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压我校服》鸦睡

2、第 2 章

　　另一边，冯宁正对着没信号的手机犯难，明明刚才还能发消息打电话，转眼间就成了坨没用的废铁。

　　-下午五点，四中后门见。
　　冯宁盯着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心里跟打鼓似的。
　　这件事如果成了，估计会一辈子烂在他心里，但要是做不成......

　　冯宁对着手机屏幕愣了好几秒的神，最终还是敲了几个字给俞煊发过去，短短几个字却转了半天。
　　“靠，不发了，矫情！”他把手机收起来，抖抖身上的灰。

　　冯宁跨上车，把头盔戴好，油门被他拧在手里发出“嗡——嗡——”的沉闷声，听着就很带感。
　　三、二......
　　冯宁在心里默数，握住油门把手，右手手腕往上轻轻一抬。
　　“一”落地的同时手腕压下，包里的手机陡然间震了起来——

　　卧槽！
　　手机诈尸了？
　　冯宁吓了一跳，连车带人往前一个趔趄，掏出手机惊奇地看着屏幕上的备注。

　　“下来。”听见俞煊声音的一瞬间，冯宁猛地鼻子一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我在你后面。”俞煊说完就挂了。
　　冯宁转过头就看见俞煊站在马路对面，等绿灯了才朝他走过来，额头上是细密的汗。

　　“你干嘛啊？脸沉得像坨碳。”冯宁问。

　　俞煊没说话，他对冯宁的记忆只停留在18岁这一年，如今眼前的人和回忆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他真切地感受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叹世界真玄幻。

　　直到刚才，俞煊的手机才震了一下，他低头看见最新消息：“我会想你......”他读不出来了。
　　冯宁惊了：“你读出来干嘛？”
　　“太恶心了。”俞煊没忍住笑了一声，对上冯宁的视线又笑不出来了。

　　“怎么笑一半不笑了？瘆得慌。”
　　俞煊回过神：“走了。”
　　冯宁在车上没动，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我一会儿还要去找我朋友......”

　　“你什么时候跟四中那帮人成了朋友？”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
　　“你老窦我什么不知道？”
　　冯宁支支吾吾：“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见完面就回来了。”

　　俞煊说：“可以，我和你一起。”
　　“不行。”冯宁立马回绝。

　　“你都行我为什么不行。别废话，带路。”
　　冯宁纠结很久，最终还是放弃：“算了不管了，爱谁去谁去，走！”

　　段岑已经到了附近，看见两人都没事，松了口气：“怎么回事？”
　　“问他。”俞煊说。
　　“我原本打算结束了再跟你们说的。”冯宁没想多说，看向俞煊：“你又是怎么回事啊？要不是老刘说你出国，我跟段岑现在还蒙在鼓里。”

　　“跟我妈吵了一架，她想把我送出国。”如果说住院只是让他跟瞿箐的母子关系骤降，那出国便是彻底的断绝。
　　段岑反应过来：“去找你爸？”
　　“嗯。”
　　“那他们知道你没走吗？”
　　俞煊拿了一根烟出来，没点：“出来的时候跟我爸说了，我妈不清楚……”

　　他说着打开手机，看见没来得及消的红点里面就夹着他爸给他发的新消息。
　　十分晃眼。
　　-我已经和你妈妈说了。

　　他动作停滞两三秒，最后一把按下锁屏：“现在知道了。”

　　两人还没回神，俞煊又接着道：“但我现在打算去复读，然后把车卖了，这个学爱谁留谁留。”
　　这句话犹如暂停键，俞煊看见两人同时僵了一瞬，他在他们眼神中读出了难以置信。
　　空气有一丝安静。
　　两人的反应让俞煊不爽，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把烟收了起来：“我回去了。”

　　后来两人叫了他几声，他没回头，加快的脚步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俞煊又回到了那家餐厅，老板一眼就认出他：“拿行李箱是吧？”
　　之前光顾着追瞿连，没拿行李箱。
　　俞煊顺便进店给手机充了会儿电，开机的时候看见好几个人给他打了未接来电。
　　有冯宁、段岑......还有瞿箐。

　　当俞煊看见瞿箐发来的那句“你到底想怎样”时，心中瞬间涌上烦躁。
　　他印象中瞿箐和他说话的方式好像就只剩下质问，说不了一两句又开始吵。这六个字无疑是火上浇油，俞煊忍住脾气把手机扔到桌上，但动静还是不小。

　　冷静了大概有一刻钟，期间瞿箐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没几秒就断了。
　　俞煊猜想他妈这会儿肯定也正不耐烦。

　　俞煊在茶餐厅充了一会儿电，回家的路上路过了四中门口，平时上课的时候他都不一定会来，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学校，感觉很新奇。
　　莫名其妙又绕回来了。
　　他看着熟悉的学校大门，这一刻却觉得离自己很远。

　　校门口有一排展示架，其中包括了今年高考光荣榜。
　　排名第一不仅名字是烫金的，分数也是，732分，是他做梦都考不到的分数。
　　以前俞煊从不关注这些，和学霸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段岑是身边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如今他扫了一眼榜上的名字和分数，突然觉得羡慕。

　　俞煊就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往回走。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刚借到的黑色马克笔，接着在那张光荣榜的最顶上写了张牙舞爪的俩字儿——俞煊。
　　可惜不是烫金。

　　“爽。”
　　他傻笑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学校门卫室里走出来一个大爷正好奇地盯着他看，他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尴尬，一下收了声，扭头就走。

　　到家的时候九点过。
　　没有人的家里漆黑一片，俞煊看了一眼旁边鞋架上乱七八糟摆放的鞋，看出了瞿箐还没有回来。

　　家里果不其然一片狼藉，看得出瞿连在他家费了多大力气。

　　瞿箐的卧室门是开的，在经过翻箱倒柜一番行为过后，整个房间已经乱到看不下去了。
　　俞煊把鞋架整理好，又到厨房里看了眼堆积着脏碗的水槽，心烦地挽起袖子开始叮呤哐啷洗碗。

　　俞煊倒回来给瞿箐收拾房间，衣柜里原本上着锁的抽屉已经被人撬坏了，里面一分钱不剩，只留下户口本之类的重要证件。
　　他看着坏掉的抽屉一阵愣神，一时分不清瞿箐到底是在防他还是防瞿连。

　　光一个房间就耗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俞煊在这一刻打心底佩服瞿箐能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

　　中途没忘记喂他养的乌龟，俞煊只要一想到瞿箐在他出国不久后就把乌龟送人了，止不住伤感。
　　他忙活了一阵，剩下被瞿连翻乱的客厅没来得及收拾。

　　好不容易中场休息，俞煊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抽。

　　突然这时门锁响了，他下意识以为是瞿连，腾的一下站起来盯着门口看。

　　然而走进门的却是瞿箐，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买的水果记得吃，别又放坏了。”那人看见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讶异。
　　这种讶异同样出现在他妈的脸上，只是当她的视线接触到屋内的场景后转瞬即逝，变脸似的瞪着他：“俞煊！”

　　俞煊愣了一下，烟还没来得及掐就被瞿箐一把夺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消下去的火有冒头的趋势，他目光转向玄关处的男人。
　　对方原本想要换鞋进来，但这个动作却因为他打断了。

　　“俞煊，好久不见。”男人跟他打了声招呼，不同于他的窘迫不自在，在过了最早的讶然后，对方的脸上是温和得体的笑容。

　　俞煊嘴边的话卡壳了一下，看向瞿箐：“……就不想走了。”
　　瞿箐却直直地看着他，几秒过后，又一言不发地倒了回去一样样捡起地上的东西。
　　又是沉默。
　　无数次令他不安的沉默。

　　或许是有第三方在场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被“抛弃”过，无力感紧紧地包裹着俞煊。他走过去拉住她：“别捡了，一会儿我来收。”
　　瞿箐甩开他：“让开。”
　　“你是不是又觉得是我做的？”他最终找不到地方发泄，“我有病吗一回家就翻东西撬锁，最后还花两个小时收拾这堆烂摊子。”

　　“俞煊，好好说。”肩膀被一只手扣住，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旁边。
　　俞煊有一瞬间哑然。
　　瞿箐突然转身，手里的花蹭过他：“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俞煊没说话，手臂往身后掩了掩。他看清瞿箐红着的眼眶，那股火才倏地一下灭了。

　　瞿箐抿着唇像是隐忍着什么，俞煊垂着眸，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明明跟冯宁他们说的时候挺容易的，不知为何面对他妈时就说不出口了。

　　俞煊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我没不学好也不是后悔了，更不是要折磨你，车我也打算明天就卖了。”
　　瞿箐还是没说话。
　　俞煊抬起头看她：“我想考大学。”
　　他似乎看见瞿箐颤了一下。

　　没有积极回应，只有看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商人沉着冷静地分析这其中的可信度和利弊，却猛地让俞煊清醒了。
　　瞿箐从来只看行动，刚才撞见他抽烟就是产生不信任的第一步。

　　毕竟在瞿箐眼里，他就跟不良嗜好挂钩。
　　“啧。”俞煊舔了一下干涩的唇，正想着怎么跟瞿箐解释。
　　下一秒瞿箐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信吗？”

作者有话说

　　“老窦”是“爸爸”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