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暑雨》苭甜

61、月亮

　　风从雨中掠过，吹散了人心。

　　晏姝看着她问道：“你是接受不了他在酒吧打工吗？”

　　话音刚落，就对上孟骄坚定地双眼，她否认道：“不，不是那样的，我不是那么势利的人，我只是不明白，自己追求了那么久的人，到底还是不是当初那么喜欢。”

　　归根到底，就是她开始怀疑自己了，当陷入黑暗中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去逃避。

　　逃避别人，也逃避自己的心。

　　雨势加大，视野模糊不清。

　　晏姝说道：“或许你可以试着从自己角度出发去了解他。”

　　在所有人眼中，江煜性格是温柔和煦的，每天保持着淡淡地微笑，给人一种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的感觉。

　　脸上常挂着笑的人，晏姝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安诺，另一个是江煜。

　　在她看来，没有人能做到像他们那样，开心是必备的情绪，却没人能够做到每天开心。

　　常常保持开心的人，不一定是开心的。

　　-

　　国庆放假，晏姝和夏年隅两人一起回了老家。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家里人，双方爷爷奶奶见到他们回来都很开心，晚上说好两家一起出去吃饭。

　　饭店内，夏奶奶拉着晏姝的手聊天。

　　“小姝啊，你妈妈一个人留在南岸有没有经常给她打电话啊？”

　　“我们每天都有在聊天的。”晏姝暖声回答。

　　现在的王女士工作空闲下来，每天都约着朋友出去逛街，对鱼鱼也贴心照料起来。

　　以前她有多讨厌鱼鱼，现在就有多喜欢。

　　夏奶奶慈爱笑着，开始关心起来：“大学里有没有认识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啊？”

　　这话一出，饭桌上原本正在聊天的两位爷爷也止住了话题，视线纷纷移向晏姝。

　　晏爷爷神情认真，而夏爷爷多了几分担忧。

　　晏姝有些尴尬，老实说：“夏年隅。”

　　提及就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夏年隅眼中多了几分意趣味，表情没什么变化，手按住了唇角，装作理所当然的模样。

　　夏爷爷听到自家孙子的名字，脸上立马浮出笑意，朝着晏爷爷炫耀道：“我家小年哪儿都不好，就这模样随了我，长得端正好看。”

　　晏爷爷一听立马就不服气了，“你这话说的，我觉得我家晏姝比你家小年好看，模样随了我，她小时候身边围着转的男孩子多了去了。”

　　晏姝：“……”

　　听到自家爷爷吹牛，晏姝尴尬地低下了头，心想小时候她身边唯一的男孩子就只有夏年隅。

　　话匣子一打开，两位爷爷开始不断争吵，开始互相夸奖自家孩子，非得争个高下。

　　直到身旁一声低咳响起，瞬间让两位老人止住了嘴，目光投向坐在晏姝旁边的夏年隅。

　　他手里端着酒杯，目光淡漠转向坐在对面的家长，语气平淡说：“我和晏姝已经在一起了。”

　　气氛沉淀下来，连同晏姝都震惊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说了出来，事先也提前告诉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什么！”
　　晏爷爷惊讶出声，看着晏姝问道。

　　在场除了他以外，其余三位老人脸上都欣慰地挂着笑意。

　　夏奶奶握紧了晏姝的手，慈蔼看着她，多了几分疼爱。

　　“行了，老晏头，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这不是好事嘛！”夏爷爷嘴上这么说，一边朝夏年隅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孙子他哪都不满意，唯一满意的就是他和晏姝在一起了。

　　晏爷爷还想说什么，晏奶奶即使呵斥道：“行了，别把孙女儿吓到了。”

　　她又看向夏年隅温声问道：“小年，你和我家晏姝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夏年隅放下了酒杯，身子微倾，礼貌地说：“在晏姝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

　　“好好好，早就盼着晏姝是我孙女了，现在终于如愿了。”夏奶奶高兴地说，“你爸妈知道吗？”

　　“还没告诉他们。”

　　“合着我们是第一个知道的，太好了，先别告诉他们。”

　　他们有来有回的说着，晏姝一句话都没插进去，她幽怨地看着夏年隅，后者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更加恼火。

　　饭后，只剩下他们两人。

　　晏姝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告诉爷爷奶奶他们？也没事先跟我说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夏年隅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夏年隅眉毛一挑，漫不经心地说：“你之前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晚上还不回我消息，也不接电话，整整一个星期。”

　　语气虽然平静，晏姝却听出了他话里的委屈和报复。

　　和孟骄聊天那天，她当晚就说到做到，住在了陈安真的宿舍里。

　　她一去，宿舍里的女生都很热情，晚上有说有笑，经常吃夜宵一起聊天。

　　一个没注意，就住了一个星期。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把夏年隅给忘了。

　　再次回到家就看见了他哀怨地脸，和现在没什么差别，晏姝当时被他按在床上折腾了许久。

　　原本以为他不生气了，没想到在心里默默计划着该如何报复。

　　见到他一本正经诉说自己那段时间的委屈，晏姝有些哭笑不得。

　　街边没有路灯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晏姝透过黑夜凝视着面前的少年，她轻唤一声：“年隅哥哥。”

　　语气骄软柔和，听起来让人心里一痒。

　　夏年隅身子一震，脸上表情瞬间转化为惊喜，在饭点里能到夸奖的他，隐忍克制向上弯曲的嘴唇。在一刻，完全展露在女孩儿面前。

　　他轻笑一声，在夜里瞩目响亮，抬起头，手掌按住了自己眉眼，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晏姝听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他的笑声爽朗清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待他笑够了，夜又安静下来。

　　静得只能够听见他低喘沙哑地声音，一字一句，飘向她的耳中。

　　“小鼹鼠，再叫一声哥哥，求你！”

　　·

　　大四开始，夏年隅开始忙碌的阶段，每天不是泡在计算机室里，就是在家里，整天都在电脑面前。

　　他和江煜一起，两人合作开了工作室，并且在尝试做出一款软件。

　　晏姝听他说过这款软件的目的，一方面是和她有关，另一方面是为了帮助世界上那些见不到光的人。

　　他在这款软件中设置了紧急报警服务，同时里面有一个倾听者的功能，可以在里面诉说自己的心情和生活，每天晚上都会听到不同的故事，和音乐。

　　暂时是这些，夏年隅还打算把软件连接到手表上，方便盲人出门携带方便，不会让人看起来感到奇怪。

　　晏姝大四开始也进入了学习阶段，每天除了学校就是在实习公司上班。

　　两人各自忙碌起来，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夏年隅几乎每天都待在工作室，每次去看他，发现他胡茬都长出来了，忙得太晚，都来不及打理。

　　看得让人心疼。

　　趁着周末休假，孟骄约了晏姝出门逛街。

　　她和江煜之间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得到解决，在晏姝看来，她现在很少和江煜见面了，两人在群里，几乎也不怎么说话。

　　又一年春。

　　孟骄不由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时间我们都要毕业了。”

　　回想起来，高中结束那天似乎还并不遥远，未曾想短短的时间内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街道上再也不是沿途的梧桐树，人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了。

　　晏姝看着前方，有些怅然。

　　逛街的过程中，孟骄说她去店内买两杯奶茶，晏姝就站在门外等着。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想起了自己刚来林梧那会儿，一切都是麻木，痛苦不堪的。如今的生活也因为一个人而变得美好顺畅起来。

　　“晏姝？”
　　一道熟悉又陌生地声音从身后响起。

　　晏姝愣住，转过身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

　　记忆席卷而来，只是和现在的模样很难重叠上。

　　安诺依旧是那般笑着看向她，语气轻松随意：“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高考毕业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晏姝本身对他就没什么好感，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碰巧遇见。

　　她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安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情绪和想法，自顾自地说：“我听同学说你报了林梧大学，当时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已经快要毕业了吧！”

　　“嗯，今年毕业。”晏姝不冷不热地答道。

　　完全没有和老同学叙旧的感觉。

　　安诺也不在意，扫了眼她的脸，打心底觉得确实比以前更美了。

　　“好不容易遇见，晚上有空吗？一起喝一杯？”

　　晏姝看了眼店内，淡淡拒绝道：“不用了，晚上我有事。”

　　哪怕别人明显表现出对他的反感，安诺也不会露出丝毫恼意，像是完全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张口还想说什么，晏姝见到孟骄拿着奶茶走了出来，连忙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之后她就抓着孟骄的手之间绕过他走了。

　　离他的身影越来越来，孟骄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讶异：“你怎么和安诺在一起？”

　　孟骄和晏姝不一样，她跟安诺完全没有交集，除了知道他家里有钱之外，再没有交流，更不知道晏姝和他以前发生的那些事。

　　晏姝接过她手中的奶茶，随口说：“刚刚碰见了。”

　　“这么巧？我看安诺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不会对你余情未了吧？”孟骄八卦地问。

　　“什么余情未了？根本就没有情。”

　　“也是，不过他这人挺狠心的，高考前就和李嘉沫分手了。”孟骄回想起什么，自顾说道：“他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在林梧？”

　　晏姝喝了口奶茶，芒果很浓，她很喜欢。

　　虽然对安诺她没有什么好感，但听见和李嘉沫分手时，她才想起那两人曾经在一起过。

　　“你怎么知道他们分手了？”她平静问道。

　　孟骄立马解释说：“我听李嘉沫身边那两个女生说的，分手的时候李嘉沫还哭闹了好一阵子，听说为此高考失利没考好，分数上二本都有些勉强，不过她成绩本来就不算好。”

　　想起当初李嘉沫和安诺在一起这件事传出，晏姝有些意外，因为前一秒还在说自己喜欢夏年隅的人，下一秒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虽然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定，但在旁人看起来，有些戏剧化。

　　有些事想太多没什么意义，更何况跟自己不相关的人。

　　太阳不冷不热，照在身上，迎着海风，舒适宜人。

　　她迎着朝阳，回顾着青春，和青春记忆中的少年。

　　风度翩翩，暖阳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