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江河山川

2、有罪

　　宋淮清说完话没理沈遇晚便自顾自进了门：“晦气啊，真晦气。”

　　宋淮清挠了两把头，不知道该感叹缘分妙不可言还是该感叹冤家路窄。不过两人平时工作都忙，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应该很少碰到面。
　　可是生活中处处都是特殊情况，今天就特殊了好几回。
　　宋淮清反手锁了门，脑子里冒出了几个字：阴魂不散。

　　用杯子接了杯热水，宋淮清吃了几枚胶囊才铺床睡觉。睡的时候才九点半，宋淮清也大半夜才睡着。
　　他和沈遇晚怎么总是这么尴尬？明明好早之前就认识了，明明沈遇晚是他的竹马，明明沈遇晚没惹他，明明是他先针对沈遇晚……

　　——

　　翌日清晨，宋淮清起得比平时早些，不然看着沈遇晚，俩人都不好过。
　　宋淮清两下收拾好，拿着课本和保温杯便出了门。

　　不出他所料，果然没遇到沈遇晚，但不是他起早了所以把沈遇晚甩在了后面，而是沈遇晚可能为了不见他心烦，起得比他早。
　　宋淮清下楼时沈遇晚的车已经开走了。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宋淮清去学校没有开车，毕竟也不算很远，而且他今天起的早，步行去学校刚好，而且感冒了也能热热身子。

　　但是他好像想错了，今天的最高气温也就两摄氏度，步行去学校他怎么想的？而且宋淮清今天……没有穿秋裤。
　　原来，寒风刺骨吹就是这种感觉吗？
　　宋淮清感觉从脚趾冰到了鼻尖，原地小碎步跳了几下，又一路小跑起来。又早又冷的牧宁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他今天要去看早读，六点四十的早读，大冬天的宋淮清简直想辞职。虽然每个冬天想的都是辞职，但从来没有真正实行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淮清到教室的时候，灯还没开，原本想到一路当散步一样过来的话，差不多刚刚好赶上学生们狂奔教室的步伐。
　　但是一路小跑过来就乱了时间了，宋淮清看看时间，离早读正式开始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
　　好像有点……太早了。

　　窗外还飘着小雪，宋淮清坐在讲台上开了局王者荣耀等待第一个小崽子的到来。
　　刚开始匹配，连局都不算开，就有人来了，宋淮清抬眼一看：“南谕，这次又是第一个啊？”
　　来人礼貌的点了点头：“清哥早上好，今天来这么早啊？”说完便缓缓向后排走去，放下书包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看着文言文。
　　宋淮清简单回答了一下，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了。宋淮清一看来人，下意识把手机往怀里藏，却已被来人发现：“哟！老宋，来这么早搁这儿打游戏呢！拿出来呀！”
　　宋淮清白眼翻翻：“鹿呈你长点心思行不行，要高考的人了还成天想着打游戏打游戏。”

　　“哎呀，我好不容易来这么早一次，一来就逮着你打游戏，打游戏就算了，我看两眼你就又小气了？”鹿呈癞皮狗似的看着宋淮清。
　　“怎么，这个假期四个通宵没玩够？”宋淮清嘴上说，手里还是不停操作着。

　　“清哥，不是我说你，你是变态吗？这玩意儿叫假期啊，国庆都比它……诶！放大啊放大啊！诶哟，又送了，我要是你队友啊，我得被活活气死。”
　　宋淮清推了鹿呈一把：“去去去，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还训起我来了，你很厉害啊？”

　　鹿呈拍拍胸脯：“虽然不敢说多厉害，吊打十个清哥，还得是绰绰有余。”
　　宋淮清觉得要不是有“为人师表”四个字拦着他，鹿呈现在可能在地上趴着叫娘。
　　宋淮清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是了，我是变态，你比变态还变态，你就是个大变态，你最牛了，这次语文月考上不了125，你等着吃屎吧你。”
　　鹿呈：“虽然但是，这恐怕是不妥。”

　　宋淮清笑了：“哪里又不妥了？说我打游戏菜就妥了？”
　　鹿呈绕到背后给宋淮清捏肩：“清哥，我跟你讲，我们班有个同学，对你看法特别大，他说……作为一个语文老师，不应该让自己的学生动不动就考125分，他觉得你应该……有点儿度量。”
　　宋淮清：“……”

　　现在那个对他看法特别大的同学正在帮他捏肩。
　　宋淮清：“得得得，下去吧你，那个同学的事我会处理的，我一定让他语文考145分。”
　　鹿呈有苦说不出：“但是！清哥，我觉得吧，考125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主要是……那个同学太不像话了不是，您一把年纪了他还气您。”
　　宋淮清：“是啊，我一把年纪了，喜欢斤斤计较，所以你现在最好下去，不然哪天等我抓住了你的把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鹿呈灰溜溜跑了下去。

　　宋淮清再次看时间，离早读已经只差七分钟了，才来了……两个人。
　　其他人呢？！不知道今天要上课吗？

　　宋淮清觉得离谱，太离谱了，是不知道今天上课还是集体罢课？这是代表对学校黑暗统治的反抗吗？
　　宋淮清内心震撼：一生要强的一中学生！
　　今天学生罢课，明天老师罢工，后天重新放假！

　　但是令宋淮清惊讶的是，教室里原本只有两个人，早读开始的最后三分钟里，来齐了所有人。
　　全班六十人，短短三分钟内，来了五十八人！
　　这真是，一个会卡点的大家庭。很有凝聚力，同学们都很团结……

　　宋淮清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既然都来了，就全部给我好好坐着，高三的人了，还静不下来，小嘴成天叭叭叭叭。毕竟是提前来，假期也就这么四天，不过在这么天寒地冻的环境下，还是希望你们静下心来，把高三撑完。补课期间，老师们一般都不会布置什么作业，也不会霸占课间，毕竟谁也不是心甘情愿补课，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只剩一年就要高考了，最后的冲刺，加油。”

　　教室里咿咿呀呀响起了来自学生们心底的叫唤。
　　就在这时，鹿呈如同英雄驾着七彩祥云般一跃而起：“好！说得太好了！在这我将要放弃的时候，是清哥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是清哥给了我希望！我要热烈歌颂清哥！”一边高喊还一边鼓掌，气氛一下子被带了起来。

　　原本教室里是一片笑声，不知道哪几个不要命的用力鼓起掌来，还边叫“好”。随后全班都开始鼓掌。

　　宋淮清有种演讲成功后的成就感和……被忽悠的愤怒感。
　　“鹿呈你发什么疯，好好好，静静静！”宋淮清觉得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一点点老师该得到的尊重，都快处成兄弟了还尊重？！

　　但是转念一想，有些时候，打入内部才算是真正的成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宋淮清拿戒尺拍了拍讲桌：“行了行了，文言文都会背了？快背起来了。鹿呈你给我坐下去。”

　　今天的早读和第一节课都是178班的，宋淮清连着上了两节课，他和学生们，学生们和他，相看两厌。

　　好不容易过了这两节，宋淮清就可以回去挺尸了，一早上过了第一节课他就没课了，到晚辅连着第一节晚自习才重新出场。
　　想想就爽啊。

　　宋淮清回去时路上已经盖了一层雪，不得不说牧宁这边儿的冬天是真的冷。宋淮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看了看冻红的双手，抖着往手上呵了两口热气，又继续往前走两步。
　　“这破天气，上什么课！”

　　宋淮清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回头便看见一个少年蹲在墙上，穿着一中校服。
　　“！！！”
　　“你干嘛？兄弟你什么时候翻出来的，我刚刚在小球场蹲了半小时都没看见任何一个人影才敢翻出来，你胆子比我还肥啊，翻出来这么久就这儿站着还不知道跑？”

　　宋淮清愣了一下：“啊，我请了病假。”
　　那少年道：“真牛．逼啊，既然咱俩这么有缘分，待会儿我跳下来的时候你接我一把。”
　　“好……吧。”反正这小孩儿早晚要回去，而且摔下来也不是什么事儿，到时候家长担心，班主任也不好过。心里想着，宋淮清就走了过去，那人跳下来的时候，宋淮清伸手扶了一把。

　　“诶兄弟，你要去哪儿啊，你看咋俩无依无靠，不如一起吧？”少年揽着宋淮清的肩道。
　　反正放这孩子一个人去浪也不安全，宋淮清道：“好啊，不过我晚辅之前要回去。对了，你哪个班的？什么名字？”

　　少年哈哈笑起来：“不是，你这个语气怎么这么像班主任逮着学生抄作业啊？”
　　宋淮清心说：老子本来就是班主任！
　　但是他的口说：“问你话呢。”

　　少年站直了：“报告！179班司槿尘！”
　　居然就在隔壁班？！
　　宋淮清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多少有点陌生，好像以前压根儿就没见过。
　　“178班，宋淮清。你名字很好听。”

　　司槿尘说：“谢谢，还很少人夸我名字好听呢哈哈。”

　　——

　　宋淮清跟着司槿尘玩了个中午，晚辅之前司槿尘就乖乖跟他一起回学校了。
　　晚自习第一节结束以后，宋淮清这天是彻底自由了。

　　从走廊到楼梯间，宋淮清可谓是听了不少“风言风语”。什么新CP，什么小宋老师就是零，什么小宋老师平时看起来受里受气的。
　　宋淮清安静地听了半天，一句没听懂。现在的小姑娘玩的这么花吗？

　　宋淮清准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时——
　　“可是他和隔壁沈医生真的好配诶！贴吧上太太那篇文你看了吗？昨天沈医生送小宋老师来学校诶！！！”
　　“没有啊，可能只是顺路呢，毕竟医院就在学校旁边啊。”
　　“怎么可能！沈医生还把小宋老师送来教室呢！看着小宋老师在跟178班开班会，我的天诶，那一脸宠溺的笑容绝对是你想看到的，沈医生看着小宋老师冻红的手，眼睛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你没看到吗！？那个眼神，我去我心都要化了！”

　　“小宋老师”本人并不知情。昨天他要迟到了，死皮赖脸上了车，沈遇晚送他来教室，看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旁边笑得贱兮兮的。
　　居然被改编成“一脸宠溺”“满眼心疼”。

　　宋淮清此刻只能感叹没见识过人情世故的纯洁高中生。
　　不过他好像确实是好久没上一中贴吧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发展趋势，学生们的快乐所在。

　　宋淮清果断掏出手机，在贴吧重新注册了个账号，改了ID叫“清欢”。
　　刚登上去就看见了几乎可以说是风靡全校的同人文，主角就他和沈遇晚。
　　很可以，想上天。

　　宋淮清点开了同人文，第一时间就是翻评论，大多是感叹好磕，还有人惊讶，有人反驳。
　　宋淮清倔强的把所有反驳的评论都点了个赞。

　　翻着翻着，一个刺眼的ID吸引了他的眼球。
　　谁懂我语文要考145：看不出来呀，我们清哥居然是个gay，还是个零。

　　宋淮清现在想回教室把鹿呈掐死在那儿。
　　这种时候不应该维护一下班主任吗？同流合污，墙头草，两边倒！

　　宋淮清也评论了一句：在下觉得沈医生配不上小宋老师。
　　下面马上有人跟评：在下觉得楼上就是小宋老师。

　　宋淮清关掉了手机没理，楼下十有八九就是沈遇晚那孙子。
　　什么时候潜入了一中贴吧？！没人管管！？

　　宋淮清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孩子气，可能要改改。
　　宋淮清摇了摇脑袋，走路回了家。

　　走到楼下的时候，宋淮清遇到了沈遇晚。
　　沈遇晚看到宋淮清的时候有点震惊，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就转过头低声笑了起来。
　　宋淮清十分确定自己非常看不惯这破德性：“笑屁啊你。”

　　沈遇晚笑意更浓了：“小宋老师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宋淮清自顾自上楼：“知道我心情不好你还上赶着惹我？”
　　沈遇晚紧跟其后：“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小宋老师，但是我还是希望我能用真诚的道歉换得小宋老师的原谅。”
　　宋淮清：“沈遇晚你故意的吧？”

　　沈遇晚眼神真诚：“小宋老师，沈某真的不知错，还望小宋老师指点。”
　　宋淮清心里一万个烦：“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活着，就他妈是有罪。你说是吧，沈医生？”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样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