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清梦压星河》爱登堡

12、第 12 章

　　自那天后，有空闲时周章便会给宋戚戚发几句微信，诸如“忙吗”“吃过了吗”“今天过得怎么样”，或是在晚上忙完后给她发一段文字，讲些遇到的趣事。有一次她在医院门口等骁骁，恰好周章正提着东西往里面走。
　　母亲住院，他手里又有几桩案子，也没时间约她见面，周章心中高兴。
　　“你在这儿等人吗？”
　　“等朋友下班。”
　　“你呢？”宋戚戚看了下他手里提的东西。
　　“我妈生病了。”
　　“严重吗？”
　　“胆囊有点问题，做了个小手术。”他继续说，“等忙过这阵子，你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山里玩。”
　　对于周章，她有些举棋不定。人家各方面都是超额的，按理说她应该紧紧抓牢才对。正如宋妈妈说的，女儿看起来聪明脑子快，可心底里却像她爸爸，遇上大事儿优柔寡断，在恋爱方面她更是如此，总希望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你进一步，她却想着如何退一步。
　　“到时候再看吧。”她回答。
　　这时，骁骁走了过来。见到周章也在，连忙感谢那日他的帮忙。平时大大咧咧的姑娘，这时竟有点害羞的模样。
　　三人分开后，骁骁问了些周章的情况，宋戚戚只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那边，周章照料母亲吃完晚饭，母子二人就闲聊了起来。
　　“这两天查房时，来了个女医生。博士刚毕业，本地人，父母在组织部和市委办公室工作。人长得漂亮，还特别体贴热情。我一打听人家也是单身。”周妈妈继续说，“我把你的情况大致跟人家说了下，人家也愿意接触下。”
　　“先不接触了，我现在在追求一女孩儿。”周章道。
　　周章妈妈还想多问些女孩儿的情况，无奈周章只说现在人家还没有答应，不肯多说。
　　周章妈妈道：“儿子，我知道你做任何选择、决定都很慎重。所以在这一方面，我跟你爸爸虽然着急，但并没有太多干涉。”望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相信你，相信你能做出最优的选择。”
　　母亲当年为了爱情义无反顾要嫁给穷小子，没料到婚后一地鸡毛。她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如今才有这番深切的感悟。
　　“你好好休息，我回家看看葳蕤。”
　　走出住院大楼，周章点了一根烟，抽起来。火星忽暗忽明，烟雾中什么也看不清。
　　骁骁已经猜到那位病人的儿子是周章。年轻帅气、事业有为，她对周章，是有些好奇又仰慕的，只不过这种情愫，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次游学目的地在郊外的航天研究所，计划两天一夜。第一天参观航天展览馆，第二天体验模拟飞行。各班由正副班主任带队，每位同学最多两位家长陪同。在出发前，肖沅已经将注意事项一一告知家长和孩子们。
　　一大早，兴奋不已的孩子们和一脸困意的家长们就在各班的大巴车前集合了。周章特意空出时间，葳蕤对于这次游学期待已久。快到出发时间，陆奉才拉着气喘吁吁的宋子铭跑来。
　　到达酒店，家长们先跟孩子一起回房休息。下午，孩子们参观展览馆，家长们有的或去旁边打高尔夫，有的一同参观，有的聚着拓展交际圈。
　　肖沅在前，宋戚戚在后，孩子们听讲解员讲得入了迷。
　　“你们可真忙，这周末也没得休息。”陆奉道。
　　“你不也是，周末还得上班。”
　　“唉，没办法！混口饭吃不容易！”
　　宋戚戚想了想问：“他怎么没来？”名单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她妈妈忌日，回老家去了，晚点兴许能到。”
　　霏霏的生日快到了，陆奉想给她准备一个惊喜，问了下戚戚的意见，两人在后面边走边聊。
　　结束后，家长们带孩子自行安排。
　　周章想约她一起吃饭，她只说自己跟同事们一起。
　　陆奉对这儿挺熟悉，他经常陪宋灼来这里陪人应酬。这附近有家餐厅味道不错，离酒店也不近，便约了宋戚戚一起。
　　吃饭时，宋子铭讲起下午的展览滔滔不绝。陆奉聊起这附近的美食和好玩儿的项目，如数家珍。中途接了个电话，告诉自己的位置。
　　不一会儿，宋灼来了，在宋戚戚身边的空位坐下。只顾吃饭，看来是饿急了。
　　她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火药味儿，裤腿上还有点泥土，心中也有一丝异样。
　　她平时吃得清淡，觉得味儿有点重，多喝了几口水。
　　饭毕，陆奉去结账，他道：“不能吃辣？”
　　“没有呀！”等她去卫生间补妆时，才发现自己双唇水嫩，两颊泛起红润，好似一副娇艳模样，赶紧拿冷水拍拍脸。
　　等她出来，那人靠在车旁边，抽着烟等她，陆奉和宋子铭已经驾车回酒店。
　　“你先回去吧，我想走回去，消个食。”她道。
　　“忙一天还不够消食？”宋灼掐了烟，一本正经：“怎么？你怕跟我呆久了爱上我？”说完自己都乐了。
　　宋戚戚觉得每次跟这人呆一块儿都没法好好说话，不理那人，径直拉门上车。
　　夜晚，空气湿冷。
　　那人降下车窗，把音乐调到最大，冷风灌进来。前方车辆起步慢了些，狠狠地按喇叭。
　　“你回丈镇了？”
　　“嗯。”昨晚，他梦到他妈在学校门口等他放学，牵着他的手说给他做了好吃的。梦里，妈妈还是那样漂亮。天还没亮他就开车回去，父母的坟挨在一块儿，他把一箱炮放完，嫌不够，又去买了两箱。完了在旁边坐了大半晌才离开。
　　说完宋戚戚觉得自己不该多嘴。
　　“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还可以，就是有些老年病。”
　　“多回去看看。”
　　“嗯。”
　　饭后，班级家委会组织孩子们在酒店草坪上办了个简易的音乐会。肖沅肚子不舒服去趟医院，只得拜托宋戚戚出席一趟。
　　孩子们在台上合唱、拉琴、吹笛......宋灼和陆章谈事情的间隙，宋子铭跑到同学赵扬那儿看热闹。原来，赵扬与孙晓北因为前些日子的口角一直有点过节，今天想趁机与他理论清楚。没想到两人你推我搡时，孙晓北的眼镜不慎掉落，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宋子铭刚好一脚踩在了上面。这是妈妈专门带他去省城眼科医院配的新眼镜，他爱惜极了。
　　一气之下，孙晓北又跟宋子铭打了起来，还边打边骂宋子铭脑子有病。宋子铭虽然平时反应稍显迟钝，不理会同学们的讥讽。心里憋屈久了，今天也发起怒来，发了狠地回击。
　　宋戚戚急忙跑过去，家长们赶紧把两人拉开。
　　三人各执一词，只抱怨是对方有错在先，孙晓北竟然还边说边哭起来。宋戚戚让他们分别讲了一番起因经过后，大致明白了原委。
　　本来是孩子之间的矛盾，宋灼只在旁边看着，不说话。赵扬父母也都等着老师先处理，回家后再收拾孩子。
　　宋戚戚开始引导三个孩子重新审视自己的处理方式，宋子铭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又把孙晓北骂他的话重复一遍，没想到孙晓北竟不承认，孙晓北的爸爸妈妈有些气不过，觉得老师有意偏袒。
　　“宋老师，我家孩子的个性我最清楚，他敢做敢当，没说就是没说。”孙晓北爸爸说。
　　“老师，我听得清清楚楚，孙晓北就是骂了。”旁边的赵扬说。
　　“你俩一伙儿的，当然说我儿子说了这些话。”孙晓北妈妈道，“宋老师，这事儿不能和稀泥就完了。从一年级开始，每次宋子铭和同学间发生矛盾，哪次老师不是偏袒维护他，孩子们看得出来，我们家长眼睛也是雪亮的。他们家长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难道我们的心意不能入你们的眼？今天，我儿子随便被人污蔑、被人打、被人骂，还被人踩碎了东西，我们得要个清白。你要是给不了我们这个清白，我们就要去问王校要，问教育局要！”
　　“什么清白？孙晓北家长，我们还得问你讨个清白。”赵扬妈妈也不服气。
　　最后，两方家长竟然吵了起来。
　　宋戚戚赶紧劝两位家长冷静下来，可大家都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去。
　　“你想怎么解决？”宋灼冷冷地问。
　　孙晓北的妈妈没料到他突然这样问，愣了下：“我们要个清白。”
　　“别他妈净扯那些没用的。”宋灼不耐烦道。
　　“宋子铭得赔偿我儿子的眼镜，我们还要求道歉，他们两个在全班同学面前向晓北鞠躬道歉。”
　　宋灼冷笑了下，哼了一声，厉声道：“赔偿可以，道歉没门儿！要么各自领回去教育，要么报警。别难为宋老师，这事儿跟她没关系。”这种混乱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自己也没有万全之策，听他这么说，似是浮水之人抓住了根稻草，竟有些许感动。
　　说完就让陆奉打电话叫人来，周章站出来：“不用打电话，我就是警察，孙晓北家长如果真想要报警，我也可以帮忙处理。如果嫌还不够，我带你们去附近派出所也行。”其他家长也好言相劝。
　　孙晓北家长措手不及，没想到事情闹得这样难堪，只好愤愤地带着孩子回去。
　　赵扬家长向她说了些客气道歉的话，也带着孩子回去教育了。
　　回到房间，宋子铭就面壁思过去了。等他接完电话才把人拉过来训斥：“为什么动手？
　　宋子铭又啜泣起来：“他骂我脑子有病，还骂我没有爸妈，我已经忍了他很多次了.......他去年还骂过我......他上次还把我的笔给抢走了......也不还我......”
　　宋灼的语气这才温柔了些：“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做事要讲方法。”又不忍心孩子继续伤心，把孩子拉到跟前：“应该再打重一些，明年给你报个跆拳道班。不过打之前你得告诉我，我帮你对付他的家长。”说完宋子铭忍不住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