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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Chapter 71 ...

  •   距离废弃厂房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用几辆中型警车组成的简易指挥部灯火通明,折叠桌前应戈对着已经黑屏的ThinkPad眉头紧锁。

      张咏仪在旁边看她,也观察到她那被屏幕倒映的焦虑神色。

      “老应,你不要太担心傅斯敏,她刚才都挣脱手铐了,欧启东没有带多少人,那些信徒也在火烧起来之前跑的跑、散的散,就凭他们还不能一下子就把傅斯敏弄死。”

      刚才因为傅斯敏随手一扬烧起来的大火,混乱的现场秩序分分钟把原本架在一旁用于直播的设备弄倒,一阵天旋地转后直播就此重点,她们没了任何能知道废弃厂房内情况的渠道。

      应戈没理会她的安慰,她需要可靠的计划,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务实方案远比情绪价值更有用。

      她眼神紧盯着一处,一手细细摩挲着另一手的指关节,俨然是沉浸在思考的状态里。

      应戈能成功摆脱小应队称号,从父亲的荣誉笼罩下逃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来自于她自身就是个很有能力、沉稳、雷厉风行的领导者,压力驱动下制定了行动计划就很难再更改,因而计划得相对稳妥且有针对性。

      “我们目前批下来了两个专案组,林林总总加来起来五十多人,可以先分成四队,先让两拨人到厂房外围,通过观察和刚才在直播里看到的情况,欧启东并没有带很多的人。因此我们要随时找机会尝试突入,解救人质。”

      “刘沛明带一个十人的行动小组到东面去观察……”

      应戈边说边用铅笔在张A4纸上简略标明,最后:“明白了吗?”

      俗话说新警最像警,在这个把实习生当牲口使唤的年代,几个小警员闻言立马就立正站好,用最好的精气神喊:“明白了!”

      与此同时——

      塞金灰头土脸地坐在宽敞的改装牧马人后排,满脸肥肉挤得那双眼睛在五官上的占比就更小了。

      他紧盯着一旁的玄烨接打电话的动作。

      玄烨跟他千里迢迢赶过来,路上除了欣赏音乐就是跟他扯家常和旧事,从来都是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神经病程度跟那个早死好几年的便宜外甥不分轩轾,但此刻塞金则发现这人竟拧起了眉头,似乎是遇到了他意料之外的事。

      紧接着,玄烨阴着脸把手机放回西服口袋里,侧过身将车窗降下来。

      阮遇到目的地就下车去带着保镖将这全方位的保护起来了,此刻正在车门外放风,以警觉来对付时刻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他见老大摇车窗就知道是有事吩咐,噔噔噔小跑过去。

      两人互相咬耳朵吩咐了会事,只见阮遇摸着脑袋点点头,扭头吼了几个人跟着自己摸下山坡,消失在夜幕里。

      上升的车窗将远方城市灯海带来的光污染隔绝,世界重新归入一片黑暗。

      玄烨轻轻将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摘下来,咔哒一声被折叠好捏在手心。黑暗中他疲倦地靠在座椅上,低头单手捏了捏鼻梁。

      周遭的氛围安静到某种诡异的程度,深知自己已成阶下囚的塞金那是大气不敢出。

      玄烨长长吁出一口气,侧过脸直视着塞金的眼睛,说:“你要是再不把‘狂潮’交出来,我很难保证你不会比你姐夫秦蔚死得更惨啊,塞金。”

      -

      厂房内火光冲天,热气蒸得所有人都不太舒服,欧启东怒喝着让保镖去拦截傅斯敏,子弹胡乱扫射。

      不过傅斯敏真的堪称强得可怕,为期两天的折磨都没有将她打倒。她就在这样的枪林弹雨里迅速找掩体,金属物件乒铃乓啷炸出的火花在身后迸溅,此刻迎面又窜出来个男人。

      刀锋擦着傅斯敏的侧脸过去,她抬手就猛然抓住那人的手,而后出脚一踹要害,刀落地的声音与对方腕骨骨折的声音一样清脆。

      男人恼羞成怒,趁着傅斯敏滑铲下身捡匕首时拽住她的长发。

      傅斯敏吃痛握紧匕首,同样死拽住他的衣角,猛踹他的右脚,使得对方丧失平衡。

      重量压上来,傅斯敏一手抱住他,一手又将刀举高对准后脖颈。

      这时她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思索不到半秒就带着人在地上翻了身,子弹穿透皮肉发出闷响,傅斯敏一踹身前的尸体迅速起身,操刀箭步上前,刀锋刺入脖颈,大动脉迸溅出的血染了傅斯敏小半边身体。

      傅斯敏抢了枪,翻下高台一步步朝着欧启东走去。

      欧启东看着她,大喊:“shimely,你……你被魔鬼俯身了,你被魔鬼俯身了!”

      砰!身前的保镖猝然倒地。

      傅斯敏闻言嗤笑说:“你要是真守着你那连真邪.教都算不上的狗屁信仰,信世上真有只会借女人来迫害你们的牛鬼蛇神,那就信吧。”

      砰!

      “反正你这‘教皇’只愿意享受迫害他人带来的利益,实际上,换了你,你都做不到心甘情愿被烧死。”

      最后一步,傅斯敏扬手将枪托狠砸在欧启东脸上,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从来只审判女人?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她遇见玛妮那年才十六岁,每天都混迹在中缅边境线附近,靠着捡废品和在国界景点的国界栏卖缅甸特色实则Made in China的纪念品勉强把自己养到这么大。

      雨天里玛妮和春姨看到街角里被欺负却紧紧捏着蛇皮袋的傅斯敏,她们将男人赶走,并邀请傅斯敏到她们家里做客。

      玛妮是无论在哪个国家都生活在最底层的风尘女,缅甸二战后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却没跟东南亚其他国家一样经济腾飞,政府不作为与各地内战,使得人民始终在困苦中煎熬,食不饱腹、衣无暖意、病难就医。压倒玛妮走上这条路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病重的母亲和抛弃家人的父亲,以及患上罕见病的妹妹。

      只是很可惜她怎么努力赚钱都填不上家里的大窟窿,最后妈妈和妹妹都埋进了土里。

      小小的傅斯敏坐在逼仄的客厅里,春姨在厨房里给她煮面,汤底沸腾咕噜咕噜,而玛妮则在卧室里寻找可以给傅斯敏换的衣服。玛妮有很多漂亮衣服,但她最后却找出来一件最朴素最干净的家居服给傅斯敏。

      春姨给她煮了碗阳春面,五花肉炒出猪油,加上简单的调料就是很鲜的汤底,物质匮乏的年代还加了个煎蛋。

      面条裹着汤汁,吸溜着滑进胃里,昏暗的房间灯光映照下,蒸腾的热气融进了傅斯敏的回忆里。

      后来傅斯敏默默赖在这里不走,原本无赖的行为,玛妮和春姨却欣喜地接受了这位新来的家人。

      三个人就在那样困苦的日子里相依为命,春姨不停地换工作力求更好的待遇,玛妮时不时就会找机会赚更多的钱,就连傅斯敏也没闲着。

      大家都想慢慢地把这个家建设得更好。

      天不遂人愿,玛妮最后死在了她的20岁。

      “……”傅斯敏举着枪,直视着欧启东,“为什么?”

      欧启东理直气壮:“因为你们天生就下贱,靠点勾引的手段就让人陷进去,然后轻轻松松地捞到一切。”

      傅斯敏听完只觉得自己要去洗耳朵,难以置信地反问:“勾引你?我为什么要去勾引一条狗,更何况还是塞金养的狗?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我也想去要点。”

      还没等到欧启东开口,她又说:“噢,其实只要你的父母发现你多那二两肉,无论你病了残了都能活下来,而你的姐妹却可能被溺死、烧死、掐死,你怎么可能不自信。”

      欧启东并没理会傅斯敏这句话,目光穿透她看向背后,随即笑起来。

      傅斯敏一挑眉,猛地转身举枪,显然来人的反应更快,在开枪前箭步而来将枪头举高。

      砰!几人头顶的灯管猝然爆裂,玻璃碴子混着迸溅的火花撒下。

      枪被强行夺下,傅斯敏迅速拉开距离,余光一瞥不远处标着“安全出口”的厂房后门。

      随即傅斯敏绕后死死拽住欧启东的衣领,在他的挣扎之下咬牙将他推下去,欧启东这吨位的胖子落地时差点崴脚,叫骂声脱口而出。

      弹尽后对手果断弃枪,飞扑上来想要近身肉搏,然而傅斯敏脑袋里已经拟定好了新的计划,对着他就是当胸一脚。

      电光火石间,她滑铲过去拿起他丢掉的枪,在手心掂了掂似乎是在熟悉它的重量。

      傅斯敏身上任何武器都没有,她拿这把空枪的行为让在场仅剩的两人感到莫名其妙。

      然后,傅斯敏对准底下不远处燃烧的篝火重重抛出枪。

      扑通,冒着火星的柴火向四周散落一地,火舌在重力势能下窜了半墙高。

      距离最近的欧启东的激情在燃烧,骂骂咧咧的抬腿跑开。

      傅斯敏拔腿跑向角落堆放的面粉罐子,拼尽全力将它们推到边缘推倒,几罐白花花的面粉倾洒而下,飘荡着飞了一整个小空间,难免遇上蔓延的明火。

      她不要命了。

      然后——嘭!!!

      面粉爆炸,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冲天而上吞没一切,各种物质燃烧时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味。大地似乎都在晃动,周遭恍若人间炼狱。

      傅斯敏飞扑下身,等待能量最高的冲击过去后,迅速起身顶着热浪跑向后门。

      门早就刚才那波女人离开时被下了锁,只需轻轻往下一拧就能逃出生天。

      欧启东浑身是火,见状来不及痛苦便嘶吼着冲过来,抬手死死拉住傅斯敏的手臂。

      在战斗力被大幅削弱的情况下,他跟傅斯敏打架就像女人互扯头花,你一拳我一拳拉扯时间,然而傅斯敏被折磨这么久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一点小破绽露出便是致命的。

      皮肤被灼烧着在以疼痛宣告不满,傅斯敏扶墙喘息的片刻,下一秒便被欧启东乘势压制。

      这次脑袋被当皮球一样被一下下砸在地上的人是傅斯敏。

      傅斯敏踹着欧启东的双腿,极度缺氧的情况下两人剧烈喘息都站不住,然后傅斯敏便跟毒蛇般缠上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根螺丝刀。

      她面上凌乱,但眼里的仇恨怎么样都掩藏不住。

      傅斯敏哑声低吼:“你去死吧!”

      -

      厂房内火光冲天,在爆炸声响彻黑夜,硬生生撕裂出到口子。

      指挥车内虽浪波震动几下,紧接着大波的人流朝着厂房的方向奔去,混乱顺带着将张咏仪手里拿着的电容笔都震掉进了座位下的缝隙里。

      张咏仪还没搞清楚情况,愣神的半秒钟身旁的人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喂!老应!你要干嘛去!”张咏仪追着她跑下去,大概也真是欺负她这久坐办公室视侦警察,人至中年愈发跟不上,所有特制都拉满了也才气喘吁吁地抓住她,“我叫你你没听见吗?应戈!你给我说话!你要干嘛去!!!”

      应戈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我得进去,傅斯敏还在里面!”

      “你是总指挥!有什么事都有其他人帮忙呢。”

      应戈重复自己的上一句话回答她。

      又一股新的热浪袭来,应戈也想等张咏仪再说什么,扭头就走。

      张咏仪死死拽上她,破口大骂:“你爸的是不是活够了!不要命啊!你再出点什么事,你家就团灭了!”

      郑局特地嘱咐了无论怎么样都要看好应戈,不说她是这么多年的搭档同事,就凭这姓郑的在,应戈要出点啥事,张咏仪她自己就要被砍成臊子了。

      新一股冷空气南下,猎猎的秋风刮着两人的脸,各种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去匆忙,警笛声划破漫漫黑夜。

      “不可以……傅斯敏她不可以就死在这里!”应戈罕见地情绪失控,“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回来了,明明都是该享福的时候了!”

      张咏仪还没来得及品出应戈话里的字眼:“牺牲就是傅斯敏的荣耀,这就是她的命!”

      人民警察是一份一眼能望到头的工作,也是一份充满了变数与机遇的工作。几乎每一个警察都想在这份为人民服务的工作里建功立业,而牺牲就代表着最大的荣耀。

      “我不信命,这也不是傅斯敏该有的命!”

      不远处人群惊呼的声响打破争吵,两人齐齐扭头看去,只见小警员奔跑而来,大喊:“应队!厂房的后门有人走出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Chapter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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