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行小北

9、番外之沐南

　　沐南很喜欢慕珩的笑。慕珩本来就长得好看，平常又总是面无表情，只是浅笑，就足够让沐南沉醉了。曾有人戏言，沐家三郎一笑，京城第一美人也得退让三分——沐南素来是知道自己相貌好的，但慕珩的眉眼却是比他还要精致的，周身的气度是天横贵胄也比不上的清贵。
　　太子常笑骂沐南顽劣，不知太傅是怎样教养出来的。毕竟，太傅的温雅之名满朝皆知，长女聪慧贤淑，次子温润知礼，偏就沐三，肆意张扬，天子面前不曾拘礼，谈笑风生，一如往常。
　　沐南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可面对慕珩，总会收敛些许——或许，是怕扰了那人的清静吧。其实，沐南并不清楚当年在茶楼是如何注意到慕珩的，明明他那般不凡，旁人却都好似认为他是个寻常人，就连太子，最初也不以为意。沐南是知道自己的容貌天生魅惑的，身为男子，一颦一笑却带着媚意，就连看着他长大的家人有时也会不自觉地发怔。因着这容貌，当今圣上也对沐南娇纵三分，毕竟自古以来，美人总是有些特殊的待遇。当日沐南向太子许诺结交慕珩，本没有想得过多，可回头再看，沐南只得自嘲年少天真。
　　自倚南亭一见，沐南与慕珩渐渐走近。慕珩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尤以棋为最佳，但那些人情世故，却好似一窍不通。甚至有时，明明慕珩在看着自己，沐南却总认为那冷淡的眸子里没有映出任何影子——似乎，慕珩从未走入这个世界，只是静静旁观。时间总能淡化距离，慕珩对于沐南总有磨不完的的耐心。听着他抱怨，由着他耍赖，随着他胡闹——在慕珩面前，沐南总像个孩子，不用担心肆意谈笑时别人却看着他出神，不用心烦地遵循那些繁文缛节。沐南不知自己是何时敞开了心扉，或许是慕珩对他露出了第一个浅笑，或许是月上蕉窗时的小酌浅饮，或许是慕珩亲自为他束发，或许早在文清茶楼的那一瞥，便铭记在心。
　　当太子君临天下，沐南长姐被封为后，沐南官至丞相。一时之间，沐家荣宠无二。然盛极必衰，过满则亏，自古帝王无情。
　　那一日，雪下的很大。沐南记不清自己在御书房外跪了多久，只知道从他跪下那一刻起，到他失去意识时，大雪仍没有停。那日的雪，倒真如书中所述，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却并不是轻盈蹁跹着，而是重重地、冷冷地打在沐南身上。白雪覆在沐南束好的发上，恍惚间，竟似青丝变白发。
　　沐南顾不得路过的朝臣对自己指指点点什么，只觉本已冻得麻木的双膝泛起点点刺痛，而双眸所及是刺目的雪白。
　　不知过了多久，慕珩来了——沐南本以为他不会来的。他还是一如初见——清贵，冷淡，漠然。一袭广袖长袍，不似此间中人。那冰凉的雪也似有灵性般，围绕在他身旁，却不敢沾染这好看的仙人——是了，除了仙人，沐南再想不到其他形容。沐南看着慕珩，看着他冷淡的眸中浮现波动，看他轻轻蹙眉，看他俯下身，拂去自己发上雪花，轻叹一句“痴儿”。
　　沐南回到了家——他和慕珩的家。他问过慕珩是如何进的皇宫，又是如何把他带出去的——但慕珩只是浅笑，不发一言。于是，沐南问他是否会永远陪伴自己，碧落黄泉——慕珩依然笑着，似乎已经默认。
　　直到最后，沐南已经两鬓苍苍，皱纹爬上脸庞。就算上苍再厚待于他，岁月终还是在这肆意的美人身上留下了印记。而慕珩似乎从不曾变化过——眉目如画，双眸冷淡，青丝柔顺垂于身后。在弥留之际，沐南笑着，一如鲜衣怒马的年少。他早有猜测，慕珩不是凡界之人，只不过，慕珩对着他浅笑，他便再问不出口。
　　“天道为证，我慕珩愿以毕生心力，护沐南生生世世安乐无忧。”
　　看着熟悉的眸子里再明显不过的情意，沐南知道，最后的最后，慕珩终是不再用浅笑掩盖谎言。
　　你的笑靥，是最大的谎言。
　　你的誓言，是生生世世的羁绊。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