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的人》阽蔄

9、番外一：村长

　　我叫万山，是个土生土长的村长。
　　我们村不大，人也不多，村子里格外的穷，离我们最近的村也要七八十里地，所以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出过村。
　　我不一样，那叫什么来着...奥对对对，文盲，我不是文盲，我受过教育。
　　不过说是教育，其实就是搭了个台子，叫我们这山里的村长念了几个字。
　　比方说我就会把“俺”说成“我”，这一下子水平不就上来了吗。
　　上次开会的时候，领导说要来我们村看看，我老早就开始准备了，杀鸡宰羊，清理土地，生怕领导不满意。
　　结果那天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到领导来，无奈，那又能怎么办呢？
　　只是可惜了准备的鸡和羊了，你知道那鸡一天能下几个蛋！
　　我呢，是村长，村长有义务发展乡村，当然也要保护孩子，比如说万家的二妮子。
　　可谁知我千叮咛万嘱咐，那二妮子还是玩了马钱子，一家老小都死了，包括那条大黄狗。
　　我们没怀疑什么，毕竟万福康两口子的父母也是近亲结婚，一家子，咳，脑子都有点问题。
　　村里一般能帮点就帮点，比方说我就说要买两个狗崽子，你说说搁这而狗崽子能值多少钱，白送给人家都不要。
　　可毕竟我是村长嘛，要照顾照顾村里的人。
　　现在好了，一家三口都没了。
　　只是没找着二妮子，估计是叫狼调走了，啧啧啧，连个全尸都没有喽。
　　大家伙一起帮忙把他们和二丫的一件衣服一起埋了，也算是尽到了人情。
　　黄土扎进了我们的皮肤，浑浊了我们的眼睛，埋藏进我们的精神，我知道，我们一辈子也走不出大山，我们世世代代都会镇守在这里。
　　最起码我会这样，因为我是村长嘛。
　　可是莫名的，突然就那么一天，也就过了三四天，领导带着一伙人把我们全村老小都抓走了，说是要劳动改造。
　　走就走吧，我也不明白，不过城里就是好，到处铜墙铁壁的，不仅给我们发统一的衣服，还有豪华的小房间，饭菜集体供应，甚至还派人专门保护我们，每天还有定时的放风时间。
　　可是他不让夫妻住在一起，还把咱的孩子都拉走了。
　　事情好像不太对，但是我没有力气了，我老了，老眼昏花了，这里不是我的山村，没有我的土地，我的田野播上麦子了吗，我的牛羊有喂粮食吗，我那婆娘在哪里呢，我的孩子上哪去了？
　　我是山里的人，我生在山里，自然也应当死在山里，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我是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