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者》雨田言若

33、【音奴】

　　次日，哈雷起了个大早，一直预演着今日，跟平日里考试一样想了一晚上，设想着各种情况，琢磨了王御的话后，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随后心一横，决定试一试。
　　早餐跟楚蒙一起进来，两人相对无言用餐，之后马不停蹄走到了这宅子的后花园。
　　在后花园中有无名雕像，启动机关让它下去，包裹着试炼石的丝绸布包就升了上来，解开后看见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
　　随着楚蒙念动咒语，石头开始从内部透出光来，而后丑陋的外表被剥开，显露出里头晶莹的本体来。
　　原是一颗密度极高，凝聚而成的晶体。
　　忽而哈雷想到什么，假意深呼吸一口想缓和紧张，往这后花园四周围看看，这样无名的雕像，有好几个。
　　后花园树木丛生，被遮挡住一些没法数太清，站在这个雕像附近能看到的就有四五个。
　　十三士能量凝聚物……
　　哈雷心里盘算着，刚刚降下去的无名雕像代表的可能就是米娅那个家族，而这块石头，可能像专攻回路一样，每一块凝聚物都有其特有的能力。
　　“哈雷，过来。”
　　楚蒙让开了一个身位。
　　哈雷看向那试炼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像它一样裂开。扒掉这层男子的皮，变身成米娅公主。
　　突然想到魔法少女变身，是不是要跳个舞。
　　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苦中作乐也是没谁了。
　　倒是把楚蒙惊了一下。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哈雷没有理会，伸手握住了试炼石。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有微风掠过哈雷耳畔，轻柔地卷起他的碎发。
　　而后，世界都安静了。
　　哈雷抬头看看有什么变化，就发现全世界都静止了。
　　空中的尘埃、落叶花瓣，细小的飞虫，还有身后的人。
　　哈雷不敢相信这是现实，小心翼翼地移开手掌，与此同时，试炼石以其自身为中心投影出计时器，倒计时三十分钟。
　　不能再犹豫了，哈雷没有机会去实验这是真实还是梦境，在确定其他人都无感知后，赶紧地开始计算这里雕像的数量。
　　十三个！刚刚好！
　　然后是彭甲的房间。
　　哈雷疯也似的冲回了宅子，径直往顶楼跑去，一路上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陪伴！
　　管他什么钥匙不钥匙，哈雷的劲儿可不小，一下子就踹开了门，随着一阵劲风过，人已站在房间内。
　　不予思考，哈雷赶紧翻箱倒柜看看有什么有利的信息。
　　有各成员的秘密，各种日志，魔法书，有交易文件，账目账本，有法器，还有枪支弹药。
　　有一个小巧的保险柜。
　　神谕只是针对魔法，并不能透视实物，这让哈雷很着急！
　　忍不住上前去摸了两把，一阵微风过，柜门居然开了！
　　来不及惊讶，哈雷赶紧搜刮一下看看都有什么。扒开那些金银财宝，压在最下面的，是写着【大献】的文件袋！
　　赶紧拆开来看看，里面全都是个人资料，这些人都愿意【大献】，粗略估计近三十人！
　　楚蒙明明说已经铲除，看来只是把矛盾转移了而已！
　　哈雷试着把所有人的名字和现住址都记下来，可是刚看到第八个，风又起。
　　哈雷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快到了，心里更着急了，怎么也得记住十七八个，把这些人抓齐了，才能保证到时候【大献】时不够人！
　　可是风越来越大，直要把哈雷拖走，把他翻出来的东西复原！
　　正当哈雷两脚向天要被吹走时，一个清丽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傻瓜，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在哈雷转头之际，只听一声弹指，风立刻停息，时间又静止下来。
　　哈雷缓缓落地，怀里紧紧抱着【大献】资料，睁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门口身着华丽长裙的年轻女子，那容貌就跟电影里的欧洲公主一样，深邃的眼眸碧绿清澈，精致妆容，齿如银雪，发色如此耀眼的红棕色，长长地流淌在金色的礼裙上。
　　“……米娅公主……”
　　哈雷只是呢喃一句，就见米娅优雅地一挥手，无名风从眼前升起将人卷至半空，而后那纤手再一挥，风呼啸着将人带进了时空长廊，而后翻滚着，前进着，等哈雷再次落地，景象再次清晰，已经是来到了熟悉的白色病房内。
　　不是伊凡的病房，也不是哈雷的。
　　在白床上躺着的是九十岁苟延残喘的李雷。
　　……
　　米娅公主从病房门口走了进来，红发已经盘起，身上是简约的小礼服，冰清玉洁，肤若凝脂。
　　“他还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是因为你母亲的召唤，带走他的灵魂。”
　　哈雷看着李雷，只是那苍老的容颜，就可窥见苦涩的岁月。
　　“你为保护王圣受的致命伤，我转嫁到了他身上，已无‘生命’，也就没有‘死亡’，但你可以继续活下来，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里。”
　　楚蒙给的咒术，只是剥夺了那个世界哈雷从出生到被刺杀时的记忆，反而把李雷的记忆留了下来。
　　“你要回到这个世界吗？回到李雷这个身体，在这个世界继续轮回下去。我的世界，可以交回给我，之后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可以不用再烦恼了。”
　　回想起李雷身上发生的事情，哈雷觉着更心酸了。
　　“米娅公主……我到底谁啊……”
　　哈雷回头看向米娅，她是他，又不是她。
　　“即便回到这个世界，我所回想起来的只有辛酸。小的时候抢玩具，读书的时候抢学位，毕业了抢工作，工作了抢车位。封建社会女子依附于丈夫，男子依附于权贵，有钱人烦着一个又一个交易，一次又一次的会议，没有钱，那就什么都没有。”
　　妻子离去的背影永远在刺痛着。
　　“无论在哪个人世，只要这一口气喘着就是不轻松的。活在哪里不是一样？我都快记不清我妻子的脸了，但我却还记得她离开我的时候那种剜心的痛感！只有痛，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生活在哪里，有何区别？”
　　哈雷两眼通红，手里依旧抱着【大献】，不愿放下。
　　许久，米娅接不上话来，她心疼眼前这个自己，为自己受了一轮又一轮的伤而感到难过。
　　“我与你本是同一，只是，我是死去的米娅，而你是依旧‘活着’的米娅，为了让我破碎的灵魂能够复原，楚卿借用了你的前世今生。我是你，也不是你。我经历了刑罚灰飞烟灭，而你还只是玉河畔情窦初开的少女。”
　　如若没有召唤男巫，如若米娅公主没死，楚卿没有发疯，那哈雷与米娅本该是同一。
　　“你让我选择，那你呢？永远呆在哈雷的身体里？还是游荡在时空中？又或是栖身试炼石，直到楚蒙将这世界重启？”
　　米娅微眯眼，淡然的笑容，心中早有决断。
　　“我一直想跟你说说话，我怕我一个人决定了会让你为难。如果你想回到这边，就如刚才所说，我会回到楚卿身边，劝说他放弃复仇。‘我’的话总比‘你’的话有用。如果你想要回去，完成与暗卫的约定，那么，我会与你融为一体，我将不再拥有‘意识’，但是，李雷的生命我也无法再维持，他会死去，你将永远告别这个世界，即便百年后转世轮回，你也无法再回到这里。”
　　真不愧是同一人，米娅确实了解哈雷的内心。
　　再看一眼病榻上的李雷，指尖摩擦着【大献】文件袋，有钱人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很丝滑不毛躁。
　　“我还能再见到我的妻子吗？”
　　米娅轻言：“若有缘分，定能再见。”
　　哈雷欣慰地笑了。
　　“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但下一世的她肯定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只剩下争吵……而现在……我又决定要放弃她……”转身背对病床，“曾经有个胖胖的小男孩从窗户那里滚进了我家，圆的跟个球似的。见到我从楼上下来，我在他眼里看见了我妻子曾经有过的憧憬的眼神……”
　　趁爷奶反应慢，父母在外，仆人在忙，哈雷把王圣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藏了起来，短暂的一天，他教他扔石子，教他飞行棋。第二天约好再见面，他教他围棋，结果忘了怎么算子，又变成了五子棋。
　　之后，他跟他讲车祸失忆癌症治不好的故事、红色有角三倍速的传说、爱你一万年的浪漫、无以伦比的天籁，还有那少儿不宜的国粹，将象车马炮，加倍胡all in！整整一个季节，他们都这么过来。
　　“那天看见他在来的路上被人打晕，我毫不犹豫就跳窗出了家，没想会死。”
　　之后就是米娅所说转移了致命伤，而后米娅将两个小孩传送回家。
　　事情过后，王圣被带离了村子，哈雷改变了容貌，也失去了记忆。
　　“哈雷，”米娅一手牵起哈雷的手，另一手覆于其上，那是上对下关切的手势，“你喜欢楚蒙吗？你爱他吗？”
　　哈雷果断摇头：“对他朦胧的爱意，不过是因为‘你’爱他，对他的好感也仅限于学校的那些日子。知道真相前，他是我敬重的老师，现在，只不过是我要打败的人。”
　　米娅了然神情中挟着关切：“他已经是失控的人，你多加小心。”
　　风又起，哈雷知道，要回去了，身后李雷的监护仪拉了直线，米娅的头发又倾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