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ragged

6、百元大钞

　　“咳咳，首先啊，咱上次随堂测我已经批改并打上分了，现在课代表把卷子发一下。”
　　杨姝边递给祁修远试卷边说：“这次考的还不错，和上次比起来确实是进步了，啊，值得表扬。但是距离三班还是有一定差距的，高二开学一星期了，离高考又进了一步，切记，要戒骄戒躁，别浮躁。”

　　说完，又看了眼作业：“最后啊，就是这个作业。”
　　英语老师都比较干净利落，直肠子。
　　但是杨姝是个例外。

　　“咱这次的作业啊，我要重点表扬一下叶陌同学。”
　　她把作业本交给言竹，让他快点发。

　　“她是宜年中学转过来的吧？那里文科比较出名，去年75%的文科生考上985。这个概率不容小觑。叶陌同学这次的作业写的很工整，而且全对。
　　想想，我发的是B市去年的高二竞赛试卷，难度是中上等的，答案并没有对外公布，虽然题不是很难但是想要做全对，那也是有些难度。”
　　杨姝喝了口水，继续说：“在改叶陌作业之前，我是先改的你们辞哥作业的。
　　我本来呢是想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把英语给学忘了的，结果人家直接给我交的是白卷。”

　　言竹正好发到辞燕的练习册，不小心掉在地上，被空白的纸给刺了下。

　　“行，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就看着叶陌同学的英语课本，把笔记连着课文内容抄两遍，我讲到哪就抄到哪，放学前给我检查。”

　　温落偷偷笑了，低声对叶陌说：“杨老师肯定是知道你笔记做的比辅导书都全，每页密密麻麻都是字。”
　　叶陌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英语课本。
　　早知道少做些笔记。

　　杨姝留的卷子都是有些难度的，一题一坑，不仔细看有些时候都看不出来。
　　辞燕趁着杨姝对着黑板写试题答案的空当，迅速给叶陌扔了个小纸条。
　　然后又如无其事地低头订正。

　　纸条上写着——
　　你随堂测考的怎么样？

　　温落用双手把卷子挡在前面，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冲叶陌抬了抬下巴，低声问：“他写的什么？”
　　叶陌把纸条撑开，摆到她眼前。

　　半晌，辞燕收到了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上面只有三个数字——
　　145。

　　辞燕满意地笑了笑，提笔写字。

　　杨姝转过身子，看到辞燕笑的灿烂，手速还很快地写着什么东西。
　　她继续讲着试卷：“这道题的类型和上一道差不多，都是在考验你对英语语法的掌握。”

　　边说边走到台下，还在教室转了一圈：“但是和上一道题相比而言，有些难理解，但是正常。这道题去年在……”

　　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看到辞燕依旧不停地写着试卷，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高考出现过，所以不能理解也要理解一下，理解不了也没关系，这就是高三的知识点，这题出超了。”

　　辞燕见杨姝不再往后走，不动声色地用左手在抽屉下摸出纸条。

　　还没写几个字，纸条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抽走。
　　辞燕眼都不抬，显然已经习惯了突然冒出来的手。

　　杨姝看完纸条上的字，继续讲着试卷，手上却把纸条还给了辞燕。
　　祁晏好奇地伸过头，抢走单薄的纸条。
　　上面写着杨姝刚刚讲过的新知识点。

　　牛，还是你牛逼。
　　祁晏把纸条还给辞燕，佩服地竖了竖拇指。

　　下课后，温落拉着叶陌出去接水。
　　路过辞燕时，他将一团纸塞到叶陌手里。

　　茶水间没有什么人，五班老师拖堂，三班的学生除了回寝、吃饭，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踏出教室门。
　　一班和二班在四楼，茶水间只有四班的几个学生以及温落和叶陌。

　　叶陌靠在后面的水池台边，展开大约三指宽的纸条。
　　“你怎么才考这么点？我145.5，错了个选择和老杨讲的那道超纲题，怎么样？厉害吧？要不要我给你补课？不需要学费，保证英语上145。怎么样？来不来？来的话告诉我一声，我提前备备课。没有人会拒绝这么优秀的补课老师吧？”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Ps：不要也别当面拒接拒绝，当做无事发生，无事发生。

　　温落接完水回头，看到叶陌勾唇笑了笑，有些恍惚。
　　除了辞燕回来那次，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叶陌笑了。

　　似乎在她进宜年之后。
　　又或者更早。

　　她在叶陌收纸条之前瞥了眼，看到“145”这个数字，讶异地问：“你跟辞燕说你英语才145？”
　　叶陌淡淡道：“你看错了。”

　　温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心想有这个可能。

　　“陌陌你快点接水，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
　　叶陌点了接水键，慢悠悠道：“不急。”

　　刚刚走出茶水间，迎面撞上一个人，温落赶忙说：“对不起。”
　　抬头撞上一双狭长凌厉的眼，温落愣了下。
　　暮子规淡淡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没事。”

　　说完，错身走进茶水间接水。

　　温落抬头看到叶陌挑眉，一脸的似笑非笑。

　　她跑到叶陌身边：“快点走吧，马上上课了。”

　　叶陌任由她拉着，看着她的背影，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进入教室后门，温落放开她的手走到座位上，耳尖似有若无地萦绕一抹红。

　　辞燕转头看她。
　　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双腿伸直撑在课桌下，痞的要命。
　　雨已经停下，窗户被打开，潮湿的空气润湿干涸的心脏，渐渐恢复跳动。
　　班里同学已经都回到座位上，自觉拿出下节要用的数学课本。

　　辞燕含着糖，用口型问：“来不来？”

　　正巧这时，上课铃响起，打断了这隐秘的对视。

　　辞燕很轻地啧了一声，放下双手端正坐姿，将棒棒糖换了一个方向含着。

　　叶陌路过辞燕的时候，往他课桌上扔了团纸。
　　只见在他“ps”那行的下面，只干净利落地用行书写了个“来”字。
　　笔锋凌厉。

　　辞燕咬碎糖，掏出了英语习题册和笔记本。

　　下了课，辞燕找叶陌要了她的英语课本。
　　别人都以为他坐在座位上是在写“作业”。
　　实际上，辞燕确实是在写“作业”。
　　但是也在寻找着叶陌的薄弱之处。

　　结果一个课间过后，上课铃打响，林景端着茶杯进来，辞燕第一遍才堪堪抄完。

　　正准备抄第二遍，林景忽然点了他的名字：“辞燕，我看你上节课一直在写着英语，这节课咱换换脑子，把黑板上的题写了？”

　　辞燕画鬼画符似的，潦草地将第一篇课文抄完了，搁下笔。
　　走上讲台，林景给他让了让位置。

　　辞燕简单看了眼题目，多站了一会儿。

　　就这一会儿，林景就开口问道：“怎么？不会？”
　　辞燕没看她，转身拿粉笔。
　　林景下意识噤声，看着辞燕行云流水地写下过程。
　　经验告诉她，别说太多以免打脸。

　　辞燕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将粉笔扔进粉笔盒，拍了拍手指上沾的粉笔沫，回座位继续写。
　　全程无言。

　　林景看了看，面不改色地拿起粉笔：“他的过程虽然少，但是也不太好理解，现在看了也没什么用。我们先来看看这道题目，想想有没有其他的解题思路。”

　　辞燕如愿以偿地又抄了一节课的笔记。

　　第四节在音乐教室上课，祁晏一下课就跑的没影，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地前往艺术楼。
　　辞燕收了习题册、课本，打了个哈欠，准备翘课趴在教室睡觉。

　　前三节强撑着上课，现在精力已经到了极限，不睡觉那他就要上救护车了。

　　班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还没趴下，旁边忽然坐了一个人。
　　辞燕以为是祁晏那厮忘了什么东西，眼都不睁，含混地说：“祁晏记得帮我请假。”
　　说完，熟练地将一百块钱仍在旁边的课桌上。

　　意想之中的声音并没有传过来，但是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再纠结。

　　本想问问何时补课但是看到补课老师实在太困而准备走了的叶陌，看着面前的一百块钱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掏出手机，给温落发消息：
　　YM：帮我和辞燕请个假。
　　温温吞吞：？？？
　　温温吞吞：好的。

　　叶陌把钱塞到辞燕的课桌桌肚里，回到座位拿出数学资料，看了看题干。
　　看了一会，她又掏出手机。
　　YM：中午我不出去吃了，你们去吧。
　　消息没得到回复，应该是静音了。

　　叶陌没再等，把手机扔进书包，专心答题。

　　两秒钟后，她转身，把不知何时开了的空调扇叶向上摆了摆。

　　写满两张草稿纸，放学铃正好打响。
　　辞燕皱了皱眉，一睁眼，就看到叶陌写题的样子。

　　太阳不再躲藏在乌云背后，勇敢地挣脱束缚，牢笼般的乌云被太阳催散，不再遮挡昔日光辉。

　　辞燕看呆了。
　　忘了自己多久没有仔细看了。

　　回班打扫卫生的同学看到辞燕趴在桌子上愣神，就忍不住想笑。
　　但是看到叶陌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清了清嗓子，把笑憋了回去。
　　不想在校花面前形象崩塌。
　　虽然在班里已经崩了好几次了。

　　叶陌停了笔，转头看到辞燕醒了，站起身。

　　辞燕立马坐了起来。
　　被铃声吵醒的烦躁荡然无存，看到叶陌走过来，他开口：“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
　　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嚎了两天两夜。
　　辞燕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

　　叶陌挑眉，似乎没料到他想去食堂。
　　“等下，我拿下饭卡。”叶陌没再犹豫，回到座位拿饭卡。

　　辞燕也摸了摸桌肚，饭卡没摸到，摸到了一张百元大钞。