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貓和鳥 ...
-
聽見隱隱約約的鈴聲，瑪露西亞搖搖晃晃地走下樓去開門，當微涼氣息接觸到臉上時，這女孩才突然覺醒過來，旁邊窗外還是一片昏暗，離日出還有好段時間，這種時候怎麼會有賓客來訪？
這種情況讓小姑娘有些害怕，連忙把門關上，這時外面傳來悅耳的女聲「早安，我們是奉主人命令，依約前來接萊特男爵的，請問男爵起床了嗎？」
想起昨天確實有被交代說今天男爵會很早出門而且可能會很晚回家，三餐都只要準備四人份就行，因此瑪露西亞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窺探狀況。
有個女僕裝扮的人提著燈站在外面，比起一般油燈更明亮的光讓女孩有些訝異，仔細看才發現對方用的竟然是魔法燈這種奢侈品。
雖然小ㄚ頭沒見過什麼世面，但也曉得這玩意的價錢不遜於一把普通魔法杖，普通小貴族也用不起，對方只是個使者就拿著這種東西，那做主子的必定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
「請稍候，我這就去通報男爵大人。」毫無準備的小姑娘立刻慌了起來，「糟糕，還得叫瑪琳起來準備早餐。」突然發現自己還穿著睡衣，更讓他不知該先做哪一件事。
「不用忙了，事情由我處理就行，時間還很早，你可以回去繼續睡。」從背後傳來主人的聲音。
似乎是受到驚嚇，瑪露西亞呆滯了數息才回神，向穆點點頭後便一溜煙地跑回房間。
曾經聽其他貴族家的僕役說過，做主子的都會有些事不希望太多人知道，現在也許就是這種狀況。
看著這個唯一不在預計中的變數離開，男爵才提著包袱轉身走向大門，路途遙遠或避人耳目等因素都可能讓對方如此早到，原本還打算多觀察一下來者，沒想到瑪露西亞竟起床下樓。
僅一個月的時間這些小ㄚ頭便已適應環境，專門負責接待的女孩懵懂中聽到門鈴聲便習慣性地去應門，他只好放棄原本的盤算。
「很榮幸見到您，萊特男爵，我叫莎蒂雅，奉主人之命前來迎接閣下。」穿著藍色女僕裝扮的使者提裙行禮道。
「你們來得真早。」他不露痕跡地試探，看對方是否會做出解釋。
「非常抱歉，因為路途必須花點時間，行動前也有些事要做準備，例如先向您彙報現場調查的狀況。」藍裙女僕恭敬地回應。
「另外考慮到男爵可能尚未用餐，車上也準備了早膳供大人享用。」說完側身彎腰擺手，做出邀請貴客上車的姿態。
剛才穆就已經注意到門前的四馬大車，封閉式車廂和底盤分離的設計有良好的吸震性能，四角掛著裝飾精緻的油燈用於夜行照明，魔法燈畢竟太招搖，就連國王車駕都沒裝上那玩意。
上面雖沒有家徽之類表明貴族身份的東西，但只要是不知內情者，見到這輛馬車都會認為這是個低調出遊的大貴族座駕。
除了通過關卡之外，警備隊和駐軍都不太想主動去招惹這種對象，以免給自己甚至上司惹來麻煩。
御者依照禮節在車旁為貴賓開門，穆跨步登上，裡面還有另一個藍裙女僕，見到他立即起身致意，簡短自我介紹道「海蓮娜，負責大人的膳食工作。」
以前在北方就發現艾爾手下女僕的階級是以顏色來區分，琳法妮、卡洛兒和夏露兒是綠裙，在他們之下的便是藍裙女僕，更低則是黑裙女僕。
當時在北方的都是精銳，或許還有更低階的顏色，不過應該沒有比綠裙高階的，要是有能鎮服那三個女僕的存在，一定是個強到像怪物般的大嬸。
裡面的空間相當寬敞而且還有魔法燈照明，除了舒適座位外還有幾個櫃子和不知名裝置。
剛坐定艾蓮娜就送上菜譜，第一眼看見裡面用工整東方文字寫成的部份時穆有些意外，但細看後他便定下心來。
如果當初艾爾手下有通曉東方上流社會文化者，夏露兒就不會到麥哲林那裡學了，穆擔心的是他最近招募到這種出身的人物，那個圈子裡有些能認出自己而自己卻不記得對方的人。
不過單上的早膳以各色粥品居多，北人食麵、南人食米，東南百姓喜好清粥佐以醬瓜、腐乳、蝦醬等小菜，西南居民則是將佐料加入同煮。
由此可推斷出提供這些菜色者是西南一帶出身，當中未見使用名貴珍味的高檔品項表示其出身不高，估計是犯事逃亡的小吏或避債遠走的商販。
以前很少以真面目出現在人前，有資格出現在達官貴爵酒宴上的才可能見到自己容貌，不是有品級的官員就是地方名士。
就算是那種場合，他也只在君王親臨或聖旨傳到時才會卸下鬼面，因此不用擔心對方可以藉此摸清底細。
海蓮娜從櫃中取出幾個瓶罐，放在鑲著數顆火晶石的魔法爐上加溫，然後將食物盛在精美的杯盤中。
在啟動機關時可見到這藍裙女僕手上微微發光，顯然是個魔法師，而先前提著魔法燈的另一位可能也是。
能拿女魔法師這種倍受呵護的人才來當女僕，不知是那個男人有培養魔法師的特殊秘訣，還是他們像貝絲一樣經過某種改造？
穆原想趁此機會享用一下數年未嘗的家鄉味，只是感覺卻有很大的差異，也許是遷就西方人的飲食習慣，粥裡面都添加奶油調味。
唯一沒有走樣的豆漿卻盛在玻璃酒杯中，這種精美的透明器皿在東方可賣到百貫錢以上，被用來裝這種販夫走卒常喝的東西，若是讓那些富貴人家看到定會大嘆明珠投闇。
「聽夏露兒小姐說大人不但是位美食家，本身的廚藝也非常高明，是否能對我烹調的東方式早膳略作指點。」海蓮娜低頭地說。
「很不錯，很道地的東方口味，讓我想起懷念的家鄉。」在大多數時間都很誠實的穆再度違背原則，但上車以來都沒什麼表情變化的女僕因此露出喜悦的微笑。
為補償那個笑容，他還是順便說了幾條烹飪秘訣。
馬車不斷變換轉彎顯然是在兜圈子，一方面確認有沒有人跟監，一方面則是要混淆方向，窗戶被厚厚的絨布遮住，讓自己無法從外面的參考物確認位置。
當車子停止頻繁轉向後，穆很快就確認對方的據點在北區，雖然對方很努力掩飾，但也沒想到他在包袱中放了通常遠航船隻才會使用的羅盤，東方風水術法的系統中方位是相當重要的。
當兩名女僕將餐具收拾好後，車速突然放慢還不時停下，普羅拉那城沒有北門，這時各城門也沒有開，這已足以推斷他們出城的手段了。
停車一陣輕微震動後，竟可以感到正在下降，這才讓穆有些意外，原以為要下車穿過隧道，但現在看來他們使用的出城地道寬到足以讓大型馬車通行，自己對這個組織實力的估計還是太低了。
艾爾的部屬很多都佩備著魔法裝備，帶著這種東西很難不引人注目。
可是即使知道現在城內有不少他們的成員在活動，城門的關卡卻依然很少見到這樣的可疑人物，這就表示其另有進出城的管道。
當初以那個地下廣場對比，以擅長工程建築聞名的西哈克人所開出的密道在技術上都遠遠不如。
雖然城牆哨所都放置水盆觀察震動，以防有敵軍在底下挖地道，不過這種小事那黑衣魔法師必定有辦法解決，所以他們有出城密道並不令人意外。
可是大到這個程度就足以在一刻鐘中內將數千精銳、數百戰鬥魔獸送進王都核心。
這個國家竟然是在如此危險的邊緣上，只因那個男人沒有動手的理由，軍政中樞才能確保平安無事。【註：設定都是以古代一天分十二個鐘頭為準，所以一刻相當於三十分鐘】
當馬車停止下降、開始前行後，穆推估速度、計算時間到馬車停下上升為止，他預測這條隧道的長度大概有兩哩半【約四公里】，這種長度讓起始點的推斷變得更加困難。
當馬車回到地面開始加速後，海蓮娜將熱茶送到貴客面前，穆開始攀談想多獲取些線索，閒話家常般地說「你們兩位都是魔法師吧！資歷多久了？」
莎蒂雅立刻反應「很抱歉，我們不能回答您和自身職務無關的事情。如果大人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我們就行。」
「這是你們主人的吩咐嗎？」兩名女僕稍微遲疑，下一句話就讓他們變了臉色，「原來是琳法妮在提防我啊！」
以從夏露兒那得來的線索知道，那個金髮傻大姐掌管黑衣魔法師的飲食，卡洛兒負責清潔起居，琳法妮專司接待賓客和對外交涉，所以不難猜到他們的直屬上司是誰。
若是艾爾下令就不會怕被知道，夏露兒沒那種心機，結論自然就出來了。
既然知道琳法妮對他們下過禁令，那也不好再欺負兩個女僕，否則以後再有這種事難保就得自備野餐籃子。
但受過這次刺激的兩人都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再隨便開口或答話，面對這個曾挫敗琳法妮小姐，當世可能僅在主人之下的貴賓，他們覺得任何多餘的話和行動都可能出錯。
車廂的隔音效果似乎也非常好，因此這段路程的大部份時間都是安靜無聲的。
當馬車再度靜止後，御者打開車門道「男爵大人，兩位小姐，我們已經到了。」
車子是直接進入建築物內，一走出便見到一名中年男子領著六名武士迎接，「謹代表主人歡迎男爵大人光臨，我們在這裡沒有名字，只有代號，您可以稱我為『G』。」
七人臉上都戴著面具遮住相貌，這表示他們有對外的公開身份，否則無須做這種掩飾。『G』應該是魔導師，身後的六名武士估計都在劍師中下位之間，這種數量的精銳已經比得上普通的騎士團了。
相對於被比做貓的女僕們，這些人就是狗了，只不過他們應該是對外用的獵犬而非守門犬。
在向貴賓行禮後，中年人也向兩名藍裙女僕頷首致意，對方也點頭還禮。使用平等禮節表示地位相當，雖然兩個女僕未必有魔導師的實力，但應該還有其他方面的長才。
『G』領著眾人穿越走道進入內部的房間，裡面還有兩名魔法師模樣的人正在準備一部裝置，別的地方都當做貴重奢侈品的魔法道具，在他們的組織中卻像生活用品般普遍。
魔法裝置在牆上投射出圖像，穆經過通緝事件教訓而知道光系留影魔法的存在，不過這還是首次見到實際使用。
負責說明概況的正是『G』本人，他受到上級指示帶領自己的小組對目標進行初步調查，起先派出兩名有劍師資格的部下前往，但是兩人就此失去消息。
察覺事情有異的他再派出四名劍師和兩名魔導士的搜察隊救援，當中包括他最得力的兩個助手，但是結果竟然相同。
小組失去半數人員，剩下的戰力可能還略遜於第二次派出的隊伍，曉得事態嚴重的他立刻向上級求援而調來新開發的偵察魔獸。
這種魔獸只有貓狗大小，但是身上裝有傳送魔法影像的裝置，可在千呎的範圍內每息發出一次影像，控制者也可以指示牠的行動。
『G』將當時獲取的畫面快速在牆上閃示，到最後十幾張時放慢速度，「這時魔獸已經開始失控不聽指揮了。」他補充說明道，而最後幾張清楚顯示出飄移的燐光。
「那裡環境怎麼樣？我需要確認周圍的狀況。」從畫面上知道那魔獸是日間進入的，但屋內陰氣極重才讓幽魂能在白晝現形，到底是什麼風水地理形成這種陰氣匯聚之地？
「這…」對方顯得有些為難。
「當初我和你們主人的協議是你們這方必須提供必要的資料，現在那宅院明顯有問題才會讓幽魂能在白天出沒，如果不瞭解狀況就貿然進入將會招致無謂的風險。」穆強勢地壓迫說。
「這件事我無法做主，必需去請示一下，我們有特殊的聯絡方法，不會耽誤您太久時間的。」說完『G』便從另一扇門離開房間。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他帶回消息「上級指示一切依照您的吩咐，而且主人將會親自過來，只是還有些要事必須處理而會晚些到。」
東方人滿意地微笑「很好，那麼就開始吧！」
「請恕我直言，主人，您是否對他太過寬容了。」
黑衣魔法師舒適地坐著，三個綠裙女僕都立侍在旁。
「喔！」艾爾用興味的眼光看著發言者。
看見主人示意，琳法妮才繼續說下去「雖然那人是這方面的專家，可是這次的接觸讓他知道了不少東西，甚至包括最新開發的偵察魔獸『黑貓』，以其狡詐必定會推算出更多東西，如果沒對他加以限制，對於今後的行動會有不利的影響。」
「就是要讓他知道啊！如果不是為展現各種合作的可能性而必須遲到，我還真想親自說明『黑貓』的性能，雖然因為採用不同系統的技術在性能和使用限制上有差異，不過他現在應該也察覺『黑貓』是參考其使魔開發的吧！」
聽到新型魔獸是參考那個黑鳥型使魔而產生，綠裙女僕們都有些訝異。
艾爾像發洩似地將沒能當面對本人講的事對三名女僕說明，「從過去他用使魔偵察的精確情況來看，可以推斷出那種使魔可以將看見、聽見的事物直接傳達給操控者，因此我也試著開發類似功能的小型魔獸。
但是影像傳送裝置實在太過龐大笨重，如果是固定在某處還可以設法隱藏，但現在卻要縮小到可以裝在貓狗大小的魔獸上，即使是使用最好的材料和技術也會嚴重限制其性能。
原本想使用鳥型魔獸，但小型鳥無法承載那種裝置，大型鳥的飛行高度和速度又無法獲取清晰影像，所以只能放棄這種設計。」
「『黑貓』的使用範圍遠不及『黑鳥』，移動速度也有很大差距，甚至連隱秘性都因為外露的魔法晶石而大打折扣，性能上相差甚遠。
但是『黑貓』也有『黑鳥』所不及的好處，『黑鳥』僅操控者才能接收到精確情報，而且必須是有相當能力的術者才能使用，但任何一個魔法師稍加培訓就可以熟練地使用『黑貓』，而且還可以讓沒有魔力的戰士們共同分享情報。」
「雖然現在『黑貓』的還不夠理想，但發展提升的空間大得多，而且也有大量生產的可能性，總體來說和『黑鳥』算是各擅勝場。」
「我明白了，這是示威，好讓他不敢輕易和我們發生衝突。」金髮長裙的女僕躬身道。
「你還是沒有完全明白，不要先將對方當做敵人，這會妨礙你的思路」黑衣魔法師笑了笑。
「我只是認為要確保這次行動的目標物不會被他破壞或取走，基本防範是有必要的，畢竟這個人不是可以輕易信任的。」琳法妮為自己辯護道。
「看來你連這次的真正目標都沒弄明白，就是因為那樣才要設法轉變成可以信任的合作者。
一個失敗品的資料只能讓人少走些彎路，既然已有完成品存在，那為何要執著於不成熟的失敗品呢？」說完他起身離開房間，兩名綠衣女僕立刻跟隨在後。
琳法妮留在原地沒有立刻跟上，雖然知道那是主人的決定，但自己就是無法接受那和那個傢伙合作的事。
和另外兩名綠裙女僕不同，他們認為一切以主人的意願為優先而跟隨在後，但這不是自己想要的。
這名金髮褐眼的美女想要的是和那位攜手並肩同行，以前覺得自己是離他最近的，但是現在卻發現有人擋在彼此之間。琳法妮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贏過那個傢伙！這樣才能走在他的身邊。）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貓和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