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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苏府初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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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万物竞长时节,处处绿意盈盈,焕发勃勃生机,可就在那葱郁的绿林里却传来阵阵打斗声。
一位身着黑衣的中年人手握曲刀,且战且退无心恋战,左顾右盼伺机逃脱,但他身后四人却紧追不舍。
也许是急于脱身,只听黑衣人一声怒吼,返身向前挺立,手中曲刀一旋,刀光闪过,一人闷声倒地,曲刀同时迅速滑向旁边之人,那人未见刀法凌厉如此,心中惊惧万分,连忙奋力向后躲闪,但为时晚矣,刀锋还是划伤胸腹,渗出一片血红,黑衣人正待举刀刺去,“当”一声,曲刀被疾速飞来的石子荡开,“如此刀法却沦为山贼,实在可惜!”一位面容俊朗、星眸如矩的年青人飞身而来,朗声道。
黑衣人闻声一惊,连忙后退数步,心中暗道不妙:年纪轻轻竟有此等功力,李朝义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这位才二十出头的年青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扬州三大名捕之一,江湖人称“君子剑”的李朝义。
“黑风,想自己走,还是我们绑着你走?”李朝义神情冷峻地对黑衣人道。
黑风看他一眼,咽了咽口水,反倒欺身上前,招招凌厉猛烈,奈何李朝义身手敏捷,根本难以近身,数招过后,黑风已是大汗淋漓,却猛然发现“君子剑”尚未出鞘,不由神情沮丧:“莫非我连一睹‘君子剑’的资格都没有?!”
稍不留神便听“嘶”一声,胸前衣襟被划飞一大片,黑风大惊一捂胸口猛然后跃,低头一看却不见伤口,更不见一滴血流出,只是右臂发麻,手中曲刀径直落地。原来李朝义趁他后跃之际迅速用剑气封了他的穴位。他不由低头叹道:“李朝义果然是李朝义,‘君子剑’之名不虚啊!”
李朝义笑笑,扬了扬嘴角,“看来我们得绑着你走了!”言毕迅速上前封住其几大穴位。
浑身动弹不得的黑风只好道:“罢,落在你李朝义手里,我认了!他日若传出江湖,亦不辱我黑风之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朝义闻言莞尔:“放心,我只奉命捉你归案!生杀大权,在下可没有!”
李朝义命人将他捆绑,整整衣衫正待归去,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落肩头,不由收起笑容,心道:这只鸽子向来报忧不报喜,这回不知又有何差事……
“苏府失窃!速归!”李朝义看完心头一惊,在扬州还有人敢动苏瑾铭的东西?!李朝义急忙翻身上马,连夜赶回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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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捕快,请坐。稍等片刻,我这就通报老爷去。”身材魁梧的刘管家将李朝义引至大堂后道。
只见偌大的厅堂布置得满满当当,大堂前部立着米余高的四尺见方小池,池中睡莲半开,清香四溢,令人神清气爽,两旁摆着精雕细琢的鸡翅木椅和嵌玉小几,后方则是一张名贵的紫檀木榻,榻上铺着柔软的羽垫,几个色泽艳丽的小锦枕随意散落,榻的中间还放着一张小玉几,几上有一把同样质地的精致玉壶,榻的后面则是一扇大屏风。再细看,那东墙上挂着的竟是前朝书画名家展子虔的山水画名作——《游春图》,“通幽径,峰回转,小桥旁,绿树掩;妇人立,竹篱前,江南春,美无限”,一片江南烟水,翠蚰葱茏,满室春意无限!
这屋内恐怕没有一件不是古董宝贝啊!李朝义边打量边感叹。
不一会,侍女嫣红奉上一碗香茶,李朝义捧起茶碗一仰脖便喝了个底朝天。
李朝义也确实渴了,昨晚才办完黑风的案子赶回扬州,一早又赶来苏府,时间紧得连差服都不曾换上,更别提喝上几口水了。见嫣红掩嘴窃笑,李朝义面带羞赧之色,赶忙道谢。
嫣红又给他添了一碗这才下去。那绯地蓝花的高腰束胸裙,宽摆拖地,随着步子优美晃动,煞是好看。
“哈哈,朝义,此等小事,陈大人还把你给派来了!”苏瑾铭从屏风后闪进来,快步走到榻前,边坐边笑道。与李朝义略为寒喧后,他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这么说来,夜光杯是在苏小姐的房中不见的。”李朝义沉吟道。
“正是。小女一早起来便发现放在桌上的锦盒是打开的,杯子不翼而飞。”苏瑾铭停顿了一会又道:“‘万博堂’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失陪了。你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刘管家就是了。总之有你在,老夫和陈大人就放心了。”
“晚辈自当全力以赴。”
苏瑾铭笑着点点头,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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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苏小姐房里查看一下,不知可否方便?”李朝义盘问了一些细节后,问刘管家。
“请随我来!”刘管家领着李朝义穿过后堂,沿着抄手游廊,来到花园,便见几幢雅致的楼阁掩映在繁花佳木中。小桥流水,花草树木,亭台石阶,布置得精巧无比,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皆可自成一景,十分赏心悦目。
行至“赏心楼”,刘管家道:“此楼乃老爷的书房和鉴赏古玩之地。‘夜光杯’以前就是收藏于此的。”
李朝义观察了一会:此楼共二层,外表看来与一般楼阁无异,但仔细察看,便知其设计精巧,恐怕还另设有地下室、暗室之类。更叫人叹为观止的是,二楼的层架上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壶,“我家老爷平生最爱收集历代名壶。”刘管家解释道。
再前行一小段路便到了苏颖所居住的“明珠楼”。刘管家推开门,示意李朝义进去。李朝义则犹豫着好不好就这样唐突地进去,虽说已办案无数,走过千山万水,可到人家小姐的闺房却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刘管家见状便解释道:“放心,老爷早已让小姐暂时搬到夫人那去了。请进!”
李朝义这才放心进去。
底层是厅堂,中央摆着一套紫檀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雕花窗户下有一张古琴,陈设简朴。二楼是卧房,布置秀雅,主人的蕙质兰心可见一斑,李朝义正要细看,一个小丫环跑上来对刘管家道:“刘管家,绸缎庄的郑老板派人找您来了。”
“哦。李捕快您慢慢看,需要我时就叫下人通知一声,我要去忙一些家事,失陪了!”
李朝义目送他下楼时不由暗自猜想:此人虽是六旬老翁,却难藏眼中锐气,再看他那沉稳的脚步,想必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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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义回过神开始仔细察看起来。
此层为敞开式结构,只有三堵墙,无门。较长的那堵墙上开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凭窗而立,可见窗下有一个大池塘,池中有数尾鲤鱼嬉戏于荷花间,阵阵荷香随风而至,令人顿觉神清气爽。看来窃贼不可能从窗户进入,除非他是武林高手,有凌波踏浪的绝技,可凌波踏浪只是个传说而已。那么只有通过底层楼了。但据刘管家所言,这门每晚都是从里面拴好的,只有苏颖的贴身丫环小玉和奶妈陪伴。
李朝义到一楼察看她们的卧房。卧房就在大厅左侧通往二楼的楼梯下,由于楼梯造得宽,二楼又造得高,所以将其造成卧室倒也宽敞、舒适。门和小窗都在同一面,且朝向室内,关上时与楼梯的外沿齐平,并装饰成砖块的模样,不说还真难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间卧房。看来这里也不可能是入口,除非那贼破墙而入,可墙是完好的。再看那雕花窗户,完好无损,那贼也没有破窗而入。李朝义又走到门后,想看一下门拴有无异样,门栓也好好的。那他到底怎么进来的,难道有人与他里应外合?苏颖是在宴客结束后才带着“夜光杯”回房的,谁能在拴门之前,瞒过三个人的眼睛盗走杯子?难道是家贼?
“小玉,快出来!我知道你躲在哪了。咦,明明是往这边跑的,怎么就是寻不着呢?哦……”
如同黄莺出谷般美妙的嗓音打断了李朝义的沉思,正想转身从门后出来,却被人拍了一下。
“哈哈,找着你了吧!”那个美妙的声音兴奋道。
原来在玩捉迷藏。李朝义笑笑把门推开,光线照在他那俊朗的脸庞上。
“啊?”那姑娘的神情瞬间由得意变成惊讶,剪水般的双眸闪烁着慌乱,水嫩的脸颊上霎时飞来两朵红云!她赶忙低下美丽的头颅。
好一个可爱动人的姑娘!李朝义心头一颤,那根长久以来蛰伏着的心弦不经意间就被眼前这个小女子轻易拨动了。见她梳着个双垂髻,想必是府里的丫环吧。想不到苏府里竟有出落得如此标致的丫环!刚想开口,却听她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后?”李朝义惊愕地望着重新抬起头的她,她已是一副愤意难平的样子。
“在下扬州府捕快——李朝义。奉命前来办案。”李朝义一面说一面掏出令牌给她看。
幸好令牌随身携带着,要不可要被这姑娘当作窃贼论处了!李朝义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接过令牌细细察看,而后又把身着便服的李朝义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道:“嗯,暂且相信你!”
“姑娘可否替在下将您家小姐的贴身丫环小玉和奶妈请来,在下有事相问。”
那姑娘一愣,旋即嫣然一笑:“好的,奴婢这就去把她们给你找来。”
不一会,她就将小玉和奶妈带来了。
“请详细说说你们昨晚各自的活动。”
“我身子一向不大好,昨晚就留在房里,小玉跟着小姐,小姐回房后,让我也看看那杯子,小姐痛惜我,还让我喝了两杯那杯子装的酒,然后我就先睡下了。我昨晚睡得特别安稳。”奶妈说完已是气喘吁吁了。
李朝义替奶妈把了把脉,吩咐那姑娘倒些水来,奶妈一听连道不敢,小玉则争着去。
“小玉姑娘,在下还有话要问你,就让这位姑娘去吧!”
“这……”小玉迟疑着,望望那姑娘,那姑娘朝她眨眨眼睛便起身到偏房给奶妈倒了杯水。
“小玉姑娘请讲。”
“我服侍小姐睡下后,就回到一楼,然后就拴好门睡觉了。”小玉怯怯地说。
“昨晚有没其他人来过?”
“没什么人啊,就是夫人送礼物过来,逗留了一会。哦,老爷和刘管家也来过。”
“你睡前离开过房间吗?”
“没有。”
“有没发现什么与以往不同的?”
“没有。不过有件事蛮奇怪,那晚帮夫人捧礼物的不像是府里人,而且突然就不见了。现在想来,当时夫人正和小姐聊着,老爷和刘管家捧着‘夜光杯’过来,他们才进门那人就不见了,那人之前明明还站在夫人身后的!但当时大家都没在意,只顾欣赏宝杯了,我也没多想。”
“从门走的?”
“不可能啊,我就站在门边。”
看来此人身手不凡,轻功更是了得,并非等闲之辈。李朝义听小玉描述完那人的身形样貌后心道:莫非是刘香儿?如果是她,又怎会和苏夫人在一块呢?“还有吗?”
小玉努力想了一会:“嗯,我昨晚特别困,伏在桌上都能睡着,好像没什么了!”
“什么,你伏在桌上睡着了?”李朝义打断她,问道。
“只是一小会!”小玉害怕道,“小姐睡下后,我回到一楼,闻到一阵花香,然后我就伏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后我就拴门回房了。”
“是荷花的香味?”
“不是。那是种很奇怪的香味,我还从没闻过那么特别、那么好闻的香味呢!”
李朝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冲到楼外,沿着墙角根仔细察看,果然,雕花窗户下的一丛书带草中有一小截烧剩的香,再看那窗格子,有一处留有淡淡的焦痕。李朝义正要俯身捡起那截香,惊觉脑后一股寒气袭来,急忙顺势一闪,两枚疾速飞来的燕子档便结结实实地钉在了窗框上,几根发丝飘然落地,同时一个身影闪过,李朝义正欲飞身追去,猛然停住,捕快的直觉告诉他:这截香比那个人更加重要!虑及此,李朝义赶忙捡起那截香,此时那人已无影无踪。
李朝义拨下一枚燕子档回到房中,又让小玉闻了闻那小半截香。
“就是这味儿。”小玉肯定道。
“这是罗汉香。窃贼就是用这把你迷晕的,你还当是睡着了呢!”这窃贼用的居然是“罗汉香”,看来此案并不简单!李朝义心下道。
“那我现在怎么不晕呀?”小玉不服气地问。
李朝义笑笑,耐心解释道:“这香要点燃才能使人昏迷。”
“李捕快,有何进展?”刘管家一进门便问。
“已有些眉目了。”
“哦?”刘管家略带惊讶,“不愧为扬州名捕……咦?”刘管家望着那姑娘,“小姐怎么在这,夫人正四处寻你呢!”
“娘一定是要我把头发给盘起来!长大了可真麻烦!”那姑娘无奈地吐吐舌头。
“夫人是要给您做新衣裳呢!”刘管家笑着拍拍她的头。
“嗯……好!”她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李朝义大吃一惊,暗道:这位标致的“丫头”竟是苏府的千金,亏我适才还将她当丫环使唤!他不安地望向苏颖,而她正得意地冲着他笑呢,那双灵动的眸子好像在说:“把我当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捕快,小女子苏颖先行告辞了。后会有期!”苏颖打了个万福,又朝他诡异地笑了笑,这才和小玉、奶妈离开“明珠楼”。
李朝义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又朝刘管家要了宴请宾客的名单这才回府复命。向陈大人汇报完案情,李朝义这才想起约了好友徐可一起吃午饭的,看看时辰早已过晌午,想必又要被这顽劣小子惩罚了,这回还指不定用什么招数呢,想到这他不由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