明是十二人，现在房内是十三人说明张珺珺也在，老会计计算进入祠堂开大会的人也是十三，也就是说，由老会计带着走来祠堂不过是种形势，实际上无论你逃到哪，一到点就必然出现在祠堂内。
那个坐在地上手足无措浑身发抖的人应该就是张珺珺了。紧接着他便锁定沉吟所在，和昨天一样不动声色挪到便于保护他的位置。
线香燃烧过半，和昨晚一样没人动手，然而其间气氛早已不同，一是知道有时限，二是昨晚已经有人动手，根据以往的过象经验，只要有人开了头，就会有人受其影响而跟随，以及，已经开了荤的人会再次开荤。
沉吟说是十五分钟，但大门紧闭的祠堂内闷热压抑，每一丝空气都如紧绷的弦，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随着线香越来越短，令人心惊的蠢蠢欲动愈来愈盛。
刷——
突然有人举刀朝最近的人砍去，被砍的人还在腿软根本来不及避让，就在刀尖即将没入脖颈时举刀人被一脚踹开。
神觅经过近两天的相处已经能从身高体型、动作习惯等特征分辨出他们身份，沉吟必然也能，神觅知道他从进入就在防着昨天已经杀了人的刘昊飞，刚刚第一个发起攻击的人正是刘昊飞，而他攻击的人是坐在地上崩溃发抖的张珺珺。
线香已经几乎燃尽，沉吟那一脚踹得狠，刘昊飞落地的刹那将最后一截香灰震落，所有人心口狠狠一沉，下意识举刀防御，三个“红烛人”顿时被唤醒，行动速度快得惊人，各自锁定一个目标抬刀就刺。
噗！
“红烛人”刀尖齐齐一顿，那匕首刺入身体的声音并非来自他们，而是被踹飞在地的刘昊飞，将刀刺入他心脏的，神觅看出是高澈。
“刘昊飞”名字被浓血色填满，血雾飞溅到嘭地打开的大门上。高澈拍了拍手淡然起身，不声不响就自顾自走了出去，祠堂悄无声息又多了一个“红烛人”。
“珺珺！没事吧？”赵秀华赶忙去扶瘫软在地已经半晕的张珺珺，本来今天已经看着好些了，但刚刚的连续刺激大概让她陷入更深的崩溃，“哎呦，我们珺珺可是高材生，要是出什么事就太可惜了！父母培养了这么多年得多伤心……”
“房间不重排了，还按昨晚的吧。”方宁丢下这句话也出去了，韩乔赶忙跟上她。
神觅的注意力大半都在沉吟身上，他并未像昨晚那样愤怒，似乎在思索什么。的确，他从来不是被情绪控制的人，而总是将解决问题放在第一位。
嗯，总是。除了……“那个事件”。
那夜撕心裂肺的痛哭、哀求……如今成为自己时不时就要发病的阵痛。
“关于童谣我有些想法，我们回去探讨探讨。”
沉吟忽然凑到身边，神觅赶忙将微颤的指尖藏入袖中，转头时已挂上标志性轻浅笑意。
“好。”
踏出祠堂，头顶亮得有些刺眼，但光线无法照射进村庄，导致形成村庄依旧暗黑而头顶异常明亮的诡异场景，中间似乎隔着难以描述的结界。
神觅遮着额头观察：“上面是白天，看天色应该是上午七点多，和这里的时间恰好完全相反。”
“颠倒的时间，完全相反的景象。”沉吟认同他的说法，“这华丽城似乎是哭笑村的对照面。”
一回到房间沉吟就找来纸笔将童谣写下，他笔尖点在第一句上：“‘锦鲤天上飞，凤凰水里游’已确认为触发条件。”接着点在第二句的前半句，“‘一阴隔二阳’确认是方位，我推断‘星辰落碧海，日月同天烁’是时间，而最后一句‘镜湖沉枯骨，方至故人楼’可能是……”
“过程和结果。”神觅接道。
“看来咱们又想一块去了。”沉吟一哂，“来说说时间，‘日月同天烁’指的是日月同时在天空之时，一天会有两次，日出及日落，联合前半句‘星辰落碧海’，是说星星倒映在湖面上的景象，也是两次，傍晚和凌晨，但用了‘落’字。”他点在所说字上，“景象从模糊至清晰才能称作落，而凌晨是从清晰到模糊，应该用‘离’、‘消’、‘散’这类的形容，所以时间就是指傍晚日月同辉的那段时间，这两天我观察过，这里的日落从五点五十开始到六点结束，刚好十分钟。”
“嗯。”神觅认可点头，“‘循影踏北斗’我推断是种方式，先说‘踏北斗’，我认为是按照北斗七星形状走到某个地方，下一句提到‘镜湖’，这应该就是目的地，‘循影’意思是循着某个东西的影子，你还记得……”
“西方那个山头。”沉吟一拍桌，“连起来了，在日落的十分钟期间，循着西面山头的影子，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走到镜湖边，就能见到最后一句的景象。”
“嗯，我们明天先按照推断尝试。”神觅说，“哭笑村里我还没发现任何可能是象墟主的人，明天我们去村官家里看一下，之后的重点应该可以放在头顶那世界了，今天先休息吧。”话毕起身往床上走，脚步有些虚浮。
“等会。”沉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给你下碗面。”
沉吟没看到的地方，神觅唇角得意勾起。
翌日，众人又是被起床铃惊醒的，八点前还活着的人都准时赶到大饭堂。因为还未验证，神觅和沉吟决定暂时不将推测告诉其他人。大家吃过早饭一起去了村官司徒枢的家，他家里摆满了奖章和证书，全是对他带领哭笑村从贫穷走向富裕的奖励，以及很多和各种大人物的合照，其它就跟方宁之前说的一样。
之后神觅安排众人继续在村里查探，他清楚哭笑村其实已经查不出更多东西了，这只是把他人支开避免自己和沉吟实验被干扰的借口。
傍晚五点五十分，他们来到西方山头影子所在，用木枝在土地上合作画北斗七星图，以影子顶点作为斗身最前端星点“天枢”，而后在精准比例计算下，依次画出“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斗柄最末端星点“摇光”正好和镜湖水边相接，星点与星点的间隔刚好可以跨六大步。
时间紧迫，刚一画好沉吟就跑到天枢点准备沿着图画开走，神觅冲过去一把将他拉开。
“保险为主，我过象经验丰富更懂得应对突发状况，我来。”他说话时已跨出一大步。
沉吟深知眼下不适合推拉，只轻点了下头：“还有四分钟六点，如果走到头无事发生，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跑到大饭堂。”
啪——最后一步落下，周边没有任何变化。
“跑！”沉吟冲过来就要抓人。
“等等。”神觅敏捷避开他手，目光紧紧盯着湖面中自己的倒影。
蹲下身，他将手伸进向水面，和倒影相触的刹那睫毛一颤。
啪——刚感觉到影子手感为实的刹那，那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将之一把拽入湖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海尸瘆楼琼宇玉（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