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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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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从我记事起他们就在吵架,我爸不爱我妈,他们的婚姻完全是我爸为了谋求上位的工具,可我妈不愿意承认,她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眼睛里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有一次他们吵得太凶,我爸气得直接将饭桌上的碗给摔了,我当时就坐在旁边吃饭,碗的碎片恰巧崩到我脸上,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当时血直接就流了出来,可他们两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伤口,依然喋喋不休地争吵着,还是保姆发现了,把我抱进里屋包扎。”
易沉躺在小屋的木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灯光,神色黯淡。
自他们相识以来,洛寒从没在易沉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疼。
也许是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缺少男性长辈的关爱,所以在遇到易沉以后,洛寒格外地依赖易沉。
虽然他的实际年龄比易沉大一岁,但易沉比他高大,比他强壮,又比他成熟,在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他总是会不自觉地信任和依赖易沉。
在他的心里,易沉是恋人,也是哥哥,甚至可以是父亲一样的角色。
所以当易沉愿意撬开自己的外壳,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脆弱时,他第一次感到这么心疼。
他抱住易沉的腰,将侧脸贴到易沉心脏的位置,那里心脏平稳跳动的声音让他觉得分外安宁,他抱紧易沉,说:“易沉,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易沉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又说:“后来我外婆听说我受伤了,气吁吁地把我爸妈骂了一顿,之后就把我带回她和外公住的地方去了。那时候,只要他们闹得凶了,外婆就会把我接走,带回她的家里给我做好多好吃的,老太太爱吃也会吃,经常带着我走街串巷搜寻美食,我之前带你去的那家店就是老太太带我找到的。老太太一辈子要强,脾气也火爆,我爸妈都怕她,不过后来得了癌症,去世好些年了。”
易沉的声音十分低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秦老师的性子跟老太太挺像的,我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老太太。”
“难怪每次不管秦老师怎么骂你,你都耐心听着。”洛寒埋在易沉胸口嗡嗡地说。
“嗯,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易沉神色黯然地看着头顶的吊灯,“其实初中时我成绩还不错,那时候老太太还在,对我要求挺严格的,后来老太太去世了,我就不想学了,觉得没劲,考得好考不好都没人在意,一点意思都没有,然后我就开始跟人打架,我那时候脾气是真的火爆,两句话不对付就能跟别人打起来,每天脸上都挂着伤,有一次不小心惹到了校外的人,他们找人阴我,就在解忧那边,我当时身上被砍了好几刀,被程哥撞见了,程哥顺手救下了我。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迷上了音乐。”
易沉说完这些话后就不再吭声了。
他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像是有些累了,手枕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一直以来,洛寒对于易沉的过往都有很多的疑问,但是易沉不说,洛寒便也不敢问。
面对易沉时,洛寒总是小心翼翼的,他总害怕自己过问的多了,易沉会嫌自己烦。
但是今天易沉却将自己的全部过往主动剖析在他的面前,他除了觉得心疼之外,还有几分庆幸。
他终于触碰到了易沉心底最深的那个角落。
他撑着胳膊起身,双手兜住易沉的脸颊,深深吻了上去。
易沉的嘴唇薄,形状很好看,他用舌头在上面细细地舔,一下一下,既虔诚又饱含情意。
易沉睁开眼,将他压在身下,舌尖探进他的口腔里,唇舌交缠在一起,唾液黏连,身体严丝合缝地相贴。
这一刻,爱与被爱同时发生,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幸运的人。
在绵绵的阴雨里,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洛寒在易沉的小屋里恶补了一个月,最终取得了一个还不错的成绩。
除了英语有些拉垮外,其他几门的成绩,在班级里都属于中上游的水准。
这样的成绩,对于他这个高二下学期转学过来的转校生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暑假便正式开始了。
下了半个月的雨,这几天终于停了,易沉骑车载着洛寒,回平江路丁香巷。
天气闷热难当,路上行人也不多,易沉和洛寒从自行车上下来,肩并肩走在潮湿的青石板路上。
“想好了回去怎么说了吗?你妈妈会不会不同意?”易沉将车子停在巷子口,转身问洛寒。
“想好了,就说是去给同学补习,但是同学家太远了,来来回回不太方便,干脆就在同学家住下了,反正都是男生,我妈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洛寒说完,拉住易沉的手晃了晃,“你在这等我,我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很快就出来,你别跑了啊。”
“嗤!”易沉抬手掐他的脸,“你怎么整天就害怕我跑了?我能跑哪去?”
“当然怕了,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这么帅的......”他说到这里,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易沉一眼,很快就又低下了头,耳根泛红,“......这么帅的男朋友,我可得看好了。”
易沉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他,“我不跑,哪都不去,你快进去吧。”
“好。”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小巷。
洛寒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自从和易沉在一起之后,他就经常在易沉那里过夜,洛梅问过几次,他都说是在同学家里,洛梅见他难得能交到朋友也就没有多加干涉。
洛梅最近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比刚到苏州时红润了很多,洛寒推开门进来时,她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见洛寒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水壶问洛寒:“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没呢,一会儿出去吃,我回来拿点换洗的衣服,暑假这一个月我就去我同学家里住了,他家离这边太远了,我来回跑着不方便,他父母正好不在家,家里有多余的房间。”洛寒说完便去楼上收拾东西。
拿了几身换洗衣服和一些复习资料后,洛寒便从楼上下来,洛梅还在院中浇花,他走过去,说:“妈,那我走了。”
洛梅点点头:“好,去吧,一周能抽空回来一次吗?让妈妈看看你。”
他迟疑了一下,说:“行。”
说完便打开了院门。
“哎,”洛梅突然叫住他,“我刚才出去倒垃圾,看到你和一个男生站在巷子口,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同学吗?”
“嗯,就是他。”
这时天空突然又飘起了雨,雨虽然不大,但落下的速度却很快,洛梅回屋拿了一把油纸伞递到洛寒手上,对他说:“下雨了,打着伞走吧。”
月白色的油纸伞,伞面上画了一朵淡紫色的丁香。
洛寒从洛梅手中接过伞,撑开,关上院门,走进小巷。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他皮肤白,穿白色更衬得眉眼如画。
纤瘦的手里握着月白色油纸伞,穿过蒙蒙烟雨,一步步向着易沉走去。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掩藏在月白伞面后,易沉怎么看也看不清。
莫名地,易沉就想到了戴望舒的那首诗,《雨巷》: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