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商販聚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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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小市鎮和鄉村不同，大城市裡的居民日常生活是由許多平凡卻不可缺少的人所共同維持的。
由於公用水井不足，打水還得排隊等候，且提著沉重水桶走路也是件辛苦的事，因此便有了運水者這種職業。
依照所需要的水量，按月付少許費用，他們就會每天在固定時間將乾淨的水倒入顧客家的水槽或大桶中，這對缺乏多餘勞動力的商家和居民來說是很方便的。
運水者總是在傍晚前將車子推到穆居處的後門外，經營該區送水生意的亞伯對這東方人印象深刻。
不止因來自異國的身份，僅兩人的家庭用水量卻比一般八口之家的顧客還多，更是讓他感到好奇。
如果是來自水源豐沛的地方還說得過去，但聽說他曾長期待在船上那種必須節約淡水的地方，怎會有這種在普通市民眼中覺得浪費的用水習慣？不知是東方人真的比較重視洗滌清潔？還是他從前出身於富裕家庭？
「格林先生，你好。」打過招呼後，送水者開始工作，完成以後他隨口問「今天海德還是晚歸嗎？」平日如果安迪準時從學校回來，那麼就會由少年來替亞伯開門。
「是啊！也許學校的課業太繁重，他最近經常快到晚餐時間才回來。」穆應酬式地回答道。
「那你們要不要考慮雇一個幫傭？海德學校功課忙，格林先生又還在養傷，做雜務和粗重工作總是比較不方便，如果請一個幫忙做家事和燒飯的女傭，這樣你們就不用在這些生活鎖事上分心了。」
雖然實際上不需要，但送水者的話提醒了穆，目前身份是個正在調養舊創的傷者，偶而露一手劍術還沒關係，若需要長時間勞動的工作也都自己來，難免會讓人疑心。
如果安迪經常不在家，確實是該請一個幫傭才對。
「你的建議很不錯，我會仔細考慮的，以後如果還有其他事情儘管提，這是一點心意，請拿去買杯淡酒解渴。」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枚十索尼硬幣遞過去。偶施小惠就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和進言，這是很划算的交易。
「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若需要找名可靠的女傭的話我也可以為您物色人選。」
亞伯眉開眼笑地收下小費，心想以後有什麼消息或要注意的事可以多跟這名大方的顧客講，不過用水奢侈的事情就算了，沒必要跟自家生意過不去。
「學校的課業還順利嗎？最近你經常很晚才回來，是有什麼問題嗎？」利用不上課的週末假日，穆泡了壺茶後兩人對坐，打算了解一下安迪的學習狀況。
「因為我以前沒上過學，很多基礎的東西都沒學過，所以算術、讀寫和禮儀的老師安排我到初級班去補課，放學後還有一些作業讓我練習，才會每天都比別人多花些時間。」
少年臉紅著說。穆在替他報名時就知道學校的授課項目和分級，和安迪年齡相近的都在中級班上課，初級班一般都是八到十二歲，和一群比自己小得多的孩子並坐學習，難怪他會覺得不好意思而羞於提起。
「那麼你只有武術課是與同年齡的學生一起上課嗎？」說完他舉杯啜飲茶湯。
「呃！不，那個…」少年好像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明而支吾其詞。
突然正門口的拉鈴聲響起，「好像有客人，等下再談，先去應門吧！」穆指示道。
當門打開後，裡外的人都發出驚奇聲，「赫帕！你怎麼會來這裡？」、「海德！難道教你的劍術就是格林先生？」
面對著門口的穆，可以看清楚來訪的是不久前用香腸決鬥的年輕劍士與其情人瑟西爾。
「有什麼話進來再說吧！」他又吩咐少年多準備兩個茶杯給客人。
這對情侶表明是來為之前的事道謝，而做主人的就趁機向赫帕詢問安迪在學校的事。
在跟當事者確認過後大致瞭解情況，雖然其他學科跟不上別人的進度，但在首次上劍術課時，老師想知道新學生的程度而與其對練，要求他全力進攻，結果被安迪一擊打昏。
等到對方醒來後才問清楚原來少年有劍客的資格，同等戰士位階的劍術老師自認沒有多少東西可教，於是叫他到高等部去上課。
高等部的劍術老師雖然有劍師資格，不過已經上了年紀，往往只是口頭指導，動作示範都交給助理。在測試過少年的實力後，正覺得人手不足他便採用一名新助理。
赫帕是同校的高等部學生，他和同學們因為這個劍術課助理年紀較小又是新生，所以彼此直呼對方姓名而都不用敬稱。
對於安迪的不安，穆倒是頗能理解，自己總是教他平時要韜光養晦，需要出手時才能游刃有餘。
應該是其他課程的挫折壓抑而讓他在最拿手的劍術課興奮過頭，但當他打昏劍術老師，成為高級部教師的助理之後，就擔心被知道後會受到責怪。
「那很好啊！你是去學習的，應該盡情發揮，知道自己的極限和不足之處，才能設法突破和補強。」穆輕描淡寫地安慰少年。
自從被帶進傭兵團之後，身邊的人都比他年長許多，少數年齡相近的又都是文姬隊上的女孩，對其而言是須退讓或照顧的人而不是競爭對手。
即使在當分隊長時，他也需要老兵的經驗輔佐，而不會認為自己地位高於隊員們。
以一個孩子來說，安迪的劍術已可以用卓越出眾來形容，但在傭兵團裡，實力和經驗強過他的人比比皆是，因此他沒有少年英才常見的驕氣而顯得早熟，但相對的也磨去他大膽嘗試的衝勁。
所以才會把他放到可以互相競爭、互相協助的同齡友伴之中。如何和伙伴互動？如何帶領他人？都是他接下來要學的課題。
聽到那樣鼓勵的話，少年的表情輕鬆不少，相比之下赫帕的態度就有些忸怩，臉皮薄的年輕人在有所求時經常會如此。
東方客很清楚自己有什麼是對方需要的，「我有個提議要聽聽嗎？」
三人不知他要說什麼都沒有異議，「之前我看過赫帕防衛的動作，發現你在拔劍時體勢會自然下沉，是否父親總教你揮劍時要保持姿勢穩固才能充份發揮力道？」
「是的，這有什麼不對嗎？」年輕劍士有些訝異。
「這並沒有錯，但是在以重劍劈斬穿著護甲的對手為前提下，你父親是參加過幾次戰役的騎士，敵人若是以強大防禦力聞名的西哈克重步兵，這樣更能有效地殺傷他們。
但不是每個對手都穿著護甲或必定得砍倒他的，有時靈活的動作和速度反而更重要，因此要懂得運用腳步的變化。」
赫帕露出驚喜的表情，自己還在摸索弄不清問題所在的東西，竟然直接被點出答案。
「這小子需要有人教他學校功課，而你需要有人教你步法、劍術的配合運用和找個練習對象，你們兩個剛好可以提供對方所需要的東西。」穆慢條斯理地喝口茶再問「有困難嗎？」
「不，當然沒問題，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指導海德的功課。」年輕劍士高興地站起來說。
「如果能幫上忙的話，我很樂意。」少年也回話。
「那麼幫我監督他們有沒有認真學習的工作，就拜託瑟西爾負責了。」東方人看向女孩。
「是的，格林先生。」麵包店的女兒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不論是市場的商販還是運水者、點燈工人之流，東方人已經逐漸和他們建立關係熟稔起來，現在又有自己送上門的管道可以了解安迪在學校的狀況，情報來源越來越完備了。
想找他的人不會到市集上去詢問線索的，但是穆仍可以掌握到足夠的消息。
如果打算舒適地隱藏自己，挖個地洞躲起來絕對不是好辦法，應該要融入新環境而變成其中一份子。如果有人還依照過去的傳聞和形象來找尋，那些鄰居絕對聯想不起來的。
除非那匹笨馬被派到這區當治安首長，否則這裡是不太可能有人會認出他的。說不定那個最讓自己忌憚的傢伙也正在附近某棟屋子的天台上喝茶呢！
東方客近日常帶著少年到外面用餐，他平時就向市場裡販賣各類貨品的老闆們打聽哪家餐廳小館進的食材新鮮、菜式獨特、廚師技藝高明。
「本人很喜歡品嘗各種美食，可是不擅長烹調，所以家裡的伙食都由海德負責，要是他不在家或晚歸，我就得到外面用餐了。」東方人這麼解釋。
「不過格林先生挑選食材的眼光相當高明，我一直以為你擅長廚藝呢！」肉店老闆哈姆訝異地說。
「這是當然的啊！以前船到東方採買交易，都得由我鑑別貨品等級和採購補給物資，要是食料品質不好在大海中可沒地方再買新的。
所以雖然是海德燒飯，但卻是我負責買菜。」
「原來是這樣啊！」一起閒聊的商販們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名顧客如此精於挑選貨品。
這晚東方人又帶著少年到外面吃飯，挑選的餐館是市場的老闆們推薦的，聽說此店以平實的價格提供美味料理，他們如果有事情要商談也常到這裡討論順便小酌幾杯。
進去之後，便發現正如推薦者所說，十來個馬蹄鐵市場裡頗有影響力的商販正聚在一個長桌吃飯談話。
點餐之後，東方人特意過去和商販們打個招呼，當中有人早已看見他而熱情地回應。
「格林先生，聽說你指導赫帕劍術是嗎？瑟西爾嫁給那小子時一定得叫他邀請你當貴賓。」肉商哈姆笑嘻嘻地說。
「只是給點建議而已，真正和他練習的是海德，不過這和他們的婚事有什麼關係？」從對方語氣來看，似乎那年輕人必須提升自己劍術才能娶到心愛的女孩。
「還不是因為他老爹開的條件，伍德斯騎士一直希望兒子能成為比自己更優秀的騎士。
既然他不願接受安排娶騎士之女，當父親的就開出條件，要赫帕進入王立軍事學院才答應他和瑟西爾結婚。」
兼經營布料買賣的裁縫店老闆伊諾克插話，「到時候一定要讓麵包師傅柯文把女兒的結婚禮服交給我做。」
從前職務上接觸過相關人事，穆多少知道一些王立軍事學院的狀況，那裡畢業的學生會以準騎士的軍階派任職務，也瞭解他們的學生來源主要分成三類。
一種是貴族門戶出身者，一種是支付高額入學費的富家少爺，兩者的入學檢測非常容易，因此這些學生的素質良莠不齊，真正被指揮將領們看重的是由軍屬子弟經過嚴格考選的這批軍官。
過去有許多優秀軍官和將領出身於騎士世家，他們被視為普羅西亞軍的中堅份子，包括不久前被封為伯爵領主的巴爾斯提督。
戰士資格也可以當做考選加分的依據，許多參加甄選者都有劍士身份。
但認證從劍客階級開始就變得困難，能通過測試便代表擁有以一敵三的實力，若能取得這種資格，只要其他項目不是太差，就可以輕易錄取。
正因為感受到自己進境上的瓶頸，所以赫帕才會想求教其他劍術高手，希望能獲得提升實力的契機。
「不過各位聚在這裡吃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談嗎？」今天並不是什麼節慶日子，這些商販面前也沒有擺著酒瓶，這表示他們正在進行討論協商。
「其實我們正在為新任治安騎士團長的事傷腦筋，過去王都治安主要是由警備隊負責，近衛騎士團是不太管事的，最近才增設兩個騎士團分別統籌王都西部和南部的治安並管轄各區警備隊。
可是前陣子我們這邊發生刺殺一位將軍的重大事件，所以原本負責治安的騎士團被究責外放，鬱金香區聯合商會之前花費幾個月和治安騎士團建立的關係全部都白費了。」幾位老闆唉聲嘆氣地說。
此事穆之前就知道了，當時檯面上有四個騎士團長在競逐這個職位，預計天狼騎士團會遞補中選者。
近的話會被派在王都西郊外圍，以西鎮為駐地中心，遠的話則會被派到，位於王都東方三十哩，扼守通往最大軍港賽洛威和最大商港艾斯特拉通道的赫卡蒂要塞，但離這裡的馬程最久也不到半日。
「那麼接替公羊騎士團的是哪個？團長叫什麼名字？」對穆而言這無關緊要，只是想知道天狼騎士團會遞補誰，而當聽到答案時，他臉上表情出現變化。
「聽說他是從帕威魯來的客將，自己和許多部下都是傭兵出身。」
「我知道先前戰爭之初這個騎士團曾短期支援王都西部的治安，後來被派到北方去立下許多戰功才又調回來。」
大家談論著一些東方人早就知道或與事實有些偏差的傳聞。
「不曉得這位在王都有沒有什麼親戚或深交，或許可以透過那些人來拉攏他。」
「我看有必要花點小錢向冒險者工會購買相關情報。」
「格林先生事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察言觀色是優秀商販必備的技能，有好幾個人都注意到他的笑容。
「喔，我是聽說過一些這個人的事。」他講了幾個和新任治安首長有關的趣聞，許多商販聽得捧腹大笑。
「你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嗎？有些實在太扯了。」說話者還忍不住笑。
「無論是不是真的，既然會有這些傳言，就表示這位非常愛好女色。」有人認真看待。
「嘿，既然知道這位大人喜歡什麼，咱們投其所好就不難拉攏他。」還有人陰笑道。
「我勸各位最好別看輕他，普通的好色之徒能升到這種職位嗎？敵國士兵可不會手下留情。」提供消息的人澆下一盆冷水。
「您的意思是？」商販們把眼光投過來專注地聽。
「我認為這個人的好色輕浮只是用來掩飾自己實力讓對手疏於防備，其卓越戰績不會憑空得來。
有許多對手前一刻還在嘲笑他，下一刻卻被斬成兩段，你們想用自己去證實看看嗎？」
在場許多人聽後都忍不住嚥下口水，「格林先生說得對，有能力的老鷹會收藏起自己的利爪，大家應該更謹慎看待此事，不要被傳言所誤導。」
「啊！我點的菜已送來，那麼就不打擾各位的討論了。」東方人看了一眼廚房門口後向眾人告辭。
「我們還得謝謝您的提醒呢！改天再請您喝杯酒。」大家客氣地回禮。
回到自己坐的餐桌，「您剛才和市場的老闆們談的是騎士團的事嗎？」雖然有段距離，但少年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一些話。
「是啊！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學校的情形如何？我記得有不少學生或是家住外地，或是想專心求學而住校。你要不要考慮進學校宿舍，這樣唸書、上學更方便，也更容易找人教你功課。」
「咦？」少年有些訝異，雖然有看過住宿生的起居，也覺得那樣求學方便不少，可是為何會突然提起此事。
「家裡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自行處理的。」
跟隨這位已經有段時間，雖然學到不少東西，可是東方人身上還是有很多未解謎團。但安迪知道如果他突然獨斷決定某些事，意思就是「不用問，乖乖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
就這樣，幾句話便決定了少年的住校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商販聚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