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许愿池》亭人文倾

4、第 4 章

　　“你——记得？”池欧不可置信地问。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主动说话，直到池欧闭了闭眼，愤怒地笑了一声，随即爆出一句脏话，“你妈的尤辰舟！”
　　他说话时抬起胳膊，一把抓住了尤辰舟的头发，顺势将他摁在墙上，愤愤喊道：“你妈逼能装啊，老子前后跟着你一起装了两天，你看戏呢？故意的是不是？！”
　　“没有，”尤辰舟突然笑了，“没有故意，我就是不敢跟你说话。”

　　“你笑个屁啊！不敢说话这狗屁理由亏你想得出来，你社恐啊！”池欧喊道。
　　尤辰舟任他摁着自己，懒懒说道：“所以你还记得我是吧？”
　　“不记得！”池欧烦躁地松开他，在上课铃中回了教室。

　　池欧坐回位置上的时候还没法平复下来。
　　这家伙玩儿他呢。
　　士可杀不可辱，这口气不能咽。

　　尤辰舟路过池欧位置的时候，刻意停了下来。
　　“你弱智啊？”池欧不耐烦的往他腿上踹了一脚，“坐后门往前门走，曲线救国？”
　　听到这人骂了自己，他才受虐狂般轻松地回了位置去。

　　陈敛一副困惑的模样，揪着池欧的后领把他拉了过来：“池儿，你俩在厕所里发生了什么？”
　　池欧拽开他的手，烦躁道：“第三次世界大战。”
　　“因为点儿啥呀？”陈敛迫切地想要知道，甚至把桌子往前挪去，“快跟我分享分享，打的是热战还是冷战？”
　　“全面热战。”池欧回答完，“你可以滚了。”

　　陈敛的求知欲被乔枫的进入给压制住。
　　乔枫在教室门口的张贴栏看了好一会儿课表，才欲哭无泪地嘀咕一句，“又是我的课。”

　　“同学们，”他站上讲台，低头调试着小蜜蜂，“很高兴再次和大家见面，大家高兴吗？”
　　“高兴……”班里传来一阵幽灵般的回答。
　　“听起来有点儿萎靡不振啊。”乔枫道。
　　“高兴！”全班轰然大喊。

　　“嘶，”乔枫揉了揉耳，“这么高兴呢。”
　　“老规矩，这节课不讲课，说点儿题外话。”乔枫侧身靠在讲台上，“这是分班之后我们相处的第二个学期了啊，对于大家的成绩我还算比较满意的。学习之外的毛病呢，这个等我抓到现形了再说。”
　　“这个位置先坐两天，开学考过后按排名挑位置啊，特殊情况比如近视来跟我说。这两天上课的话，尤辰舟近视吗？近视的话往前面坐坐。”

　　尤辰舟轻轻笑了笑：“好的老师。”
　　“嗯，”乔枫缠着麦线玩儿，一边悠然说着，“还有我提过的，尤辰舟同学因为是大理转大文，很多文科知识点可能相对较弱一点，不懂的可以问同学老师。”

　　这家伙大理转来的？池欧觉得他有病。

　　“还有一点我得强调一下，”乔枫在过道上转悠着，“学校禁止谈恋爱也有一定的原因，不是说谈恋爱耽误学习，主要高中谈的后来基本都成不了，因为短暂的幸福去耽误长久的前途，得不偿失嘛。说这个的原因呢，就是大家也看到了，咱班尤辰舟同学，长相可能有那么一点出众，昨天来找他要联系方式的光是咱这一楼我就抓到了二十几个，提醒一下啊，大家在一块儿是促进学习的，能克制的就别硬要搞一块儿去，都听话点儿啊。”

　　“乔老师你太不信任我了，我们是那么容易为美色低头的吗？”凌苇湘喊了一声。
　　乔枫一笑，“是啊，我看就你最容易。”

　　“乔老师，你当年和你对象不也是早恋嘛？现在不都结婚了。”班里有人喊道。
　　“咳，”乔枫拨开麦，压低声音道，“那是因为我俩负责，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插嘴。”

　　“乔老师，”池欧调侃道，“负什么责？”
　　乔枫咬牙切齿道：“让你画的思维框架画好了吗池欧？”
　　池欧：“……公报私仇。”
　　班上响起一阵低笑。

　　尤辰舟沉郁好一会儿的眸子终于亮了一点儿，他望向第一排的池欧，想起乔枫说的按排名挑位置，心里有了点儿动静。

　　“行了，”乔枫道，“陈敛，开电脑。”
　　“看电影吗乔老师，刚开学就这么仁慈我有点儿害怕啊。”
　　“你也知道刚开学？”乔枫丢给陈敛一个U盘，“当然是看开学第一课。”
　　“行吧，总比没得看好。”
　　这群人奉行一个理念，只要不学习，让他们看花园宝宝都行。

　　乔枫给全班拍上照传入工作群以后，拎着个板凳去了后排。
　　“灯光师灯光师！”
　　池欧抬手关了灯，另一个灯光师由凌苇湘变成了尤辰舟，在看到池欧的动作以后，他迟钝地跟上。
　　班里陷入一片黑，只有电脑上散发着光。

　　乔枫翘起二郎腿，对着教室拍了一张，发给了一个备注叫做“文哥”的人。接着他笑着打下一行字：速来。

　　“乔老师，我看不太清，可以到前面去吗？”尤辰舟问。
　　“行。”

　　尤辰舟心头一喜，拎起板凳，慢腾腾地往前，最后在池欧的位置旁，把板凳搁了下来。
　　池欧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没睡醒呢你？坐我旁边干嘛？”
　　“睡醒了。”尤辰舟道，“看不清电脑。”

　　池欧翻了个白眼，把眼镜摘下来递给他：“借你，三百度，够你看了，滚回你位置，别在这里碍我眼。”
　　陈敛在两人的对话中闻到了美苏争霸的硝烟味，不跳脚，但很强势。

　　“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尤辰舟说。
　　池欧无语地把眼镜重新戴回去，淡声道：“那你自杀。”
　　“池欧，”尤辰舟低声说，“我和他们都不熟，所以坐你这里。”
　　“你和我很熟？”池欧没好气道。

　　“池儿，”陈敛小声说，“过分了啊。”
　　罢了他又对尤辰舟说：“算了，你坐我边上吧。”
　　尤辰舟想了想，抓起凳子准备过去，被某位池姓选手一脚踩住了凳子腿。
　　尤辰舟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

　　“赏你一回。”池欧别扭地说完，摘掉眼镜趴在桌上睡起了觉。
　　尤辰舟轻轻笑了笑，规规矩矩坐在了池欧旁边。

　　开学第一课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后门溜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身形挺拔，五官端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成功人士的贵气。
　　男人走到乔枫旁边提前放好的小板凳前，小心翼翼坐上去，悄声问：“我来晚没？”
　　“没。”乔枫靠近他，小声说。

　　几个坐后排的女生注意到男人，低声起哄道：“乔老师，没人说看开学第一课还要带家属啊？”
　　“乔老师，蒋总进来的时候拿校牌没？”
　　“乔老师，刚刚还说不能早恋呢。”
　　乔枫皮笑肉不笑：“再多嘴一句关电脑考试。”

　　男人凑在乔枫耳边，小声说：“这些小孩儿跟你当年一样。”
　　“哪有？”乔枫不满道，“我当年可是规矩得很。”
　　男人笑了笑，不语。

　　陈敛戳了戳尤辰舟，跟他说：“乔哥他家属来了。”
　　“什么？”
　　“就是今天跟你说的，”陈敛道，“乔哥他早恋对象，大学就领证的那个，后边儿。”

　　尤辰舟往后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问：“男的？”
　　“对，”陈敛道，“你可别歧视同性恋啊。”
　　“没有。”尤辰舟道，“就是有点儿惊讶。我以前在纽约读书，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只是国人的思想比较封闭，我很惊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乔哥可不是一般人。”陈敛道，“他读书的时候就贼能闹，听说俩人被老师发现谈恋爱的时候，乔哥直接跟老师说已经睡过了，分手不负责。那个他家属，叫蒋奇文，当时学校的重点培育对象，现在荣誉墙上还有他的名字，老师气得差点把他俩开除，要不是因为他们成绩好，可能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尤辰舟不知想到什么，眸色暗了暗。

　　“陈敛，”传说中的女战士何纪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你如果不想看，就滚出去。”
　　“得，”陈敛掌嘴，“禁言了，不说了。”

　　—
　　池欧再是不想和尤辰舟同用一片空气，也逃不过跟他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池欧，”尤辰舟在公交车的行驶中缓缓说着，“我们能和好吗？”
　　“和好？”池欧哼笑一声，“就凭你当年二话不说卷铺盖溜人，就凭你一回来就耍我，老子这辈子跟你不共戴天。”
　　“可是我给你买了几个皮肤，你也不收吗？”
　　池欧眼睛动了动，“这个另当别论。”

　　“还有费兰奇限量手办，声优联名款签名周边。”
　　“另当别论！”

　　“池欧，”尤辰舟笑了，“我一开始真是不敢跟你说话。”
　　那天在公交车上看见池欧，轻手轻脚地走得像小女孩一样，怕打扰他睡觉，早上在公交站抽了烟，怕他闻不惯味道就没过去，踌躇了好久才过去跟他说话。

　　“哦。”池欧淡应。
　　“还生气吗？”尤辰舟问。
　　“我不是生气，”池欧道，“我就是单纯看不惯你。”
　　尤辰舟：“……”

　　“你学大理，干嘛转来大文？”池欧问。
　　“因为，”尤辰舟轻轻道，“大理太难。”

　　“行，那你家那么有钱，干嘛住我对门？”池欧问，“装穷？”
　　“不是，”尤辰舟道，“我离家出走了，不是装穷，是真穷。”
　　“离家出走？”池欧无奈道，“你多大了？”
　　尤辰舟笑着，眉目里却有看不清的情绪：“17。”
　　池欧：“……我他妈查户口的？”

　　“池欧，”尤辰舟似乎是叹了口气，很轻，“你讨厌我了？”
　　“终于聪明一回了？”池欧哼笑道。
　　“好吧。”尤辰舟低声道。

　　“别他妈装可怜。”池欧道，“我不是慈善家啊，要装可怜拿个碗人民广场去，那里有人可怜你。”
　　男孩儿说话时眉宇间有股傲气，在夜里闪着光。
　　即便是被骂，尤辰舟也生不起来气，笑着附和道：“我要是去了，你会可怜我吗？”
　　“你要是去了，”池欧上手揪住他的头发，“出去别说老子认识你。”

　　下车过后，两人的路也没有散。
　　池欧步子很快，走在前面，尤辰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池欧放缓脚步，待他走到自己身边，才问：“为什么离家出走？”
　　尤辰舟顿了顿，说：“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