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机器人同居》沉默治愈系

32、终归是离别

　　仿佛历尽千山万水，出租车终于到达她家楼下，缓缓停下。
　　管红缨付了车资，下车站在熟悉的街道上，一时茫然，于是目送着那辆车开远。
　　跟在她身后的郁蓝凑近来，瞟瞟她的神色，微笑安慰道，“管管，不要担心，司机不会记得你的，我会找人处理。”

　　管红缨闻声缓缓转过头，冰冷看他一会，忽然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仿生人？”
　　这男人虽然说话十足似郁蓝，可是他的那张脸，却诡异地是大众版仿生人的模样。
　　先前那出租车司机见到他突然出现在车里，也只以为自己要找的是这个毫无危险的大众版仿生人，而不是恶名在外的温暖系仿生人，所以并未多加疑心。
　　可是她总觉得蹊跷。

　　“我是人啊，”郁蓝眨眨眼，促狭地偏头看她，“我扮作大众版仿生人的样子就不用单独接受盘查啊，你不会连这都想不明白？”
　　全不理会他的戏弄，管红缨只板着脸打量他，“易容？”
　　郁蓝愉悦笑着，“我独家版本的易容，高明吧？”

　　确实高明，她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管红缨忽又想起昨天见到的那个假扮国安局探员的Ｅ，那人的容貌也全然不像任何一款仿生人。现在想来那应该也是郁蓝这种易容术给伪装出来的吧。
　　只是，这个所谓的独家版本的易容术并不出奇，她觉着奇怪的却是另一件事。

　　“我跟你一起接受盘查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会认为你这个大众版是我名下的仿生人？”
　　登记在她名下的明明是温暖系的冷面，而不是大众版，管红缨直觉这事一定是他做的手脚。
　　“如果我不是你名下的仿生人，他们就会把我抓走，很可怕哦。”那郁蓝却一味装疯卖傻，逃避话题。
　　管红缨立时瞪着他，想要追究到底。

　　男人眨眨眼，笑容更盛，“管管，带我回家吧。”
　　他这熟稔的语气，仿佛他真是她的仿生人，仿佛他马上就要取代冷面了，管红缨顿时心头恼恨，想起安危未定的冷面，再不愿与他纠缠，于是沉下脸决然驱赶他，“你走吧。”
　　见她动怒，郁蓝终于收敛起自己的态度，一个人悠然仰望着眼前的高楼自言自语，“听说L正在某人家里等我，我要不要告诉某人呢？”

　　L？冷面？！
　　他已经回来了？！
　　是了，他纵身跳入的那道隐形门，应该是一部飞行器的入口。那当然是比她和郁蓝一路被拦下来多次盘查，要回来得快，也安全得多。
　　不再跟郁蓝废话，管红缨疾步冲进大堂，进入电梯。
　　郁蓝微微一笑，从容跟进去，立在她身旁。

　　电梯无声向上攀升，控制面板上的楼层数字快速跳跃着。
　　沉闷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各自面对着金属门上的一对倒影。
　　“你以前就认识冷面？”管红缨忽然开口问道。
　　郁蓝挑一挑眉毛，望着前方目不斜视，“原来Ｌ叫冷面？”
　　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就此闭口不言。

　　斜眼瞥着他那张虚假的面容，管红缨忽然觉得眼前这人自以为是，谎话连篇，又总喜欢摆出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有时候真像是她的那个冷面，两个人一样得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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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达目的地，电梯门倏然打开。
　　管红缨看一眼前方自己家紧闭的房门，疾步走过去。
　　抬起手欲待按上指纹锁，身后一股男人的体热袭来，那郁蓝似乎贴得极近。
　　“离我远点。”她皱眉喝退身后那个无耻的男人，手指就要按下去。

　　门扇忽然自动打开，一个人拉住门把，立在门后。
　　那人有着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容，全身上下也似乎完好无损……
　　心头一阵酸涩，她咬牙瞪着眼前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揪住他依然淡漠的面皮，然后狠狠用力扯着，要将自己心中那些怨怼与委屈全都回敬给他。

　　淡然无波的冷面看一眼亲密挨在她身旁的郁蓝，又看一眼她，垂下眼帘，轻声唤道，“主人。”
　　他那一声，顿时让她喉咙哽咽，泪水几乎涌出，管红缨忽地松手放开他，低下头，“我去厨房泡茶给你们。”勉强说完话，她匆匆越过冷面，向屋里走去。

　　躲进厨房，努力平定着情绪，她翻找着久未使用的茶具。正心不在焉忙碌着，她忽然觉察到外面久久无声，不觉奇怪。
　　被她留在客厅的那两个人，明明已经亲近到可以共享秘密、彼此护卫的程度，如今见了面却如此冷淡。他们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匆匆泡好茶，她端着托盘走出去。
　　鹅黄碎花的沙发上，两个黑衣男人各据一方。听到她的动静，他们各自撇开脸，面容同样冷漠僵硬。
　　这阵势，难道先前二人是在对峙？

　　目光迅速收回，抛下心中的疑念，管红缨走到冷面身边的空位，放下茶具坐下，也不招呼另外那个人，她只看着自己的男人。
　　冷面缓缓转过脸，静静凝望着她，像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一时又说不出口。

　　郁蓝旁观着这二人情意绵绵的模样，猛地站起身，“我去洗手间。”
　　那一对男女却依然用目光交流着，望都不望他一眼。
　　低下头，郁蓝默然走开，留下沙发上的那一对人独处。

　　被管红缨恼怒地瞪了许久，冷面终于轻声开口，“主人，我——以前不认识郁蓝，是最近通过仿生人工会找到那间实验室，才知道郁蓝就是实验室的创立者，我们因此而认识。”
　　管红缨默默打量着他，忽然反问，“郁蓝是你从前的主人？”
　　被他骗过这么多次，她对他说出来的话已经不再全盘相信，只想自己找答案。
　　冷面眨一眨眼，随即摇头。

　　“你是蓝一？” 出其不意地管红缨又问。
　　冷面再次眨一眨眼，摇头。

　　低头想了片刻，管红缨忽又皱眉，“你这次是又想把我推给郁蓝吗？”
　　神情微楞，男人轻轻摇头，“主人，我早已知道错了，我是你的男友，你是我的——”他垂下眼帘犹豫片刻，还是加上两个字，“你是我的主人，一切只要你喜欢，一切只要你喜欢。”
　　静静望着他的脸，管红缨看着他脸上的温柔，感受着他声音里的情意，终于她垂下眼帘。
　　见她久久不出声，冷面不觉低头跟随着她的视线望下去。

　　却见嫩白的一只小手忽然伸出来，慢慢移向他搁在沙发上的手。
　　他眨眼看着，呼吸不觉加速，几根微曲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展动，期待着她的亲近。

　　“管管。”郁蓝的声音忽然又横空插入。
　　冷面的手指顿时一缩。
　　管红缨见他如此反应，缓缓收回手，神色也冷了下来。

　　她昂起头，冷眼看向一旁去而复返的郁蓝。
　　那人却对她的不悦视而未见，他径直挨着冷面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然后微笑跟她说话，“我听Ｅ说，你去过我的实验室是吗？”
　　冷冷瞟他一眼，她答道，“是。”
　　“你见过一个复活的仿生人？”
　　“是。”
　　“那么，你觉得那项实验成功吗？”
　　管红缨不觉蹙起眉头，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些，她转头看向夹在两人中间的冷面，却见他沉默地低着头，竟似是愧疚不敢看她的模样。
　　她心里越发疑惑，于是回答得愈发小心，“我不知道，我觉得他似乎只有记忆，没有灵魂。”

　　“那就是不成功了。”郁蓝笑嘻嘻的神色变得严肃，“你知道这个实验其实是冷面创立的，目前也只算是成功了一半。所以我想跟你请求一件事。”
　　那个复制灵魂的实验是冷面创立的？！
　　他，为何有这种能力？

　　管红缨心头惊诧，不觉望向身旁的冷面，却又马上醒觉郁蓝的意思。
　　于是她又迅速转向郁蓝，阻止他说出口，“对不起，我不想再参与这些事，你的请求我也不想听，你可以离开了。”

　　郁蓝看一眼沉默的冷面，再看看满面防卫的她，不觉微笑，“管管，你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误会我？”
　　管红缨淡漠看他一眼，随即转头，只盯住冷面看。

　　她是全然不在意那件事了，而且也不在意他的解释。
　　郁蓝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低头沉吟片刻，才又开口，“管小姐，我只说出我的请求，然后我即刻离开，剩下的决定全由你自己做主，我绝不干涉。”

　　低头沉默许久的冷面，此时终于抬起头，他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一直观察他反应的管红缨见到他脸上的神情，心头不觉一痛，她无奈道，“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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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面说他是你的人，去留全由管小姐做主，所以，我想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尽快做出决定。”站在门口说完最后一句话，郁蓝转身离开。

　　心不在焉地阖上门，管红缨缓缓转过身。
　　那人的气息、那人的体温蓦然袭来满怀，原来男人就贴在她身后堵住她。

　　站在他怀里，也不抬头，她淡淡问他，“你真想离开，跟他去城外的基地？”
　　低头望着身前神情莫测的女人，冷面沉默许久，才应声是。

　　“那好，你走吧。”豪爽地一口应承他，她推开挡道的冷面，就要走开。
　　男人迅疾拉住她的手，又将她扯回来，用身子将她逼压到门扇上。
　　“主人……”他一边轻唤着，一边轻抚着她低垂的脸，央求她抬眼看他。

　　再耐不住他的柔情折磨，管红缨猛抬头质问他，“这么多仿生人，为什么只要你去主持这个实验？你那些别人没有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郁蓝，你真是一个普通的仿生人吗？”

　　冷面看着她，目光闪烁一下，随即回答，“我以前确实不认识郁蓝，每一个仿生人都是独特的，也是普通的，我就是你的仿生人。”
　　看着他口不对心的模样，管红缨伸出手，轻扶起那张美丽的面庞，淡淡苦笑，“从以前到现在，你为什么总是想骗我？”

　　看着她哀苦自伤的容颜，冷面不觉咬住唇，他神色沉重地张开嘴，犹豫几次，终于猛低下头。许久之后，才能开口，“主人，关于这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我骗你是不想带来麻烦给你，我来到你身边不是为了让你难过的。”

　　忍住眼里突然涌出的泪水，管红缨唇角讥笑着接下话去，“所以，你费尽心思也要离开；所以，以后即使我想你了也不能去见你；所以，以后即使你死了，我也不会知道。因为，你不想让我难过，是吗？”
　　低着头的冷面再说不出话。
　　女人轻轻推开他，静静向前走着，欲待躲回自己的房间。

　　可是触目所及，这屋子里的所有一切，全都隐含着他的痕迹。
　　每一眼望过去，记忆里都有他。
　　朝夕相对、相依相守了这么久，突然，这个人就不在了，突然，他就要从她身边消失……
　　脚步渐渐停下，她茫然望着四周，不觉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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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默默走到她身后，轻搂住她虚软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她按捺已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垂首看着她的泪颜，冷面抬起手，要帮她擦去。
　　却被她倔强地一下子推开。
　　狠狠抹两下眼泪，管红缨迅速克制住自己。

　　她抽抽鼻子，望着远方，带着哭音昂首宣告，“如果你离开，我会忘记你，我再不会想你。”
　　即使知道他的离开，是理所当然，顾全大局的正确决定，可她心中仍然有怨念。
　　男人绕着她的脖颈，轻蹭着她的面庞，柔声答应她，“好。”

　　他如此轻易地就放开她？他一点都不留恋吗？
　　管红缨闻言越发气恼，“如果你死了，你希望我以后是忘了你，还是再去找郁蓝？”

　　男人身子一僵，随即轻吻着她的面颊，柔声轻语，“主人，你知道我们可以复活。”
　　想起昨天遇到的那个复活的仿生人，管红缨冷言嫌弃，“像那样的复活，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记得，只有僵硬的记忆，还要来做什么？”

　　“所以，我去帮他们把灵魂找回来。”他淡淡许着诺言，“只要我的灵魂还在，我永远是主人的，哪怕是我死了。所以，请你保重自己……”

作者有话说

　　惭愧，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