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醉笑》荆戈

5、伍

　　【伍】
　　天光大亮。

　　有些刺眼——这阳光。

　　萧廷愣怔了半晌，忽然一惊，翻身爬起，才觉得下身一阵钝痛。

　　痛的他几乎摔在床上。

　　好一会，他才想起什么似得，四下打量，陌生的屋子里的陌生摆设，但是却能突显出主人清淡而清冷的气质。

　　——是顾惜朝的屋子？

　　可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却不在。唯有他一人，在柔软的床榻上

　　“顾惜朝......”

　　外面的天很蓝，妖冶而明媚像是一泓刚刚解冻的春水，顾惜朝席地而坐，他的头抵在惨白的墓前，萧廷忽然觉得那两个红色的字，比今日的日光还要刺眼。

　　——晚晴。

　　小小的酒坛被顾惜朝按在胸口，他紧握的手指关节处泛起了无力的苍白，他看见了萧廷，却硬生生地逼出了两个字：“你走。”

　　“顾惜朝！”

　　萧廷的手按上了顾惜朝的肩膀，又被他狠狠推开，破空声随之响起，鬼哭狼嚎神鬼夜哭，银色的小斧子贴着萧廷的脸颊飞过，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顾惜朝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

　　酒坛子滚在了地上，非常熟悉的酒香，炮打灯。

　　“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两个人忘不了。”顾惜朝勾了勾唇角：“他们离开我的生命以后，我就疯狂了。”

　　“一个是我娘。”

　　“还有一个是晚晴。”

　　萧廷悚然动容，顾惜朝被他揽到了怀中，那人的身子凉的惊人，萧廷只能死死地抱住他，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那么.......戚少商呢？”

　　怀中的人抬起了头，眼神是孩子一般的清澈：“戚少商是谁？”

　　“我们......”他扯了扯萧廷的前襟：“不要提他了......”

　　“他要成亲了。”

　　“我知道，和息红泪是不是。他早就该和她成亲了。六年前就应该了，一个女人......没有多少个六年可以消耗。”

　　抚摸着顾惜朝背部的手顿了顿。

　　——那么你呢。

　　——三年三月又三日，你又有多少个三年？

　　怀里的孩子吃吃地笑了起来，他的手穿过萧廷的发：“你的头发......真漂亮......”

　　“我好喜欢你啊......”

　　艳若春花的唇，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喜欢是只有孩子才会说的话。

　　萧廷听过许多人对他说过爱，包括那个柔弱而坚强的红衣女子，可是只有这个人对他说了喜欢。

　　——可是为什么......心里温暖的像是要裂开呢？

　　他笑了笑，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更紧一些。

　　铁手回来的时候，只带给顾惜朝一句话，他很严肃的看着顾惜朝，只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却足矣让顾惜朝惊得捏碎手中的笔。

　　他说：“戚少商逃婚了。”

　　很久以后他又添了一句话：“息红泪说，他是为了你。”

　　顾惜朝‘豁’地站了起来，薄凉而冷冽的神色，恰似修罗翩若谪仙，手下的桌子散成碎片，他冷哼了一声，他也只说了一句话：“我去找他。”

　　萧廷笑了笑，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他的笑容也可以这样无力。

　　从铁手回来，顾惜朝走出惜晴小居的那段时间里，顾惜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我去跟着他。”

　　他对铁手匆匆忙忙的丢下这句话，追了出去。

　　铁手愣了愣，笑容说不出的苦涩。

　　——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都是这样。

　　——可是他自己，却连追出去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