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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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远出狱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了。
他整日无所事事，只能在附近帮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收债。即便家里人都反对，他也要做个地痞流氓，社会上的小混混。
林知远一家四口，他爹在他进监狱一个月后就被气的犯了心脏病死了。他弟林知节上了大学，家里就剩他妈妈一个人了。
自从出来后，林知远就没有回过家了。
“远哥，刚才下手是不是有点太重了啊？”一旁一个小喽喽问道。
林知远坐在座位上喝了一口啤酒：“怕什么，下手不狠他能还钱吗！”
“林哥说的对！”几个男人举起酒杯：“敬林哥一杯！”
大排档的烧烤摊上，男人们踩着啤酒箱子，吆喝着喝个不停。老板娘在一旁跟自家老公说道：“这几个流氓又来了，烦死了。”
她老公低着头边烤串边说道：“行了，小点声吧，一会儿他们喝醉了肯定又得砸东西了。”
林知远还在喝着，他刚吹完一瓶啤酒后，忽然看见角落里小许一直呆坐着，一口酒都没喝。林知远有些奇怪：“怎么了小许，快喝啊。”
小许一直低着头，半晌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睛里含着泪说道：“林哥，对不起，我想走，我想回家。”
林知远文化水平不太高，他烦躁的挠了一下脖子：“那你不能喝就别喝了，快回家吧。”
小许因为巨大的恐惧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我不想干了...我想回老家...给我妈养老送终...”
周围瞬间陷入沉默，原本欢声笑语的几个男人就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似的，一瞬间僵持在原地。
林知远坐在凳子上看着小许，而后直接拿起一瓶啤酒，对瓶吹了后直接朝着小许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我记得老板说过，这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吧。”林知远白皙的脸就好像地狱里的恶鬼似的，死死的盯着小许鲜血直流的脸。
“林哥，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小许都快哭了：“我妈病了...我妈得了胃癌，没几天了...我就......我就想回去给她养老送终...她这辈子都嫌我没出息，临终了...我得去看看她啊.........”
小许的一番话让林知远忽然想起来他的母亲。但是他爹是他害死的，他妈应该恨死他了吧。
林知远一脚把小许踹到一旁的空啤酒堆里，“咣啷”一声，弄的玻璃瓶子叮当乱响：“你敢跑，我就弄死你。上次你要回来的钱还少了五万块钱，还不上就别走。哥几个，给他拉到老板那儿去！”
小许哀嚎着，却被几个男人给架走了。
林知远看都没看，他“呸”的吐了一口痰，拿出一支烟兀自的抽了起来。
饭局也草草的散了场。夜幕笼罩，林知远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夜市叹了一口气。
“林知远。”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
林知远回头一看，竟然是他的亲弟弟林知节。
林知远急忙把嘴里的烟拿了出来，扔在地上踩灭了：“你怎么在这？”
“和同学来的，然后就看见你了。”林知节说道：“你出狱有段时间了，怎么没回家？”
他林知远哪还有脸回家。
林知节是个乖孩子，从小就和林知远有着天差地别的性格。两个人就好像不是一个妈生的一样，一个混账的离谱，一个优秀的离谱。林知远学习差的也离谱，甚至于书都念不下去了，半路辍学了后，林妈妈更是不管他，一心扑在林知节的身上。
林知远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不想回家，我...”
“妈想你了。”林知节似乎知道他这个混账哥哥要说什么，一句话就能准确无误的戳中林知远的心。
林知节一直盯着他哥看，林知远看了一眼，而后说道：“好，听你的，走吧。”
虽然现在天黑了，但是林知远依旧有些怕，他怕被邻居看到自己后又要背后嚼舌根了。林知远记忆里的妈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凡事从来都是要个脸的。
明明这么要脸要强的一个女人，偏偏生了自己这么个混账。
路上林知远一直看着公交车外，窗外的街景越来越熟悉，和记忆里似乎也开始重叠。他记得这里在他小时候还是很繁华的。现在看来竟然破旧了许多。
“咱家这儿是不是有点变了？”林知远问。
林知节侧脸看着林知远：“没有变，你好几年也没回来过了，变得应该是你吧。”
这话说的很对。
下了车后，林知远跟着林知节进了小区，可离家越是近，他的心就越是砰砰跳，他就越是慌张。
林知远紧张又期待，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母亲的场面，但同时他又惧怕母亲的反应，林知远怕母亲更讨厌他，甚至更恨他了。
林知节走了几步发现林知远没跟上，便回头看着林知远：“怎么了？”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林知远站在楼栋门前，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林知节笑了一下，上前牵起林知远的手：“哥，走吧。妈还在家里等着呢。”
林知节的手有些冰，让林知远冷静了一下，没那么紧张了。
但林知节的手却也很烫，仿佛他那颗炽热的心通过这手一直烧到了林知远的身上似的。
一进门，林知远就看到了他妈妈。
林妈妈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听到门响了，连忙到门前等候。林知远刚进门看到妈妈的第一眼，心里想的却是：“她怎么这么老了？”
头发花白了许多，脸上也有皱纹了。
“妈...我...”林知远有些局促的开口了。
林妈妈眼角挂着泪水，脸上却开心的笑了：“回来啦？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来，坐，时间忙，知节临时说你要回来，我也没做什么好的，别嫌弃妈就行。”
林知远点了点头：“嗯，好。”
饭桌上许久不见的娘俩难得和气的坐下来聊了聊天，嘘寒问暖的问一下各自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知远啊，你也快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别总是在外面做那些不正经的买卖了...”林妈妈边吃饭边说道。
这似乎戳到了林知远的痛处，他冷漠道：“妈，我不要结婚。”
眼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娘俩又要打架，林知节连忙说道：“隔壁文财都三十五了不也没结婚吗？我哥还年轻，过两天再说吧。”
“都二十五了，一转眼不就三十了吗？”林妈妈不甘心的絮叨着。
林知节难得和这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他拼命的调节道：“过两天我给我哥找一个。”
林知远抬了抬眼睛，瞥了林知节一眼。
林妈妈面上有些不乐意了，似乎想和大儿子当场吵一架，但顾虑了许多后，她还是匆匆吃了几口饭后就起身去洗碗了。林知远看着母亲离开后问道：“我今晚睡哪？”
林知节指了指沙发：“睡沙发。”
林知远笑了一声，转身就走到了林知节的房间里，坐在了床上：“你小时候不都是我搂着你一起睡的吗，怎么长大了成了白眼狼，就让你哥睡沙发了啊？”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林知节说道。
林知远压低了声音：“对，小时候尿床，现在不尿了。”
林知节一拳打在了林知远的肩膀上：“你混蛋...！”
林知远眼明手快的抓住了林知节的拳头：“天天给你擦屁股换尿布，小白眼狼都忘了？呵，你哥混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知道？”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很近，近的连对方的喘息声都听的一清二楚，甚至对方的鼻息都能感受到。
林知节的呼吸声明显的加重了：“林知远，松手。”
“好，松手。”林知远的声音懒洋洋的：“今晚的酒喝的有点多，使不上劲儿。要不然你跑不了，小崽子。”
说罢，林知远就在林知节的嘴角处亲了一下。
林知节有些吃惊：“你...”
“林老二，越来越俊了。”林知远说罢就松开了林知节，毫不见外的躺在了林知节的床上：“可惜是我亲弟弟，要不然，唉。”
林知节锁上了门，林知远毫无察觉：“锁门干什么。”
“有件事我想了许多年了。”林知节顺势躺在了林知远的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吻了上去。
林知远躺在角落，躲也躲不开，只能等林知节放过他后，他才喘息着质问：“林知节，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我已经在我的梦里演练过无数次了，这些年，我经常会想这样做。”
林知远本来就喝了些酒，有些不太清醒，他听见林知节隐忍着情绪说道：“下次还敢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吗？”
林知远不知如何回答，他的父亲是被他气死的，他原本就没脸来见母亲，更何谈回家呢？
他混账惯了，看着这样委委屈屈掉眼泪的林知节，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
许久后，林知节刚想说话，林知远又问：“今天这事儿，怎么算？”
“不怎么算。我喜欢你，所以上了你，仅此而已。”林知节说道。
林知远挑了挑眉毛：“你看谁家兄弟这样的？天天说我孽种，感情你林知节才是那个孽种啊。”
林知节慢慢地收拾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如果我再活一辈子，我不做你弟弟，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这辈子活明白了再说吧。”林知远说道。
浴室里，林知远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他妈妈要是知道自己两个儿子搞在一起了，会怎么样呢？
林知远有些怕。他就仿佛偷吃了一颗禁果似的，虽然美味，但是让他后怕的背脊发凉。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了。
这天林妈妈本来要出去打麻将的，林知远在厕所里洗漱，林知节却看准了妈妈出门的时间，偷偷溜进了厕所里。
整个过程半分钟都不到。
林知远扶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躲在自己背后的林知节，嘴里破口大骂：“林知节你他妈发情期啊，大清早发什么神经！”
“做春梦了，醒了当然要了。”林知节说的就好像小时候做噩梦了找哥哥一样。
林妈妈出门后就有些想上厕所，于是又回来了。她开门的动作很轻，待到走到厕所前，把厕所的门一开——
她震惊了。
她的大儿子正趴在洗手台上，林知节正捏着林知远的脸接吻。
“你.....你们...”林妈妈眼前一黑，站都站不稳了，腿软着连连后退。
林知节和林知远吓也快吓死了，两人被亲妈抓了个现行，连衣服都慌慌忙忙的来不及穿，林知远正穿着裤子，却只听见不远处轰隆一声——
林知远出去一看，他妈妈摔倒了，后脑勺正好磕在了茶几的角上。
“妈！”林知远彻底慌了：“妈，你别吓我…”
满地都是鲜血，林知节耳边耳鸣声嗡嗡作响，伴随着林知远的痛哭声，叫骂声，他整个人抖的就跟筛糠似的，连120三个数字都勉强才按下。
“对不起，我错了...”林知节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医院里，林妈妈正在紧急抢救。
医院的长椅上，林知远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似乎不想面对这一切。
林知节站了一会，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医院冰冷的地上。
林知远抬起疲惫的脸，看着林知节。
“哥，我错了。”林知节对着林知远磕了一个头：“是我害死了妈...”
“医院的地不干净，别跪着，快起来吧。”林知远拉着林知节：“还有，两个人的事儿怎么能就怪你呢。”
“如果不是我被冲昏了头...”
“行了，我去买点吃的，你好好待着等结果。”林知远说完就起身向外面走去。
林知节皱着眉头说道：“外面好像下雨了，你没伞吧？”
林知远笑了：“我有办法。”
林知远走到楼下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了一个男人，停在了林知远的面前。林知远刚想绕开，对方却摘下了口罩。
“小许？”林知远疑问道。
小许好像苍老了许多，但是他字字珠玑的怒声道：“我妈，去世了。”
林知远皱眉，小许却先一步的又说道：“就是因为你！我错过了见我妈最后一面的机会！她到死都在惦记着我！林知远！林知远！！”
林知远呵斥道：“你自己欠了老板钱，来怪我干什么？”
小许好像已经癫狂了：“林知远！如果你放我走，我是能赶得上的！林知远！都是你害死了我妈！！！”
林知远呸了一声：“放你妈的屁，你去不去你妈还是得死！”
“林知远！！我妈死了你也别活！”小许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刀，直接捅到了林知远的身体里！
林知远有些状态不好，根本没躲开，这一刀结结实实的扎在了他肚子里。
周围的患者医生尖叫着连连散去，小许就好像疯了似的，一刀一刀的扎在了林知远的身上。
林知远出门有些匆忙，身上什么防身的武器都没带，他拼近最后的力气，一脚踹飞了小许。
保安匆匆赶来，制服了小许。
林知远躺在地上，眼前渐渐模糊。他看着远处楼梯的方向，此刻的愿望竟然是希望能再看林知节一眼。
他爱林知节，虽然天理不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但林知远就是爱他。
‘最后一眼，求求了，就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吧。’林知远躺在地上，心里苦苦哀求着。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每次都艰难无比。每一秒都被无线拉长，几乎半个世纪过去，也没见到林知节半个影子。
医生迅速赶来，却都摇了摇头。宣告着林知远当场死亡。
坐在楼上抢救室门前的林知节忽然心口一疼，似乎是兄弟间的感应，林知节下意识道：“林知远...”
林知远出事了？
林知节急忙下楼，路上有人议论纷纷：“唉，听说没，楼下有个疯子拿刀乱砍人。”
“我刚才就在旁边，拿刀捅死了一个小伙子呢...”
震耳欲聋的耳鸣声再次袭来，林知节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楼下，血腥味随着风阵阵袭来，林知节却只是麻木着神经，机器似的往前走。
半晌，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林知远。
林知节不顾众人的阻拦，上前就抱住了林知远。他大喊道：“医生呢！医生？快救救他...求你了快救救他...”
有匆匆赶来的警察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弟...不，我是他男朋友...”
警察又说道：“抱歉，医生刚才就看过了，他已经停止了呼吸，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林知节抱着林知远，他看着林知远的脸庞，半晌呆呆的问道：“林知远，你死了？”
豆大的泪水一滴又一滴的落了下来，掉在了林知远已经冰冷的脸上。
远处有护士推着病床走过，林知节忽然叫住了那个护士：“等等！”
护士小姐吃了一惊：“林先生，原来您在这里，这个...抱歉，我们尽力了，这位女士伤的太重，已经过世了。”
林知节忽然笑了。
他依旧是抱着林知远，周围人群议论纷纷：“妈呀，家里死了两个人，这孩子太惨了。”
林知节没去听他们怎么说，他坐在医院的大堂里，冷风不断吹过，吹的他打了个冷颤。
“哥，你慢点走，等我一会儿，我这就来。”林知节哭着说道：“下辈子，下辈子我们别再做兄弟了，别再做亲兄弟了好不好..我爱你...我爱你.......”
林知节抱着林知远冰冷的尸体声泪俱下，他把脸埋在了林知远的身上，拼命想留住那一丝残存的体温，拼命的闻着林知远最后的味道。
可惜林知远好像连身上的味道都已经开始消失了。林知节像个孩子似的趴在林知远的怀里痛哭不已。
好像年幼的时候做过的什么噩梦，每次他做噩梦的时候林知远都会抱着他，噩梦惊醒被吓哭的时候林知远也会一边摸着他的脑袋一边哄他。
可是此刻他哭的这样撕心裂肺，林知远却并未起来安慰他。他睡得很安详，再也不会起来了。
林知节觉得自己好像疯了。
他想死，可是周围没有能寻死的东西。
林知节抬头看着周围人看他的眼神。
好像在看什么动物一样，冷漠，怜悯，又充满兴趣。甚至有人还举着手机在给他录像。
半晌，林知节在周围人的目光中，深深地吻住了林知远的嘴。
即便林知远已经开始冰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