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的人》阽蔄

2、第二章 家庭

　　乡下的黑夜里总有萤火虫在飘荡，这是几十年后高楼林立的城市所见不到的，女人睁开眼，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刚刚的空间里。
　　然而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背上的疼痛以及头的昏涨。
　　她大概是躺在了麦地里，有蛙声、蝉声汇聚一片，身旁有一个草垛，女人扶着草垛，勉强站了起来。
　　这什么地方？
　　此时，熟悉的光屏又闪了起来。
　　【寄宿对象：万二丫（8岁，女）
　　任务：找到万二丫父母准备将她贩卖的证据并揭露（未完成）
　　任务剩余时间：71小时59分59秒。】
　　“等等...”女人连忙喊道。
　　可系统大概是个听不懂人话的机器，在确定女人看完了光屏上的内容，便一闪，消失了。
　　女人不断出声询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却没有光屏亮起给她回复。
　　肚子突然叫了，女人这才意识到一个怪异的地方。
　　这不是她的身体。
　　小黑手，光着的脚，破烂的衣裳，脏乱的头发，这是一个小女孩的身体。
　　这具身体大概很久都没有吃饭了，肚子一叫，饥饿的感觉便渗透到四肢里，眼前一阵发黑。
　　女人只能默默咬牙，她完全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那个所谓的系统丝毫不顾她个人的意愿就将她送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换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体，还要完成那莫名其妙的任务。
　　虽然没有说任务失败会怎样，其实最多也不过是死罢了。
　　可是，莫名的，那个系统的大概只说对了那么一句，她不甘死亡。
　　不就是打击贩卖吗？她最瞧不起那种贩卖孩子的父母了。
　　就是被人强制做的感觉非常不爽。
　　她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黑色的眼睛在夜里明亮闪烁。
　　一阵夜风吹来，她冻得一激灵，打了个喷嚏。
　　不行，这个身体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
　　好吧，现在起我就是万二丫，我会把你从那对父母手中拯救出来的。
　　女人，不，万二丫默默发誓，这让她心里感到舒服了一点。
　　扶着草垛，女人慢慢的探头，打量着四周。
　　好在不是在什么深山老林里，草垛就在道路的一旁，而不远处就有几个闪亮的火把。
　　是希望。
　　万二丫眼前一亮。
　　“救命啊~”
　　她迫不及待的发出求救，可是大抵是身体太过虚弱，发出的声音和小鸡仔似的。
　　万二丫咬咬牙，发出一声大吼。
　　“救命啊！”
　　声音是发出来，可身体却受不住了，她眼前一黑，将要昏倒过去，昏迷前她好像看到几个火把在眼前。
　　“救救我...”
　　这是弱小的声音最后一次呼救。
　　终于，眼前漆黑一片。
　　我得救了吗？
　　......
　　第二章父母
　　万二丫慢慢地睁开了眼。
　　我这是得救了吗？
　　“二丫醒了，诶，老头子，你看你看，二丫醒了！”
　　她听到一个有些干哑的女声，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此时异常高兴的样子，抓着二丫的手臂不停摇晃。
　　“好啦嘞，好啦嘞，吵吵什么嘛...”
　　一个中年男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身上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有些暗淡发红，显得流淌的汗珠格外晶莹。
　　男人走进屋里，眯了下眼，适应了屋内的光亮后就看见万二丫木木的坐在炕上。
　　他揉了揉眼，仿佛有些不敢置信，看清楚之后，就急跑两步站在炕前，傻傻的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好像要抱她一下，但犹豫过后，那布满沟壑的双手最后还是落在了小闺女的头上。
　　他笑着，却流出了眼泪，只是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那女人坐在一边，止不住的哭，也止不住的点头，默默无言，唯有肯定。
　　万二丫鼻头一酸，好像万千的情绪踊跃而来，他仿佛也要哭出来一般。
　　那一刻她好似忘却了自身，而是作为万二丫发泄那找到父母难以自拔的想念与委屈。
　　然而也是那一刻，一道蓝屏出现。
　　【寄宿对象：万二丫（8岁，女）
　　任务：找到万二丫父母准备将她贩卖的证据并揭露（未完成）
　　任务剩余时间：45小时36分54秒。】
　　45小时，万二丫眼珠都瞪圆了，也就是说自己这是昏迷了一天多了，难怪自己这么饿。
　　一瞬间她的力量几乎都被抽干，眼前一黑就要再次晕过去。
　　好在那女人发现的及时，拼命摇晃她的身体，这个时候想晕也晕不了了。
　　“二丫二丫，你咋么了？”
　　女人很激动。
　　“别晃了，二丫应该是睡太久了，估计这是饿了，你去拿那米糊糊来。”
　　好在男人制止了她。
　　听此，女人冷静了一点，点了点头，胡乱在脸上摸了两把，就出去了。
　　只留下男人和二丫在屋里相顾无言。
　　不能等待了，万二丫点点头。
　　现在看来，这对中年夫妇应该就是万二丫的父母了，但是万二丫为什么会在野外醒来，又为什么这对看似在关心她的父母会做出贩卖她的举动呢？
　　目前看来，不如装作失忆的样子。
　　所以她开了口。
　　“你们...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咔嚓——
　　炕上的小闺女瞪着迷茫的眼睛，带着懵懂。
　　男人立在一旁如遭雷击。
　　门口的女人刚进来便听见那句话，米糊糊便掉在地上摔碎了。
　　雪白的米糊，在土地上像一团污迹。
　　女人并没有注意，只是发出了一声哭嚎，那是母亲的声音。
　　“我可怜的闺女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万二丫填饱了肚子，听着“父母”讲述她不多的人生。
　　男人叫万福康，女人叫万翠花，既是兄妹又是夫妻，虽然国家不让近亲结婚，但是在偏远的农村，一家没有几个男娃女娃的，几万大山里相邻的村落更是为数不多，也就只好如此了。
　　万二丫是他们的孩子，从小就喜欢待在屋里不出门，这次是莫名其妙非要和父亲上山打猎结果就走丢了，叫着全村人去找，才在一个草垛下找到了昏迷的小闺女。
　　“索性没事了，”女人已经平复好了心情，破涕为笑了，“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吧，以后不要跟你爹上山了。”
　　万福康只是摸着二丫的头，傻笑着。
　　他们没把二丫失忆当做大事，除了二丫还小以外，主要是村里也没个正经的医生，就有一个赤脚大夫，治治跌打还行，别的就不大行了。
　　就连二丫昏迷的那几天，他被请过来也就只是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吓得夫妻以为二丫活不过来了，当然，最后二丫醒了过来。
　　万二丫听了他们的话内心却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一个从小不愿出门的小女孩莫名其妙的要上山，她察觉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几天不能出去，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吗？
　　万二丫越想越心寒。
　　天已黑，万二丫装作睡着的样子，实际上则是在偷听门外“父母”的低语。
　　“...等过几天...就卖了吧...”
　　“...诶...行吧，卖出去我们也能好过点...”
　　万二丫瞬间感觉气血上涌，原来“父母”已经准备好了。
　　在此之前，她还在怀疑这父母明明还挺关心孩子的，怎么会做出贩卖孩子的事情呢？
　　结果...
　　她扫了一眼任务单，决定出去，只要揭露了他们，任务就完成了。
　　所以她推门而出，对着两个大人哭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卖了？”
　　她原本是想心平气和的说的，毕竟只是个任务，但话说出口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二丫，你再说什么呢？”
　　女人匆忙跑过来，想要捂住二丫的嘴。
　　“大晚上的，大家都睡觉了，明天还要干活呢，别吵着他们...”
　　万二丫自然是拼命反抗，在女人怀里拳打脚踢。
　　“我绝不会让你们唔唔唔唔...”
　　当然，反抗无效。
　　小孩子哪能和大人抗衡，再加上她也算是大病初愈，挣扎一会挣扎累了，竟是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