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天》广木北花

23、第 23 章

　　第一节课刚下课，洛寒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林随的座位上找林随。
　　林随将他带到了操场上，问他：“发生什么好事了，你这么兴高采烈的。”
　　他笑着说：“林随，徐浩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林随摇头：“怎么可能？他才不会轻易放过我。”
　　“是真的，我找易沉帮忙了，易沉今天早上已经警告过徐浩，徐浩以后都不会再为难你了。”
　　“真的？”林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真的！”他用力点头。
　　林随面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滞，几秒钟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只是那双眼已经模糊一片。
　　“林随，你别哭。”他拉住林随的手，轻声安慰，“别哭了，林随。”
　　林随抽噎了一下，抬手擦掉眼泪：“我也不想哭，我只是太高兴了，我再也不用想法设法地编借口，去骗我爸妈说我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了，洛寒，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林随，是我要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是你让我给了我勇气。”
　　林随红着眼笑了笑：“我一点都不勇敢，我胆子其实很小，每次都怕得要死，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我不想认输，我也不想让我爸妈失望。”
　　“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他笑着说：“对了林随，你去过酒吧吗？”
　　“没有呢，”林随摇摇头，“怎么了？”
　　“我和易沉在酒吧里打工，就在十全街那边，你晚上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去那里找我玩，那里可热闹了。”
　　“你和易沉一起啊？”林随冲他眨了眨眼，露出两个小酒窝，“你们两是什么关系啊？”
　　“哎呀，林随，你别取笑我！”他的脸有些红。
　　“好嘛，我不逗你了，晚上我去找你玩。”
　　“好，就这么说定了。”

　　放学后易沉先骑车带洛寒回平江路换衣服，天气热了，到了傍晚时分，平江路上出来乘凉的老头老太太便越来越多，三五个老太太围着个小桌子坐在墙根，一边闲谈一边跟着收音机里的评弹哼唱：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
　　细细呀道来
　　唱给诸公听呀
　　……
　　“能听懂吗？”
　　到了平江路，两个人便从车子上下来，步行着往丁香巷走，易沉推着车子走在前面，回头问他。
　　“能。”他点了点头。
　　“骗鬼呢？”易沉笑着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旁，“你真能听懂？唱的是什么？”
　　“真的能啊， ”他缩着脖子说，“秦淮景么。”
　　“还真能听懂。”易沉用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学霸就是学霸啊。”
　　“我其实是半听半猜啦，能听懂一些，剩下的就靠猜，我妈妈是苏州人。”
　　“你爸呢？”易沉随口问。
　　他沉默了2秒钟，这才说：“我没有爸爸，从小就是我妈妈一个人给我养大的。”
　　易沉的脚步一滞，低头看着他。
　　半晌过后，易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我也没有，没关系。”
　　前两天刚下过雨，这会儿虽然转了晴，但天气仍旧又闷又热，两个人推着车子，没走几步身上就出了汗。
　　前面不远处有一间小卖部，门面看起来十分老旧，一个阿婆摇着扇子站在门口，见他们走过来，冲他们点头笑了笑。
　　“吃不吃冰糕？”易沉抬手替他擦了擦汗，问他。
　　“嗯嗯......”他摇了摇头，“想喝汽水呢，橘子汽水。”
　　“好，在这等着。”
　　易沉停好车，进到小卖部里买了两瓶橘子汽水，一手拿一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从易沉手里接过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橘子汽水，酸酸甜甜，冰冰凉凉，他捉急忙慌地喝了一大口，满足地打了个嗝。
　　“小样。”易沉无语地笑了。
　　两个人把车子停在路边，肩并肩坐在河边的石凳上，一边喝汽水，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傍晚时分的平江路上行人很多，有放学的孩童在道路两边嬉戏打闹，有白发的老人摇着蒲扇在墙边聊天闲谈，还有游人行色匆匆，拿着相机四处拍照。
　　易沉和洛寒肩挨着肩坐在石凳上，默默无声地喝着汽水。
　　橙红色的夕阳在他们身上撒下一层淡金色的光圈，连他们的面容都被晕染地逐渐模糊起来。
　　最后一片余晖散尽时，他们手中的橘子汽水终于见了底。

　　晚上9点，林随准时来到解忧门口。
　　他是真的没有逛过酒吧，竟然连衣服都不知道换，直接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就找过来了。
　　解忧就在十全街的街头，位置很好找，而且特征明显。
　　门口的门牌上用毛笔写了两个深蓝色的大字——解忧。
　　特文艺，特装逼。
　　扫了一眼那两个浮夸的大字，林随背着书包正准备往里面走，身后突然被人拉住。
　　那人扯着他的书包带子，揪小鸡一样，将他从解忧门口，揪到外面的街道上。
　　他皱着眉转过头，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就跟他刚才看到的那两个大字一样，特文艺，特装逼。
　　男人留着齐肩长发，右耳上戴着一颗黑曜石耳钉，嘴里还叼着烟，冲他抬了抬下巴，“干什么呢小朋友？成年了吗就往酒吧里跑。”
　　“你是谁啊？”他扯了扯校服衣摆，局促地看着男人，脸上的表情怯生生的。
　　程往笑了笑，吐出一口浅灰色的烟雾，眯着眼对他说：“我是谁？你猜我是谁？”
　　程往笑起来时眼尾会微微下垂，是很能迷惑人的长相。
　　他看了程往一眼，脸颊有些发热，小声说：“反正不像什么好人。”
　　“嘿，我不像好人？”程往被他逗乐了，一手叼着烟，一手扯住他的书包带，将他拉到身前，“你个未成年跑来逛酒吧，还好意思说我不像好人？赶紧走，啊，回家写作业去。”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说年纪小，他愤怒地挣扎了几下，但却没挣脱，于是扭头怒气冲冲地瞪着程往：“谁说我是未成年，再过两个月我就18了，马上就成年了！再说你到底是谁啊？你是警察吗？我逛不逛酒吧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程往随便他瞪，根本不搭理他，扳着他的肩膀便将他往外推，“警察我倒不是，但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你赶紧走，听到没？穿着个校服就往我这里跑，你是巴不得警察把我店封了，快走。”
　　他一听程往是这家店的老板，态度立马就软了：“哎，老板，大哥，我是来找朋友的，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朋友叫洛寒，他在这打工呢。”
　　听他提起洛寒，程往这才松开了他。
　　程往个子高，身材又结实，他站在程往面前将将只到程往的下巴处，他身形瘦，脸也小，跟个小鸡仔一样，难怪程往会觉得他是未成年。
　　程往吸了一口烟，眯眼上下打量他。
　　半晌后，程往嫌弃地说：“找朋友你也不能穿着校服来酒吧啊，现在的小孩是不是都读书读傻了，行了，给洛寒打个电话，让他带你去换身衣服再进去。”
　　“好......好的......”
　　他点头，赶忙拿出手机给洛寒打电话。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瘦啊，一点肉都没有，瘦不叮当的，真愁人。”程往哼了一声，没再理他，转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