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初》莫天天

9、第 9 章

　　“妈妈，我没事的，没事。”与初拍着妈妈的背部，轻声安慰。
　　哭了好一会，沈母才止住那不停流下的泪水，眼睛红红的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样子：“这几天过的好不好？”
　　“好的，妈妈，进屋再说吧，在外面邻居看到了多不好。”
　　“恩恩，进屋。”沈母这才看到杨一鸣，惊了一下，略有些惶恐的看向与初，似在询问。

　　“进来吧，妈妈，你去倒杯水。”与初没解释，安抚的看着妈妈，把她支开。
　　沈母有些担忧的一步三回头看着杨一鸣，在他回望过来时，忍不住移开视线，这个男人给人的压迫感太重，让她觉得心慌慌的。

　　“谢谢你。”
　　杨一鸣坐到沙发上，大爷一样的把脚翘到茶几上，一点也不在意这里是别人的家，向对着他道谢的与初点点头，咧嘴一笑：“谢我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什么？”与初回了一句，抬头看他盯着自己的眸子，几分戏谑，还有几分看不懂的情绪，他急忙低头。

　　沈母很快端来一杯白开水，推到他面前后，就局促的坐在了那里，一双眼睛充满渴望的看着与初，却每隔一会都偷偷看杨一鸣一眼，唯恐他一个不开心就将自己的儿子给再次带走。
　　三人就这么坐着，都没有话说。

　　杨一鸣忽然站起，走到与初面前，俯身在他耳边说道：“我先回去，你在这好好跟家人聊，回头我来接你。”
　　看着与初惊愕的脸，杨一鸣回头跟沈母点点头，走出房间。

　　这边杨一鸣刚踏出房门，沈母就激动的从沙发上一下站起，原地转了两圈，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跑到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电话打，大概是准备打给沈父。
　　与初笑了笑，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窗台边，掀开遮阳的窗帘往下一看，杨一鸣刚好走到车子旁边，斜倚在上面，正望向这里，两人一瞬间视线相对，不知怎么的，与初一下子有种被逮住做坏事的感觉，猛的把窗帘放下，转过身子，轻喘了两下，过了一会，才重新打开窗帘，车子已经驶出院子，只剩下一个点。

　　“与初，你爸爸这就回来。”沈母扣下电话，激动的朝他走过来。
　　“妈妈……”与初笑，收敛了心神，拉住妈妈的手，开始询问他们两人近期的情况。
　　父亲也很快赶回来，脸上的汗珠都来不及擦，就坐到了与初旁边。
　　自从欠款还清，杨一鸣还另外给了一百万，沈父用它来做启动资金，把陷入困境停止生产的工厂重新弄活了，现在虽然还是很艰难，不过已经大致走入了轨道，只需要谨慎的一点点前进，一切都会好起来。
　　看着沈父虽然憔悴瘦弱却比之前精神了的脸庞，还有母亲身上已经褪去的惶惑，与初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说了家里的状况后，夫妻二人自然对儿子的状况也更是担心，沈父因为害怕他所猜想的情形是真的，这些日子总是休息的不好，他又不敢同妻子说，怕她承受不住。虽然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没有用，可当时的情况他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将来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去还钱，然后把儿子要回来。
　　现在，他看到儿子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对，那跟以前一样的表情，一样的举动，甚至经过这次事件，更显稳重的神色，都让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大概儿子过的不错，那件事，还是不要问的好。

　　不过做母亲的自然是想要知道的更加详细一些，儿子的气色看起来是不错，可怎么知道实情是怎样的，毕竟他们不能亲自跟在身边照顾，从每日吃什么到睡几个钟头再到那人有没有欺负他，总之，能想到的沈母都问了一个遍。
　　与初开始还认真回答，到了后来忍不住不耐烦起来：“行了，妈妈，我刚回家，你又开始啰嗦，快点给我去买点好吃的，让我吃顿好饭才是真的！”
　　“臭小子！”沈母点了点他的脑袋，眼睛红红的站起来给他准备吃的。

　　一家三口开心的吃了一顿比往常早了一个多小时的午餐，边吃边聊，似乎要把这些日子没有说的话一口气说出来，等到吃完饭，与初躺倒沙发上，看着妈妈收拾碗筷，微微一笑，这种悠闲自在的看着一家人简单生活的心情，以前从不曾觉得怎样，现在却觉得无比珍贵，为了这一刻，牺牲什么，都无所谓的。
　　借口犯食困，与初跑回了属于自己的小屋，里面的摆设不变，依旧打扫的干干净净，拿起桌子上的书，扑到床上。

　　翻开第一页，经管系会计二班，沈与初。
　　摸着这几个字，与初压抑的轻笑，把这一页撕下，揉成一团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准头失了一点，纸团没有进去，滚到旁边，与初懒得理，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大学，估计不能继续读了。

　　下午一直睡到四点多才醒来，与初睡的头脑发昏，坐在屋里，爸爸和妈妈还都在，与初起身：“爸爸，工厂刚进入状况，你干嘛要待在家里，赶紧回去啊。”
　　沈父犹豫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却不好意思开口一样，过了会点了点头：“唉，好的，爸爸这就去，你在家里好好跟你妈妈说会话，要是，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另外……”沈父叹了口气，提着包跟儿子招了招手，走了。

　　就剩下他们娘俩个了，边看电视边闲聊。
　　以前因为欠债的原因，邻居都尽量跟他们走的远些，唯恐一不小心就牵扯进其中，而现在看他们家不再见那些身高马大表情凶狠的人来要钱，反而是家里的事业开始一步步朝好的方向走去，那些很久不联系的邻居和亲戚也开始重新围过来，虽然说人情冷暖让人寒心，不过身边远亲不如近邻，沈母和沈父对于这些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们娘俩聊着东家谁的儿子被哪个学校录取，西家谁的女儿今年班里前几名，说着说着，沈母就问道：“你也快该开学了吧？我记得是下个星期一，你不趁着这几天收拾一下，给那个杨一鸣说一声。”

　　与初茫然片刻，笑了笑说：“我这不是等着你给我收拾么？”
　　“你这孩子。”
　　“好啦，说收拾就收拾，来，妈妈，我们一起。”与初从沙发上一下站起来，急急忙忙的就走去储物间拿自己的行李箱。
　　“哎，别急啊，又没有人催。”沈母跟在后面，恐怕儿子将自己摆放的整齐的东西拉扯乱了，赶紧的跟过去。

　　晚上，沈父回来时，看到儿子跟妻子蹲在地上不知在看着什么，他心里就松了口气，唯恐进门就看到妻子的泪眼，跟他说儿子被那个男人又带走了。
　　听着儿子小声抗议他只觉一身疲惫都消失了：“行啦，反正回了学校又要拿出来，不一样要乱！”
　　“那怎么一样，干什么事都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沈母又开始了例行的念叨。
　　“知道啦。”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去厨房里找吃的，接着就是看电视，陪妈妈聊天，跟她一起做饭，中间还去给爸爸工厂那里送饭。
　　第二天就该开学了，与初醒来后，眼睛下一圈青黑色的印记，一看就是没睡好。
　　沈母不觉，只是低头翻看着他的行李箱，再确定一遍东西是不是都没有少拿。

　　到了吃晚饭时，与初已经食不下咽了，饶是他再装作没事，那勉强的笑也让两人觉得不对劲。
　　正要问问，敲门声响起。
　　沈母打开门，杨一鸣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房门给遮挡住，他看了她一眼，低了一下头进了房间，直接走到与初身边坐下，手臂搭在他身后的沙发靠垫上，望着桌上的饭菜：“还在吃？”

　　放下碗筷，与初说道：“不，吃饱了，我们……走吧？”
　　与初有些不安，杨一鸣那虽然没搭在他身上的手却给了他不小的压力，让他怎么也无法忽视，而且，他更担心父母怀疑些什么，低着头，不敢看向父母，他几乎带着几分祈求的小声说：“走吧？”

　　杨一鸣没回答他，四处看了看，直接忽略了夫妻二人的表情，一把搂过与初：“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吧。”
　　与初僵硬了身子，心里越怕父母看出什么，这人偏偏越是做了什么。
　　“给你说话呢，臭小子，去收拾一下东西，不是明天要开学么？把书本和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今天跟我回去，明天我直接送你去学校。”

　　与初猛的抬起头，这会什么也顾不得了，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明天去学校？”
　　“不愿意去了？”杨一鸣微皱眉，反问。
　　“不不不，不是的。”与初慌乱的急忙辩解，像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心一般，竟然起身拉起他的手往自己屋里走，指着地上收拾好的那个行李箱。
　　“我的东西，妈妈帮我收拾好了……”

　　“哦，这么快？那刚好，现在就走吧，我饿了，晚饭还没吃。”拉起行李箱的杆，杨一鸣往外走去。
　　不知怎么了，听到他这一句熟悉的我饿了，与初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略微楞了一下神，就跟着小跑出去，追在那宽阔的背影之后。
　　“走了。”朝沈父沈母随意的打了声招呼，摆摆手走到外面。
　　“爸爸妈妈，我，我走了，回头放假了，我来看你们。”与初迅速说完，也不等他们两人回应就关上了房门。

　　只留下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良久，沈母方说道：“怎么觉得像女儿走了一趟娘家的感觉？”
　　沈父脸色一白，轻斥：“胡说什么？”
　　“我这也不是随口一说嘛，与初在那个人身边给他做事，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进他公司，你说那人是不是觉得咱们儿子看起来老实肯干，才愿意从小就这样栽培，将来好能重用？”
　　“…………大概吧。”沈父低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