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恋情》玉树梨花

1、替身

　　李意澜轻轻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靠在游轮的栏杆上吹海风，她里面穿着白衬衫，外面披着米色风衣，船上打下来的灯光映着她纤细的身姿，增添了几分颓废的美。
　　李意澜将红酒一饮而尽，替代品，呵呵……
　　她喜欢裴顾，但裴顾不喜欢她。当初，因为裴顾的一句玩笑话，她傻乎乎地同意和裴顾交往，后来她发现裴顾的房间里面是那个人的东西，那个人的照片。
　　她傻傻地质问裴顾，裴顾说，自己并没有说她算是裴顾的女朋友，也未承认他们是在一起的关系，顶多算cb，而且，不是她自愿的吗…
　　接着，一切如她所想的那般，那人很快回国，住进了她的房间，裴顾和那人如影随行，她每次想离开，裴顾都会温言细语地哄她留下，她也最吃裴顾这一套，就这么留了4个月，当初在一起时，也是她自己傻傻地说不求名份，只要留在裴顾身边就行……
　　啧，什么级别的恋爱脑，当自己偶像剧女主啊！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走过去，同她倚在栏杆上，晚礼服上的珠片闪闪发亮，大波浪卷披在肩上，显得稚气中多几分沉稳，李家四小姐（兼李意澜死党）—李玉。
　　“穿这么少？”李意澜不满地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感冒了怎么办？”
　　李玉笑笑：“哪有那么容易感冒，倒是某些人，这脸都臭一天了还这么臭着。”
　　“你说谁？”
　　“某些人。”李玉一手放在栏杆上，一手撑着下巴，用余光瞟了李意澜一下，接着望向海面发笑。
　　李意澜忍无可忍地把李玉从甲板上拽进了房间里，随手将自己身上的风衣甩到李玉头上：“穿。”
　　李玉顶着风衣闷声：“我为什么要穿你穿过的。”话是这么说，李玉还是把风衣拽下来乖乖穿好，坐到沙发上做个乖乖女。
　　李意澜翻了翻包，随便找了一件黑色风衣披上，虽然这样更像个男人的作风……无所谓了：“因为这样，就像我在用自己来温暖你啊。”李意澜走过去，嘴角带着坏笑，李玉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索性转头不看李意澜：“老流氓！”
　　李意澜双手撑在李玉两侧，低头看着李玉的眼睛轻声道：“女孩子说这种话，可是很危险地。”
　　李玉正要开口嘲讽她几句，门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裴顾和一个人站在门口，李意澜起身理了理风衣：“教育小屁孩儿，裴先生一起么？”
　　“我没兴趣。”裴顾恶狠狠地看着李意澜：“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声音很低，只有他和李意澜听得到，李意澜失笑:“裴先生，您这飞醋吃得有点莫名其妙啊。”心中隐隐也泛疼，低声说道：“可不，你都有4个月没陪我了…”
　　李意澜勾唇，却疼得更厉害了。
　　李意澜绕过裴顾走了出去，李玉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场闹剧。
　　第二天早上。
　　“裴顾，你那破玩意儿怎么还没收？”李意澜边擦头发边从楼梯上下来，见裴顾没说话才注意到今早桌上多了一个人，还是第一次和这个人打照面，她以前能避则避，那人不知她住这里也不奇怪。
　　“发霉了。” 李意澜擦了下脸：“裴顾，你那破玩意儿都快发霉了。”
　　裴顾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道：“不用你管！”
　　“小心以后不好用了。”
　　“你又不用！”
　　“谁说的。”李意澜懒得和他吵，又回了楼上，此时桌上的某人：那……破玩意儿？发霉？不好用……！！
　　穿戴整齐的李意澜要去上班，在门口遇见了从外面进来的顾修桐，顾修桐身后是裴顾，李意澜对顾修桐挑眉：“你好啊。”
　　顾修桐双眼放光：“你…你好！”
　　李意澜对顾修桐温柔一笑：“这位美女，您再堵着我，我就要迟到了。”
　　顾修桐忙一边让开一边说抱歉，李意澜跨出门，没看裴某人那臭得跟坑里的石头一样的脸，径直绕开他，躲得远远的。
　　***
　　顾修桐上楼拿东西，看见裴顾的门上挂着一条快发霉的浴巾，原来早上说的这东西…=_=
　　***
　　李意澜心塞地坐在钢琴旁边，另一边坐着他今天的学生——李玉。
　　李意澜抓狂：”怎么哪儿都有你！”
　　李玉撑着下巴：“因为我要用自己温暖你啊。”
　　李意澜就差下跪：“小祖宗你就饶了我吧，我的错，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李玉摇了摇食指：“不想，不要，不行。”
　　李意澜崩溃，这丫头都跟了她一早上了，一直嗲声嗲气地喊她妈，引得周围人都离她远远的……
　　李意澜扶额，她一才二十七的女人被十几岁的丫头追着叫妈妈，没脸见人了。
　　好在，李玉是真来上课的，学得也很好，她不用一遍又一遍反复强调着，反复教她。
　　下班已是下午四点多。
　　裴顾破天荒地来接她，她躲到后座上去，
　　被裴顾硬塞回了副驾驶上。
　　李意澜看着夕阳下三三两两的情侣，嘴角
　　上扬，年轻真好啊。
　　“笑什么？”裴顾看后视镜里李意澜笑得双眼成一条线。
　　“我在想，年轻真好。你还记得吗？我们
　　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年。”李意澜轻松地靠在座椅上，裴顾也淡淡地笑着：“是你和九班打架那一次？”
　　“不对，是校庆会上，你被人用鸡蛋砸那一次。”李意澜还想说，裴顾立马出声打断她：“不许提了！”
　　李意澜噗地笑了下，裴顾却像是被欺负了般红着耳朵：“不，不许再提了。”
　　李意澜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好好。”
　　裴顾也笑：“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抱着吉他，在校庆上唱歌，之后又看见你在广播室，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这么……”
　　李意澜笑着接下去：“这么像顾修桐。可惜，除了相貌和音乐天赋神似外，没有一点相同。”
　　裴顾的笑淡了下去：”我和她只是朋友，她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
　　“你不用解释。”反正和我没关系，李意澜耸肩。
　　一路上李意澜都没再说话，裴顾有意无意地和她搭话，李意澜也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着，被问得烦了李意澜直接给他吼回去:“你屁话真多啊！”“裴顾，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你休想逃离我！”男人眼中狠厉又带着深情，李意澜苦笑，你在意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裴顾愣了一下，整张脸都黑了……
　　看着消失在远处的车，李意澜觉得，更像拍偶像剧了……
　　还好，她不会像偶像剧女主那样在路边等男二拯救，不过……这仅有的五十块钱是什么鬼？
　　她记得下班前外套里还有几张红色毛爷爷的吧？！
　　等等，外套！
　　外套还在车上！啊，为什么会这样！裴顾我恨你啊！
　　***
　　“谁啊！”杨易惜打着哈欠开门，看到是李意澜后猛的惊醒，忙拉好睡衣:“怎么过来了？”李意澜推开他疲惫的躺进沙发里不说话，杨易惜挨着她坐下:“那王八蛋又欺负你了？”李意澜抬起一条胳膊遮着眼睛:“没有，他话太多了，烦。”
　　杨易惜嘴角抽了抽:“你不最喜欢和他说话嘛。”
　　“我睡你这儿。”
　　“我只有一张床。”
　　“都是爷们儿，怕什么。”
　　“顾云炀在里面，我无所谓啊。”杨易惜笑了一下，李意澜困得睁不开眼:“给床被子，老子睡沙发。”
　　“行，我打地铺。”
　　……
　　“李老师，有个叫顾修桐的找你。”
　　“不见。”
　　……
　　下午，残阳如血映得大地都是一片金红，一缕残阳照在白色钢琴上也照在弹琴的人身上，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每一处空间。琴声中仿佛有一个白色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好像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音乐的芳香……
　　门外的人痴痴凝望着门内的人，想开口又怕惊扰门内的人，时间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定格，而她轻轻唤她的名字，她就会回头温柔一笑。
　　李意澜练完最后一段，抬头便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顾修桐倚在自己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似是睡着了。
　　本以为她多等一会儿就走了……
　　是一直等到现在吗？
　　“起床啦。”李意澜轻轻刮了一下顾修桐的鼻子，满眼的宠溺，顾修桐嘟嚷一声，睁眼看着李意澜:“我没睡。”
　　李意澜温柔地看着她：“走吧。”顾修桐苦涩地笑着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她后面，天上零稀的星星让夜更凄凉，顾修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学姐，我能请你吃饭吗？”
　　李意澜转身看着她：“饿了？”
　　“我，我想……”
　　“你要去参加凉修的生日party吗？我正好带
　　你去啊。”李意澜早上接到沈凉修的电话，邀请她去夜色酒吧参加生日派对，说有大餐可以吃，随手带个小吃货过去他应该不介意。
　　顾修桐兴奋地跳起来抱住她：“耶！学姐万岁。”顾修桐也是沈凉修的朋友，她本来也接到邀请，为了等李意澜，她就放弃了。
　　夜色酒吧包间。
　　沈凉修喝得有点儿多，笑着搂李意澜的肩：“意澜，你怎么不理小顾啊，看她挺委屈的。”
　　杨易惜笑着调侃李意澜：“好歹是你女朋友，不哄哄？”一众人的目光聚向门外的顾修桐，中学开始，李意澜和顾修桐就天天黏在一起，都成了公认校园最甜CP，但知情人都知道，他们只是关系好。
　　“修桐！快回来吧，我们要唱歌了。”杨易惜冲外面喊了一声，顾修桐走回来坐到李意阑身边：”学长要唱吗？”
　　“嗯。”李意澜淡淡地回应，与来之前的态度完全相反，顾修桐的心抽疼，眼泪险些绷不住，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意澜，快来看看，你想唱哪一首。”沈凉修一把将人拉走，顾修桐想拉李意澜的手扑了个空，她愣在原地。
　　角落里的裴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呵，他是个笑话而已。
　　“你必须第一个给我唱，今天我是主角儿听我的。”沈凉修搂着她的脖子点歌，沈凉修似乎有心事，竟点了一首《太想念》。还拉了李玉给她垫背。
　　“哦~有事情。”
　　“快说说沈大公子想谁了？”杨易惜和杨篱修起哄，沈凉修笑了笑：“妹子呗。”
　　……
　　李意澜深呼吸一下，和李玉一起比个“ok”手势，随着音乐唱起来：“玫瑰花瓣一片一片片凋落在眼前，你的承诺一点一点点回荡在耳边，那挥不去的缘，弥漫了我片天……”
　　一众人都狂点头，也太好听了，这唱功可是一点儿没退步啊！
　　“爱的往事件一件件，甜蜜的蔓延，你的影子一天一天天拉长了思念………”李玉紧紧地握着话筒唱了一长段：“我对你太想忘太想念，那爱过的心还在祈祷再见一面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忘，好比天上的风筝断了线………”
　　李玉脑海中浮现一些画面，都是关于一个男孩子，有哭有笑有争吵，有最后的离别，那个称不上告别的告别，那道在残阳里越拉越长的孤影，以及他不会再为她擦眼泪的画面………
　　一众人渐渐沉默下来，这歌声里的悲，狡人心痛，仿佛在一段结局已定的感情悲剧中苦苦挣扎，试图改变却遍体磷伤。
　　李意澜又接：“暮然回首奈何人已远，我对你太想念想念，你不曾看到那双为你哭红的眼，我对你太想念，太想念，然回首奈何人已远。”二人一起唱了最后两段，沈凉修先鼓掌，大家
　　反应过来也纷纷鼓掌：“李玉，你可以啊。”
　　“想不到啊，你们两个配合这么好！”
　　“直接出道吧我天，我都快哭出来了！”
　　李意澜笑了笑没说话，李玉吸了吸鼻子：“就不该答应你们，都把我唱哭了。”那一本正的作，把所有人逗笑了。裴顾坐在角落里，昏暗的灯光隐没了他，以至于李意澜都没发现他，裴顾的泪流到手背上他才发现自己哭了，刚刚浮现的记忆……是什么？
　　生日 party结束后他没追上李意澜，却在拐角遇见了顾修桐和沈凉修，顾修桐红着眼，手不停地搓衣角：“可是我………”
　　沈凉修冷声道：”你清醒一点，你喜欢的李
　　意澜是女的！她不是你满足妄想的傀累。”
　　“我没有，我，我只是………”
　　“你做的太过分了，你一直偷她的东西。”沈凉修无视顾惨桐的难堪接着道：“你的学位是她用自己的前途换的，你的职业是她拼了老命挣取的，她可以做的比你好十倍，可你轻飘飘一句你也想要这个职位，她就让给你了，现在连爱人，你都要抢她的………”
　　顾修桐痛苦地抱着头几乎发疯：“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认为，我只是想站在她身边，我有什么错！”
　　顾修桐指着沈凉修：“你不要以为李意澜真那么伟大，我们出国留学时，她是被我父母刁难了，但我说了我会解决的！我给她提的方案可以通过，我自己的却被说抄袭？你知道主科医生有多难得吗？凭什么我不行！至于爱人，我从始至终都只喜欢意澜一个人，裴顾就是个添狗！是我和意澜的阻碍，因为他的出现，意澜也不是我的意澜了，凭什么啊………”顾修桐哭到失去控制：“就因为我们都是女生吗！”
　　沈凉修冷笑：“顾修桐，你的所作所为，真是你喜欢李意澜，还是因为你忌妒？”
　　他不想再和这个疯子对话，直接走开了，顾修桐溃地蹲在地上哭，哭着哭着面前多出一双手顾修桐顺着手看上去，裴顾保持着伸手的姿持 对她扯了扯嘴角，顾修桐以前会扑过去抱着他痛哭，可现在顾修桐竟嫌恶的推了他一把，裴顾往后退几步愣了愣：“修桐，你怎么………”顾修桐恶狠狠地对他又打又骂：“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裴顾我讨厌你，我打死你我………”裴顾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桐桐，你别哭，都是因为我不好………”即使听到那些话也没种的承认，自己就是甘愿做个添狗，谁让他喜欢顾修相，喜欢那个他走在操场上时用钢琴的琴声来陪伴他的人呢？
　　十天后。
　　李意澜回来过一次，和顾修桐大吵一架将顾修桐的东西从三楼扔了出去，就差把顾修桐也一并从三楼扔下去，顾修桐哭得天昏地暗，裴顾将李意澜赶了出去，让她自己冷静了再回来，李意澜消失三个月，又回来了，神情疲备，对裴顾的冷嘲热讽视若不见，然后消失了。
　　在反反复复的失踪游戏后，李意澜春光满面的敲开裴顾的家门，笑得格外灿烂：“我回来啦！”
　　裴顾阴沉着脸：“浪够了。”
　　李意澜笑道：“还没有，不过我想你了。”
　　裴顾向她张开双手：“抱一个？”
　　“好啊！”李意澜扑进他怀里，这一扑将裴顾的郁闷扑没了，难得笑了笑：“意澜，我们重新开始吧，我调查了这些年所有事，都知道了。”
　　李意澜浅笑：“裴顾，我们不谈不开心的，好吗？”
　　“好。”裴顾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这才是他喜欢的人。
　　杨易惜这段时间告诉了他很多事，包括顾修桐利用他伤害李意澜，顾修桐和李意澜那段可称为狗血烂老梗的校园生活，他跑回母校多方打听询问，得知当时只有李意澜一个音乐生，顾修桐只是陪练。他包容顾修桐，纵容顾修相，只是因为他愚蠢的认错了人，而伤害了他最想守护的人，还真是狗血偶像剧经典操作。
　　……
　　李意澜拉了拉浴袍，嘲讽地看着熟睡的裴顾，那又怎么样呢？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