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清梦压星河》爱登堡

7、第 7 章

　　转眼就到了八月底，她整天忙着培训，也没寻到机会把衣服还给那人。这所私立学校与她之前工作的学校有很大不同。同事们都比较年轻，干劲儿十足。学校的管理制度比较细致入微，第一次培训，领导对大家耳提面命，教学、服务、和各项考核要求讲得清清楚楚。她要迅速适应这些不同。
　　宋戚戚被分到了五年级，接手一班、五班的数学教学工作和五班的副班主任工作。五班的班主任肖沅性格爽直，与人友善，戚戚与她也很快熟络了起来。
　　初来乍到，做事、说话总是小心翼翼为妙，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与人结下了梁子。
　　原来，年级韩主任见她经验丰富，做事机灵谨慎，外加气质不错，一心想让她与自己靠近些。本学期开学典礼上，市公安局将在学校直播“两防一化”普及教育专题活动，讲座将采用线上线下同步的方式，面向全市师生家长。这次活动由市公安局和教育局主办，王校长特别重视。活动需要学校挑选出一名女老师担任主持，公安局那边已经定好了一名男主持。
　　二年级的李主任心中也有合适的人选，两位主任把人选报给了王校，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王校敲定让戚戚去。这位李主任还分管数学教学工作，以后打照面的机会很多，宋戚戚是绝不想得罪她的，自此以后是更加客气谨慎。
　　由于活动严肃严谨，开学诸多繁杂事情都只好辛苦肖沅，宋戚戚还要抽时间来背稿与彩排。
　　第一次拿到稿子，宋戚戚就看到领导嘉宾部分赫赫写着“副处长周章”，她期盼着这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哪怕真是同一人，也得硬着头皮上了。大学时期，她曾经参加过一个主持人培训班，加之工作后也主持过一些学校的活动，好在没那么吃力。
　　是日，她早早来到学校化妆、做准备。盘起头发，妆容自然，着一条裁剪得体的及膝白裙，搭档是一名年轻俊朗的男警官，穿一身灰色西装。外国语学校是z城有名气的私立学校之一，硬件设施优越。九点不到，气派的礼堂已经坐满了学生和家长，第一排也坐满了市局的同志和校级干部。
　　台下的周章一眼就注意到了候场的宋戚戚，随后，宋戚戚也注意到了这位副处长。
　　典礼开始，先是王校致辞，接着是活动开始。两人举手投足，端庄大气。最后活动顺利、圆满结束。
　　周章看着台上的她，灵动，闪亮，好似所有的光都汇聚到了一处。
　　“这是新来的老师吗？真漂亮。”
　　“好像是我们五班的数学老师。”
　　“旁边的警官也帅！”
　　周围的家长们小声议论。宋灼盯着台上的人，这是第一次见她化妆的样子。白皙的皮肤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一双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更大了，显得脸更小。身材不错，就是瘦了些。
　　身旁的宋子铭也觉得新来的数学老师是好看的，可他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东搞搞，西摸摸。
　　“坐好，别动！”宋灼压低声音，厉声道。
　　宋灼本是没空的，最近他忙得没日没夜。过生日的时候，宋子铭许下的生日愿望之一便是开学典礼时宋灼能陪他来参加。按惯例，开学第一天，孩子家长和正副班主任是要拍一张全家福的。爷爷出门都得靠轮椅，况且，宋子铭是最厌恶别人说自己没有家长的，他也要同学们看看，自己是有家长陪。从一年级开始，他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如此。
　　典礼结束后，各班学生和家长回到教室，准备新学期见面会。礼堂里，学校领导要和市局同志合影留念，按理说没有宋戚戚的事儿了，她也准备回到班上跟家长孩子们见面。
　　“两位主持人也来吧！辛苦了！”说话的是周章。
　　旁人见领导这么细致，自觉考虑不周，赶紧让两人过来合影留念。
　　等她换好衣服回到班上，肖沅适时向大家介绍她。面对教室里三十多个家庭，宋戚戚也大方自然地简单介绍了自己，谈及自己的教育理念，希望与家长们一道呵护孩子的成长。
　　最后，每组家庭依次与两位班主任拍全家福。
　　见到宋子铭和他的家长时，宋戚戚终于明白那日为何莫名其妙说了句“以后多麻烦宋老师。”
　　宋戚戚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担心那人说些什么让人误会的话，不料对方对他视而不见，拍完照后向肖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反而是肖沅热切地说：“等我忙完再联系您。”
　　因为等周章，汪葳蕤最后才拍到。每年都是外婆和舅舅陪她拍照。
　　宋戚戚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热闹非凡，幸好没有过多交集，不然真得找个洞钻进去了。为什么女儿姓汪，难道是离异？
　　回办公室的路上，肖沅顺便将班上的一些特殊情况告知她，每当班主任不在学校时，班里的一众事务都是由副班主任管理的。
　　“最后拍照的汪葳蕤同学是我们班的中队长，小姑娘勤快机灵，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交给她。如果有事就联系她舅舅，就是刚刚那周处长。”
　　“孩子的父母呢？”
　　“因公殉职了......真可怜！......哦！还有个情况，班里的宋子铭同学是由爷爷在养育的，但他爷爷行动不便，平时有事情都是叔叔出面，有事情你可以联系他爷爷，虽说是老人，却非常配合老师，对孩子的学习也很上心......宋子铭这个孩子有些特殊，你接触了就会发现的。”
　　上完几节课后，她不难就发现了这个孩子的“特殊”。宋子铭有多动症，时常注意力无法集中到老师身上，笔、橡皮、纸屑，甚至是头发都可能成为他的玩具，不仅如此，在课堂上还经常下位，各科老师都很头疼。
　　“老师，你不要理他，他从一年级开始就是这样，现在已经好多了。”“他还吃药呢！”班上同学早已习以为常。
　　好在肖沅似乎对他特别关照，平时说话总是和蔼关切，时不时还会专门询问一下。
　　很快到了教师节。节前，学校开展了师德师风专题学习。外国语小学是一所学费不低的私立小学，除此之外，每年还有各种国内外游学课程，价格不菲。在会上，王校要求大家廉洁从教，不收礼。在这一方面，不管别人何如，宋戚戚有自己的原则，从教以来，学生送给她的卡片、手工艺品等她都一一保存起来，家长的礼物她一概不收。
　　教师节前一日，妈妈送给她一条丝巾，并祝愿女儿教师节快乐。每年的这个节日，妈妈都会为她准备一份礼物，送上一两句祝福的话语。宋爸爸照例给女儿手写了一封短信，情真意切地勉励她敬职敬责，爱岗爱生。即便这一整天她都沉浸在辞藻华丽的赞美和由衷的祝福和感谢中，但最令她心底暖热的，还是父母的话语与特意准备的、独属于她的礼物。
　　一大早开始，她就收到不少家长的微信。有些家长或打电话、发微信，或直接将一些礼物寄到学校，她都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到下班时，办公室里挤满了鲜花，桌子上不少的孩子们制作的卡片与小礼物。
　　同事们陆续下班，宋戚戚还得加会儿班。下个月，宋戚戚将在区级教研活动中上一节名师导教课，也算是亮相，她得提前准备。
　　这时，肖沅进来。
　　“忙什么呢！”
　　“备会儿课。”
　　“今天，子铭的爷爷专门打电话跟我说感觉这段时间孩子变化特别大，孩子回家说特别喜欢上数学课......你看，这是子铭专门做的卡片，他胆子小，怕你不收......他爷爷专门拜托我，让我一定要交给你！”肖沅笑盈盈。
　　没觉得他特别喜欢上数学课，这孩子倒是有点怕自己，宋戚戚想。宋戚戚收下了卡片，待到一一细看贺卡时，她才发现不同。这个贺卡精致，连内容都是打印字体，只在签名处可见歪歪扭扭的签名，贺卡的第二层粘着一张面额巨大的购物卡。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宋老师还在学校吗？我是汪葳蕤的家长。”
　　“哦！有什么事吗？”两人都客客气气。
　　“我在校门口，孩子做了一张贺卡，让我务必今天要送给你。”汪葳蕤得了重感冒，咳嗽严重，时不时还在发烧，已经回家休息两天了。
　　暑假里，她就为肖老师做好了教师节贺卡，新来的数学老师是什么样子呢？刚开学，她就对这位宋老师着了迷。她不觉得宋老师像同学们说的的那样严厉，反而有些风趣幽默。宋老师好像有双火眼金睛，每次当她有点出神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到了她的跟前。为宋老师做的贺卡她总觉得不如意，修改更换直到昨天下午才做好。
　　昨天一下班，周章就被她缠着，什么也干不了，只好答应。
　　周章没穿警服，一身休闲装扮，身姿高挑挺拔，几个路过的女孩儿忍不住回头瞟了几眼。
　　见到周章，宋戚戚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以至于眼神都有点闪躲不定。
　　接过卡片，宋戚戚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葳蕤同学身体好些了吗？”“快好了。”
　　“如果身体允许，可以把这两天的学习内容预习一下，练习册也可以试着做一做。等她返校，我帮她梳理一下重难点。”
　　“谢谢宋老师！”对方也不再说话，宋戚戚只想快些结束这个会面。
　　“宋老师，孩子的情况你可能已经了解了一些。葳蕤看起来懂事，但内心及其敏感脆弱。我想这跟我们平时的家庭教育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她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随时告诉我。”周章望着她，语气诚挚：“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
　　宋戚戚慌道：“这没什么的......我特别理解......有些事情，谁也没想到......有什么我会联系你。”
　　“好，不耽误你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