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的人生交易录》庭庭玉屹

3、宋荷（二）

　　神颜照着宋荷10年前所行所止的模样，循规蹈矩地走着。她走到了宅院主室里，里面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妇人穿着西洋人爱穿的皮毛大衣，手上带着珍珠手串，脖颈上戴着一根细金链子。无论是谁看了她，都会在心里震惊这人是多么华贵啊，可堪比宫廷里的娘娘们。
　　可是这妇人，却是短命。神颜在心里想着她的结局——久病，药石无医。
　　这妇人的过世，便是改变宋荷一生最大的一个转折点。可是这次，神颜的目的并非是救她。神颜在心里暗自感到可惜，若宋荷选择了救她，那么她的一生，可能不会经历那么多的打击挫折……
　　“娘，我的轮船被个穷要饭的摔坏了……娘，让爹爹这次再给我捎一个回来，捎一个更大、更华丽的回来，好吗？”见柳青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宋荷便坐到她的身旁，环抱住她的腰，撒起了娇：“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娘亲……我发誓，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真的，真的！”
　　听到这，柳青澜便温柔地笑了，像是四月的牡丹似的，柔美极了。她揉了揉宋荷的头，笑着说道：“好……那便书信一封，给你爹爹加急送去吧。”说着，她刮了刮宋荷的鼻梁，把茶杯递给了她。宋荷熟悉地接过了茶杯，给她倒了半杯茶水，又递给了她：“娘亲，请。”
　　柳青澜瞪了她一眼，调侃道：“淘气！”宋荷嬉笑着跑开了，只剩柳青澜一人。在宋荷跑出视线的那一刻，柳青澜立马吐出了一口鲜血，直接吐在了那半满的茶杯中。此时的茶杯里面，半青半红的液体参杂在一起，显现出一股奇怪的颜色。柳青澜皱紧了眉头，从怀里拿了一块帕子出来，擦干净了嘴角的鲜血，将茶杯里的茶水倒进了茶壶里，摇晃了一会儿，又唤了位丫鬟进来，让她把这壶茶水拿出去倒了，再换一壶新的进来……
　　此时的宋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神颜知道。
　　照着宋荷的记忆，神颜每天不是像个暴发户一般地穿金带银着去上街乱晃；要么就是被爹爹锁在屋里学习经商之道；又或者是跟着柳青澜学习女红、琴棋书画……
　　就这样，神颜在这里过到了10岁。宋荷十岁那年，她的母亲病倒了。
　　宋志岸本就是卖药的商人，这几年宋志岸不仅在境内卖药，也曾将药送到西洋去卖，获得了一致好评，也赚的盆丰钵满。宋荷当时以为自己的父亲一定能救活她的母亲，可是他并没有。
　　那一年，冬天，窗外飘着雪，吹着刺骨的寒风，柳青澜躺在宋荷暖和的怀里，体面地离开了人世。宋荷没有哭，她颤抖着双手，将她的母亲扶好躺在了床上。
　　宋荷为柳青澜整理好了发丝，插上了她最喜欢的白玉簪子，为她涂好了胭脂和口脂。宋荷摘下了柳青澜脖子上的金链子，以及她手腕上的珍珠手环，换上了一根细银手环。然后，宋荷看着她母亲最后的模样，往后退了退，跪在了地上，磕了三次响头。
　　当宋荷从主室中走出来的时候，屋外的李婆婆看见宋荷的眼睛已经红肿了，额头也青紫了，只听宋荷说了句：“娘亲她，没了……”说到这，宋荷看了眼李婆婆，跌跌撞撞走了过去，抱住了她：“奶妈，我没有娘亲了，怎么办……”
　　这时，宋荷才敢放声大哭：“奶妈，你说我哭的这么大声，娘亲她会不会舍不得离开我了？”若是她舍不得我，那么她还要回来过这般凄苦的日子；若是她不回来，宋荷便再也没了娘亲……
　　之前，神颜还在想，为什么宋荷内心没有选择让她带着柳青澜离开这宋家，好让柳青澜健康的活着。当是在这五年的相处时光中，神颜看到了柳青澜对宋志岸的一往情深，也有她爱而不得的苦涩。柳青澜不愿意离开宋志岸，她宁愿成为宋志岸的亡妻，也不愿与他和离，成为他宋家出了门的妇人。宋志岸对她百般迁就，对她很好，也溺爱着宋荷，那便够了……
　　宋荷觉得自己的娘亲这一辈子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当时神颜知道，在柳青澜成为宋志岸的妻子的那一刻起，她的一生都是欢快的。尽管最后没能陪他到老，她也是满足的。
　　后来，在柳青澜过世后的第二年，宋志岸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这少年意气风发，举手投足尽显修养。宋志岸把他带到宋荷的面前，对着宋荷说：“荷儿，从今往后，他便是你的兄长了。以后，你要唤他一声‘兄长’，你可知道？”
　　宋荷才十四岁的年岁，才失去了娘亲不久。她曾也是家中的掌中玉，但是此刻起，宋荷知道了，她再也不是这个家中唯一的“珍宝”了。宋荷没哭没闹，她仿佛是一瞬间成长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对着那少年，微微弯下了腰，提起了裙摆，微笑着喊道：“兄长好……”
　　李婆婆站在屋外，看着自己奶大的“小霸王”正规规矩矩地对一个“外人”行礼，不由得心头一酸，掩面离开了。
　　这位少年，宋志岸对外说是自己从商回来时，被强盗拦截，抓回了强盗窝里。而救他的便是这位风华霁月的少年。通过询问，宋志岸得知这位少年无父无母，是几年前被抓回来的。想到自己后继无人，于是，宋志岸将他带回了宋家，上了宋氏族谱，成为了柳青澜名下唯一一位嫡出的大少爷，取名为柳岚风。
　　自从这位“大少爷”来到了宋家，宋志岸再也没有逼迫宋荷学习经商之术了，只要求她学好女红和琴棋书画。
　　宋荷一直认为这位从强盗窝里爬出来的大少爷是一位骗子，就是为了骗尽本该属于她的宋家家产，于是，宋荷总是能时不时的对他表现出深刻的敌意。再加之柳岚风被冠以她的母亲的姓氏，她便对这少年更加的厌恶，时不时地构陷于他。除此之外，她也为了守住自己在宋家的地位，央求着自己的父亲找老师照常教授自己经商之术。
　　李婆婆看着宋荷把自己一步步变成陌生的模样，逼着自己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神颜是不屑于构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的，但是宋荷做过了，她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在宋荷十六岁生辰那天，宋志岸为她大摆筵席，邀请了各家各户的名门世家前来祝贺。宋荷身穿一件樱红色新制的鹤氅，内衬了一件乳白色深衣，显得宋荷本来就较小的身材更加可人了。宋荷将她娘亲在世时总戴的的那串珍珠手环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她没有在自己的头发上做过多的心思，只简单用一根襄着一颗红宝石的金簪子盘了起来。
　　在宋荷走到宴席中央时，在座所有的宾客都看呆了眼，大家都知道宋家有位大家闺秀，幼时便被宠溺坏了，丝毫不知礼数。可是如今一看，却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知书达理。
　　宋荷对着在坐宾客行了礼，便回到了女眷席位，坐了下来。
　　在外，柳岚风与宋志岸在与宾客觥筹交错；在内，宋荷与那些名门闺秀们谈论着哪家世家公子最是俊俏，最是博学。一听下来，宋荷才知道，大多数名门闺秀都已对宋荷的那位兄长倾慕已久，这让宋荷心底觉得很是不爽快，但是她却装作了一副惊喜的模样，捂着嘴对着她们说道：“是吗，原来我的兄长竟这般的好……”
　　等到落日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的时候，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准备着回家了。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走到了宋志岸的面前，附耳对着他说着什么，还没说完，宋志岸的眉头都已经皱紧了。宾客中有的人困惑地看着他，似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一些怕事的人，连忙告辞了；更有一些□□头攥紧了，狠狠地看着宋志岸。
　　宋荷只一脸轻松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悠哉游哉地喝着桃花娘，两颊已经泛着桃红色，满意地笑着。
　　这时，宋志岸已经走到了后院的一间客房门口，房门敞开着，一个小娘子捂着自己的胸口，面色泛红，两手紧紧拉着柳岚风的衣角，小声叫嚷着：“你……你得对我负责。”
　　柳岚风见宋志岸到场了，才甩开了那小女娘的手，走了过去。宋志岸看了他一眼，心里清楚地明白这又是宋荷做得局，来构陷柳岚风。于是，他对着柳岚风点了点头，问到：“怎么回事？”
　　柳岚风这才款款道来：“这位小娘子似是被人打晕了，扛到了这房里，掀开了外衣。”
　　“有个小厮传话来说父亲你找我商讨……我便也没多想，便来了。”
　　“可不曾想，我一推门进来，那小娘子便跑过来攥紧我的衣角，大喊说我……说我……”
　　那小娘子听见柳岚风这样说，便哭得梨花带雨的。她也看见自己的父兄就站在门外气冲冲地瞪着她，便觉大事不妙，便狡辩道：“明明就是你打晕了我把我抗了进来，还企图……企图……要不是我奋力反抗，我早就被你……你怎么能翻脸不认账！”说道，她对着周边的人大声哭喊着：“求大家，为我做做主！我不就是来做客的吗，怎么会恶意陷害这柳公子呢？”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柳岚风已经气得无话可说了，此时宋志岸才开始说话：“来人，先将这女娘带回房，好生招待好再带出来，我们当堂对质！可不能白白误了女娘子的清白，也不能让我家大公子白白担上这罪名！大家看来，可对？你说呢，陈兄？”
　　这小娘子，就是陈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