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百亿票房

2、第2章

　　隔天早上。
　　闹钟还没响，多芸就出了梦境，自然转醒。

　　昨晚睡到半夜气温变凉，她迷迷糊糊地起床上厕所，顺便把风扇给关了。现在一头长发缠绕在脖子上，又闷又热。

　　站起来拉开窗帘，外边天已大亮。
　　少了窗帘的束缚，凉风一阵阵地钻进房间里，瞬间使人舒服了不少。

　　6点25分。
　　她提前把闹钟关了，用皮筋把四散的头发随意扎成一束。

　　“啧。”
　　右边眉尾处，手指不小心轻轻碰到就会有点疼。

　　她对着镜子拨开刘海，发现那儿长了颗红亮的痘痘。
　　她寻思着最近没吃什么上火的东西呀。

　　她漱过口之后，吨吨吨，一口气灌下满满一只马克杯的凉水。早起喝水疏通肠胃。

　　时间尚早。多芸准备把两人的换洗衣物给洗了。

　　清洗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一掏衣服的每个口袋，以防在有东西落在里面被不小心洗坏了。

　　谢覃的牛仔裤口袋有一个扁扁的东西。多芸掏出来一看，惊呆了。手上的小东西是个套套。

　　谢覃二十二岁也不小了，总该有些成年人的想法，所以偷偷地买了这东西，她能够理解。

　　问题是，他居然会买水蜜桃味的……
　　水蜜桃味的套套……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她最喜欢的水蜜桃味棒棒糖啊！！！

　　她右手机械地把洗衣液倒进洗衣机里，眼睛盯着谢覃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谢覃他想干嘛？想什么时候干？这事跟她可太有关系了。想着想着，她又去喝了大半杯水。天气炎热，太容易口干舌燥。

　　插上插头，两人用的小型洗衣机“哐当哐当”地转了起来。清洗干净需要等二十分钟。

　　多芸窜进房间里，将风扇调到风力最大的一档，蹲下来，让脸对着风扇猛吹，大风也吹不散少女脸上的红霞。

　　“什么鬼天气，热死人了！”
　　……

　　“嗷呜呜呜呜……嗷呜呜呜呜……”
　　孩子的哭闹声把谢覃从睡梦中吵醒。

　　七岁半的小屁孩撕心裂肺地嚎叫极具穿透力，即使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也还是躲不过。

　　小孩已经哭惨了，旁边还有大人在训斥。
　　“知道错了吗你？下回还敢不敢了啊？！”

　　孩子哭声又拔高了几个音量。

　　睡得不安宁，还不如不睡。

　　谢覃穿上拖鞋，从房间里走出来，屋子里已经没了多芸的身影。

　　最近半年来都是这样，谢覃起床的时候，多芸早就出门了，中午他待在店里不回来。大多数时候两个人就只在晚上碰面。一周里大概能有2～3次一起吃晚饭的机会。

　　多芸之前跟他说过自己在一家装修公司里实习，不知道她转正了没有。

　　衣服被洗干净晾在窄窄的阳台上，还滴着水，在阳光中缓慢地随风来回转动。

　　多芸在阳台上种盆朵巴掌大的仙人掌，绿油油的，长势喜人。玻璃瓶被太阳照到，又源源不断地把温暖的光传送到墙角，驱走了黑暗。

　　谢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修长的手指轻易就能够到门框。他扭扭脖子扭扭腰，“咔擦咔擦”的，能清楚地听见骨骼活动开来的声音。

　　手收回来，凭空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三分。”在家里时，他总是用着成熟且有磁性的声音，说着孩子气的话。

　　刚睡醒的谢覃，白背心配大裤衩，呆毛翘得乱七八糟，好看的桃花眼半张，眼角处还有点颗粒物，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他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既是好梦，又是坏梦，怪折腾人的。

　　厕所里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是谢覃扭开水龙头，直接用自来水在冲头，水花四溅。

　　因为头发短，所以他洗好头后通常就只是用毛巾胡乱地擦两把。当他刷着手机坐到椅子上时，头发已经干了大半。

　　今天的早餐是原味豆浆和小笼包。
　　小笼包凉了之后，会在透明的塑料袋上留下一层小水珠。

　　谢覃解开袋子拎出一个小笼包丢进嘴里，马蹄鲜肉馅的，猪肉的鲜香里裹着清甜。

　　多芸心情好时就会给他带回小笼包，要是被他给惹毛了，就给他吃老面馒头，连着吃三天早上。

　　手机里正打开着短视频软件，屏幕里，一位Tony老师绘声绘色的讲解着“如何剪出今年最流行的几款发型”。

　　其中有一款很适合多芸，他想学来帮多芸剪，又担心自己剪不好，所以把这条视频收藏了，有时间就反反复复地看。

　　吃了两个小笼包后，他一边盯着手机，一边伸手去够豆浆。

　　余光里有两杯豆浆，其中一杯被喝了一半，吸管上残留着些许口红印。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那个颜色。

　　谢覃把多芸剩下的豆浆拿过来三两口喝完，然后把吸管抽出来戳进另一杯豆浆里，继续边吃边看。

　　“这家的豆浆还挺好喝。”

　　视频接着往下划，出现的是赵立坚铿锵有力的发言。
　　“既然美方口口声声声称，只要有理由，就支持对美国进行溯源调查，请美方回答，第一……”

　　黑猫在屋子里巡视完毕，慢吞吞地朝谢覃靠近，然后在他脚边蹲下。猫尾巴一摇一晃的，来回扫着谢覃的脚脖子，弄得他有些痒。

　　谢覃瞅了它一眼，把最后两个包子的馅吃了，把包子皮用袋子垫着放到它面前。

　　黑猫也不嫌弃，一得到就快速地吃了起来，猫尾巴扫得更起劲了。好不矜持的一只猫。

　　“艹！”他忍住把这只蠢猫踢飞的心。

　　“这是多芸的猫，多芸的猫很喜欢我，四舍五入约等于多芸很喜欢我啦……”谢覃在回房间换衣服的路上碎碎念。

　　******

　　早上七、八点，正值上班高峰期。林荫道上只有稀疏几个晨练回来的路人，红绿灯下却总是有一波又一波来往不绝的车辆。

　　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骑电动自行车上班的人，远远望过去，黑色的小点密密麻麻，只等绿灯一到就一窝蜂的往前蹿，乌压压的，驾驶风格比开汽车还要凶。

　　今天多芸上班的必经之路上发生了两起交通事故，幸好她比往天提前了半个小时从家里出发，才能恰好准点到达。

　　“成姐早上好呀！”多芸声音轻快地跟快递点的老板娘打招呼。

　　“诶，早上好早上好。”成姐是个温婉和善的女人，对多芸也十分友善。

　　成姐今年三十八岁，膝下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陈湘今年十四岁，在邕宁一中读初三，青春期的小姑娘难免会叛逆，三天两头就把成姐气的不轻；小女儿陈佳洁今年三岁，脸上肉嘟嘟的，此刻正坐在成姐的怀里吃手指。

　　多芸从上个月开始在这个快递点兼职，日常帮清点入库和派送，偶尔遇到老板娘有事情外出，她也会留在店里帮忙出件。空闲下来的时候，她就背一背英语单词，或者记一记政治考点，专业性的知识她放在夜里背。

　　“多芸，你手肘那怎么了？”成姐话里眼里尽是关心。
　　听到她的询问，多芸低下头去看。

　　“左边手。”成姐见多芸看错了地方，再次提醒道。

　　多芸左边的手肘处有一道擦伤，破了些皮，上面还粘了些细碎的沙子。

　　她直接上手拍掉沙子，大大咧咧地说：“车头没把控住给摔了一下，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磕着了，没什么大问题。”

　　小佳洁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伤口处看。
　　见状，她又笑嘻嘻地说：“没事儿，姐姐一点都不疼。”

　　成姐压根不相信她的鬼话。
　　“快把车停好，进来我帮你擦点药。”

　　小佳洁也说：“擦……擦药……药，呼呼……”
　　“好～姐姐擦完药就让佳洁帮姐姐呼呼。”

　　多芸面对小孩子时总是很温柔，小孩子也都很喜欢她。

　　高中的时候，她跟谢覃曾经短暂地讨论过这个问题。谢覃很明确地表示：他不喜欢小孩子，非常不喜欢。

　　多芸把车推到屋檐下没被太阳晒到的地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车身。
　　“呼，幸好车没摔出什么问题。”

　　多芸把车上锁，然后进门找成姐。

　　成姐从抽屉里取出一瓶50ml的碘伏和一包拆过的棉签。她一边帮多芸处理伤口，一边说：“待会我想带佳洁去打预防针，你能不能帮姐看看店？”

　　“行啊。”多芸一口应下。
　　成姐待多芸像亲妹妹一样好，相应的，只要成姐提出了请求，多芸很少会拒绝。

　　一帮多芸上好药，成姐就抱着小佳洁急匆匆地出门了。她担心去晚了人多，难排队。店里有多芸看着，她放心。

　　多芸看着成姐离去的背影，想象着当年母亲是不是也这样，忙忙碌碌地带她去打疫苗，待她长大了一些就要带去拔牙，夜里拉肚子或是发烧就要连夜挂急诊……母亲一直都是劳累的、疲倦的坚守在她身边，直到意外降临。

　　小时候，多芸的母亲就教导她做人要知恩图报。后来的一天，当着多芸和谢覃的面，再次提及：“做人呐，就要懂得知恩图报……谢覃，你说是吧？”

　　谢覃低着头，没吭声，就一直不断地点头。
　　好像在说“是，是。”
　　又好像是无奈于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

　　在得知女儿和谢覃在一起后，多芸的母亲没有说过好或是不好，她只是说：“时间还长，走着看，慢慢来。”

　　多芸觉得她多半是会祝福他们的。

　　******

　　多芸正专心地录入快递信息，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还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

　　是成姐的丈夫。他没想到多芸反应这么大，连带着自己也被惊了一下。
　　他捏着鼻子老实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多芸呼出一口气，莫名地感觉心里不舒服。她没深思，连连摆手，又说了好几遍没事。

　　成姐的丈夫说：“店里有我就行了，你去送货吧。”

　　多芸微微张嘴，她在脑海里快速地思索着。

　　这一个月来，她很少在店里看见成姐的丈夫，并且他来的时候成姐也都在场。这个男人即使来这里，也只是坐在一旁玩手机，不管孩子也不管店里的事。

　　她反复地跟他确定工作的流程以及注意事项。
　　他一个劲地说：“我懂的，比你懂的多得多，你就快去吧。”

　　多芸感到不好意思，是她糊涂了。才来多久，就想教老板做事，还想不想干了。

　　她把上锁的抽屉的钥匙转交给成姐的丈夫。抽屉里放着几百块零钱，平时用于找补和买饮用水。

　　多芸将快递装上三轮车就出门了，车轮滑行出去五十米，她停了下来，给成姐发了条信息。

　　直到下午6点，多芸才收工。还有两个电话号码没拨通，这两个快递八成明天得再派送一次，这个得跟成姐知会一声。

　　当多芸回来的时候，只有成姐一个人在店里。
　　成姐看着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