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音律》一只圆滚滚的杏子

11、现世—房间

　　“进去吧。”沈丞就这么拉着谭霖踏进了那个满是白烛的房间。
　　谭霖眼睛环顾四周，白色的蜡烛布满了整个房间，房四面墙壁都被改造成了“玻璃”的小格子，有的小格子里面已经存放了一个装有灰白色灰质物的小瓶子，有的还是空着的，房间的中心摆着一台很旧很旧的钢琴，很奇怪，房顶透下来的光正好打在钢琴上，就像一个天然的舞台。
　　“你们过来了。”一位身着黑色衣服，满脸憔悴的女人捧着一盏白烛来到了沈丞和秦亦的身边。
　　“嗯，开始吧。” 沈丞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温暖，秦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已经拿了一本音谱本，似乎随时在准备着什么。
　　沈丞已经走到了钢琴边，同时黑衣女人手中的白烛被轻轻放在了地上，沈丞手指触碰琴键发出第一个音符的同时，女人将盒子里的灰质物洒向白烛的火焰。
　　奇怪的是灰质物接触到火焰的一瞬间被点燃，在火焰的上方形成了一个人形的烟雾，随着越来越亮，人形也越发的明显。
　　黑衣女人原本还未干涸的泪痕在看见人形烟雾的那一刻瞬间留下了两行清泪，嘴里一直在叫着霜霜。
　　沈丞轻轻的来到谭霖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是蒋霜的母亲，其他的也都是蒋霜的家人。”
　　谭霖仔细看着白烛上方的烟雾，这才发现烟雾里蒋霜正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嘴角一点一点的扬了上去，这烟雾栩栩如生，蒋霜的母亲伸手想要触摸自己的女儿，却在一瞬间被火焰的炙热烫伤，再回首，烟雾早已散去，化作一个音符飘在空中，瞬间就消散了。
　　蒋霜的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跌坐在地上，一旁的家人赶快上前搀扶起她。
　　“现在请把剩余的灰质物装入一些在这个小瓶子里，放在这个水晶方格里。”沈丞递给了蒋霜母亲一个很小很小的小瓶子，蒋霜母亲小心翼翼的装了一些进去，找了一个水晶方格放了进去，一同进去的，还有一张小小的音符卡片和一朵白色的菊花。
　　送别了蒋霜的母亲，谭霖走到蒋霜的方格前，用手触摸，指尖传来的温度冰凉刺骨.......
　　“对了，你刚刚弹奏的是十只兔子？”谭霖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的回头。
　　“是的，死于琴谱中的人，若想招灵，只有用这房间里的那台旧钢琴弹奏相应的乐曲，在撒入逝者本人的灰质物，便可招灵。”陈东将记录下来的音符递给沈丞，沈丞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招灵？”谭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观看了一场招灵仪式。
　　“每次进入琴谱前，我们都会留有一封信件，这封信件只有当人真的死去的时候才会到亲人的手中，而每次进入琴谱死亡的人总会有一个人的信件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音符符号，而信件中也会告知家人这个地方，并且葬在这里。”见谭霖听的津津有味，沈丞不禁莞尔一笑，继续说道。
　　“其实放在瓶子里的灰质物都是死去人的骨灰，平常的骨灰是不可燃烧的，只有在这件房子里才可以进行燃烧。”沈丞见谭霖继续沉默，便不打算说下去，只是一直站在谭霖的旁边。
　　“所以，没有金色音符的人呢？”谭霖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悲伤的神色，沈丞丝毫没有提到他们。
　　“没有被选中的那些人，死后会被遗忘，化作天空中的雨露，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或者是泥土，是山石，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之前的样子，甚至是名字。”沈丞一边说，一边注视着身边的谭霖。
　　谭霖全身弥漫着悲伤的气息，甚至沈丞一度怀疑自己将他带到这里来是否是错误的，他轻轻的走到了那架钢琴旁边，指尖触碰琴键发出声响。
　　谭霖站在橱窗前，看着听着沈丞指尖下的音乐，一股温暖的感觉弥漫着他的全身，或许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听见音乐声的陈东和秦亦也回到了房间里，陈东从未见过沈丞认认真真弹琴的样子，不禁感叹了一声。
　　“你说，他怎么这么会弹琴呢？”陈东走到谭霖身旁，谭霖竟没有丝毫的察觉，直到陈东的肩膀碰了他一下。
　　“你们不知道，沈丞出生于音乐世家，从小便拥有绝对音感。”秦亦眼睛停留在沈丞身上，仿佛沈丞浑身充满着光芒。
　　一曲毕，谭霖的情绪已然好了许多，眼圈依然红红的，在烛光对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动人，沈丞盯着这样的谭霖许久许久，直到谭霖低下了头。
　　“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么？”说着就开始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一旁的秦亦和陈东对视了一眼，轻声笑了笑。
　　“咳....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沈丞极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谭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沿着方才来的路一同离开了音乐厅。
　　谭霖耳边的碎发被风吹乱，他伸手将头发整理好，这才发现山顶的月亮如银盘一般。
　　身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谭霖抬头望去，方才那陈旧的音乐厅竟在瞬间坍塌，化作点点星光。
　　“这.....这.....这这......”陈东望见眼前这一幕不禁瞪大的了眼睛，张大了嘴，不由的吐出来几个这字。
　　“或许等我们解开琴谱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就能知道这音乐厅是什么了。”沈丞用手轻轻捂住了口鼻，灰尘四起，似乎要将那山头的月亮吞噬。
　　“什么时候可以解开这琴谱？”今晚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此刻让他只想逃离这所有的一切。
　　话音落，灰尘散，只剩下虫鸣回荡在这山顶，几人低下的头将一切的答案就那么沉默的告诉了谭霖。
　　“走吧”山顶的风依旧喧嚣，回去的路上车内沉默的可怕，沈丞用余光看向后座的谭霖，不知道此时他在想什么。
　　秦亦示意沈丞说些什么，却没料到沈丞扭头看向窗外，全让当做没看见，秦亦只能叹口气，紧紧的握住方向盘。
　　“额....我说两位，咱们....现在去哪儿？”陈东的手杵在驾驶和副驾驶的椅子后背上，头从中间探出，眨巴着眼睛，看看左边，看看右边。
　　“回家。”意外的，这次回答他的是沈丞，虽然无法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还是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车上在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一丝的动静，渐渐的，除了秦亦其他人都沉沉的睡去.......
　　刹车带来的撞击感，将谭霖和陈东唤醒，陈东摸了摸自己被撞到的脑袋，看了看周围环境是他们居住的小区，轻声的说了一句“到了？”
　　凌晨的风终归还是凉了，谭霖下车打了个寒颤，却被沈丞看在了眼里，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拿给秦亦。
　　“看你有些冷了，先穿上吧。”秦亦将衣服轻轻披在了谭霖的身上，又朝着车内看了看就回到了车里。
　　“你说，你闹什么别扭呢？”陈东过来轻轻搂住了他，看着车灯远去，他是在不懂。
　　“我只是.....想知道琴谱是否有能解开的一天......那时候......我想.....”谭霖低下了头，陈东也没有再继续搂着他。
　　“或许，你的问题连沈丞自己都不知道呢？”谭霖的问题始终要有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却又是没有答案。
　　车里，秦亦看着一旁没闭目养神，没有丝毫情绪的沈丞，满眼的无奈，但此刻就算是他也不敢出声，毕竟沈丞身上的低气压任谁都能真情实感的感受到。
　　车子驶进一处古香古色的宅子内，偌大的宅子里却没有一盏点亮的灯。
　　“沈丞，你真的不打算找几个保姆么？至少......”话到嘴边，秦亦却再也没有说下去，至少什么？他不是陪在沈丞的身边么，这就够了.......
　　看着沈丞走下车的背影，他竟觉得那个曾经见到的小男孩，已经真真实实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第一眼见到他就扑向他怀里哭泣的男孩了。
　　“嗯？怎么了？”沈丞走远了，发现秦亦并未跟上来，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却看见秦亦一动不动的站原处想着什么。
　　“没什么，只是今天的天气让我想起了一下陈年往事罢了，走吧。”秦亦追上沈丞，一前一后进了客厅。
　　秦亦接过沈丞脱下的衣服，他知道每次从山上回来，沈丞都会自己呆在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他从来没有去过，应该说，沈丞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去。
　　夜晚，谭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倚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月亮，而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宅子内，一个纯黑的房间里，沈丞拉开了黑色的窗帘，外面是砌起来的围墙，将他困在了这里。
　　仅仅一会儿，沈丞便将窗帘拉起，他独自趴在地板上，没有声音，似乎在享受，又似乎在释放着自己的情绪，许久，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秦亦看着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从房间里出来的沈丞，他叹了口气，将换洗的衣服递给沈丞，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走到一旁，给他准备一些吃的，从回来到现在他都还没吃任何东西。
　　“老秦，今晚改吃面。”秦亦突然愣了一下，他记得沈丞不是不喜欢吃面么？
　　“你不是......”不喜欢吃面么？
　　“不过是突然想吃罢了。”沈丞知道秦亦要说什么......
　　“好吧，不过，我不太会煮面。”是的，他秦亦煮火锅是一绝，可是偏偏就不会煮面。
　　“没事。”说完，沈丞就进了浴室。
　　秦亦从手机上找了煮面的教材，边煮便做面码，谁知一个没注意，面就煮稀了，捞出来简直不能看，思量再三，他想给陈东打个电话，却突然意识到那小子看上去也不像会煮面的，打开手机准备拨打谭霖的电话，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还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